第50章 遁甲论嫁

几行浅墨,寥寥数语,捧读间,唯宁却已心如乱云翻涌,难以自持。她了解白洛性情温婉如水,知其言辞间总藏着几分未尽之意,不由自主地将她字句细细咀嚼,此次更是如此。

左右为难的境地加之白洛内敛性格,让其窘迫艰难所处在唯宁心中勾画又重描,心中层层波澜终成拍岸惊涛,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激荡心头,似是前所未有过的恐惧与不安。

心头的猛烈撞击驱使着唯宁,让她无法再坐视不理,于是决然收拾起几件轻便行囊,欲孤身踏上征途,誓要寻得解决之道。

“此去路途遥远,你势单力薄,就算到了,又能应对?”慕辰见她如此心急冲动莽撞,忙上前以理相劝,希望能让她冷静一些再做打算。

“即便茫然无措,我亦无法坐观,定要尽力一试。最不济,我抢先与白洛定下婚约,以解燃眉之急。”唯宁语言间透露出孤注一掷的不容置疑。

“单是唯府一关,岂是轻易能过的?”慕辰苦笑,家规矩森严,自己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自不必多言。

唯宁转向言楚翊,目光灼灼,可开口也是为难:“楚翊,你……可愿相帮?与阿洛暂定婚约……”

言楚翊内心极不赞同唯宁此般行事之法,可念及于白洛、慕辰之情谊,还是在略作思忖后,安抚道:“如真到那般田地,我愿配合婚约托词,至于是否真要有此约,倒也未必。”

唯宁听闻,感激不尽,拱手道谢。

谈及白洛之事,言楚翊提醒道:“于公,白淇身为军中要职,虽非我等直属上官,却也需礼数周全;于私,作为白洛兄长,我等更应知会一声才是。”

唯宁方才求人办事,此刻不好立即拂了他的意,无奈与慕、言共至白淇处。

白淇初闻此议,认为家族之事自有其解决之道,不必外人插手,出言相阻。一旁的副将鄂森听了,更是讥讽挖苦:“白将这血亲长兄都能稳住阵脚,尔等未免太过‘关切’了些。更何况,就算有言大公爷撑腰,人在营中,多少还应顾及些军规不是?”

然三人心意已决,不顾劝阻,执意前行。白淇见状,虽感无奈,却也知此事或有转机,遂再三叮嘱几人行事需谨慎,勿逾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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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内,白洛为避伊思之扰,迟迟未归府邸,而伊思却兀自逗留于白洛之厢房,颇有一幅誓不罢休之态。

这厢等得无聊,伊思又唤人新上了喜爱的几样点心,边吃边把玩白洛房中的摆件玩物。唯宁三人前来前来时,正见伊思独霸白洛厢房,手中还摆弄着昔日乞巧唯宁赠予白洛的绣帕。

唯宁强压心头不悦,与慕、言二人共同向伊思行礼见过。

“楚翊兄,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伊思见了言楚翊,格外惊喜热络,“听闻你竟入了戍京军,怎会得闲回来了?”

“呵呵,是呀,也是偶尔得空会回来几日。”言楚翊笑了笑,自然寒暄,之后又闲聊了一阵。

“阿洛未归,你在此倒自在呀。”知道白洛一直未归,言楚翊不禁略带玩笑说道。

“我与阿洛姐姐不分你我,此处自然与我自家闺房无异。”伊思手上依然拨弄着绣绢,说得轻巧得意,言楚翊应着,汗颜向唯宁方向瞥了一眼。

“阿洛向来小心爱惜自己的物件,你还是少些把玩吧。”言楚翊终于忍不住提醒。

“阿洛姐姐说过这是乞巧时绣的,可我怎么看这也不像出自她手。”伊思并未太在意言楚翊的话,顺口提到。

“呵呵,我倒是不懂这些。”言楚翊干笑两声,搪塞道。

“这位姐姐可认得?这可是阿洛姐姐绣的?”伊思随继转向唯宁好奇问到。

唯宁稍稍抬眼,口上淡淡应道:“应非她所绣。”

伊思见她远远站着,未曾上前细瞧便对答如流,便就此纠执起来:“是何人所绣?莫不是你赠予阿洛姐姐的?”伊思心中介意,面上却还带着嬉笑之色。

“在下不才,污了公主明眸。”唯宁言语之谦卑与面色之陌然反差极大,伊思心中的反感又添了几分。

“我看这帕子针脚细密,足见姐姐绣得认真,定是花了不少工夫吧?”

唯宁亦不甚畅快,只是笑笑,无意回话。

“月下竹林,清冷孤高,姐姐好雅致!只是阿洛姐姐心中拳拳,怕是难笑赏其中遗世孤寂吧?绣线色调也晦暗单调了些。”伊思说着,似乎非此不足以消抵心中的不悦阴霾。

“见仁见智罢了。”唯宁是极不情愿开口的,只是怕彼此太过难堪才勉强应了一句。

“是我参不透你二人的默契了。”伊思一城未下又加了几分火力,“'唯宁'是你的全名对吧?许久不见,倒是差点记不真切了。细想来,倒也听阿洛姐姐提到过'阿宁'这名字几回。”

唯宁越发厌倦了这般无聊透顶的对话,连颔首的幅度都变得微乎其微。

“你心悦白洛?”伊思也不屑再旁敲侧击,索性发问。

众人听闻此话,皆是一愣,一直垂着眼的唯宁一下微睁双目,颇有惊讶之色。

“公主多虑了,”唯宁正色了几分,语气郑重不苟,“我二人以友人之心,行闺秀之礼,未曾逾矩非分。”

伊思听闻此话,面色终舒颜片刻,暗舒一口气:“那便好,我还以为阿洛姐姐要与我争上一争,阻我赐婚之请呢!对了,茶。”心情稍佳,伊思才忽想起尚未给几人看茶,忙唤了婢女来。

“我无意与你争抢,只是赐婚之事或可再行商榷。”唯宁开诚直言,其直白干脆让言楚翊失色,赶忙抢了话头:“阿洛这里的苦荞桂花茶向来是一绝,许久未尝,真是怀念,不如让人呈上来一尝?”

伊思听了唯宁话茬,暗觉不妙,无心理会茶水之事:“此处茶水已被我换为了奶味茯茶,兄长姑且随便将就几口吧。”她匆匆向言楚翊撂了一句,复转向唯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欲陛下求赐,可问过阿洛的意思?她可愿意?”唯宁无暇理会饮品吃食之类,径直相问。

“她定是喜不自胜的。”伊思尽显理直气壮,之后又似不解气般加了一句,“我蜜兰已向陶然陛下递了求娶之辞,君恩浩荡,白洛阿姊想必不日便可与我登堂入室了。”

“罔顾他人所愿,此举未免太过蛮横霸道了些!”伊思的话直震唯宁心弦,让她顾不得什么委婉周全。

“到底是她之所愿,还是你之所愿?”伊思寸步不让。

“甘美香甜,果是好茶!”言楚翊见状,及时出言,“说了好一阵子话了,先润润口吧。阿宁,何不也尝尝此茶?很是馥郁可口呢!”

二人不得不“休战”,双双缄默地呷了一口茶。

“你既无意于阿洛,你不觉得此举僭越了些吗?”伊思稍微平静了些许,也随之沉着开阔了一些。

“方才你问我如此阻你是谁的心意,”唯宁任陌生的茶味肆虐过口腔却来不及品尝就匆匆咽下,“我只能说,我的心意便是让阿洛得偿所愿,免受胁迫牵制。”

“而我却是心意昭然,势在必得。”伊思似乎被触及逆鳞,言语更加狠劲,“且不说阿洛与我向来琴瑟和鸣,就算她无心于我,但凡被我看上的,就要留在我的身边!但是她在,我便欢喜,谁又能阻?”

身份高贵者,自降生起,便是喜欢了便拥有,获得了就欢喜。也许看中之物是否适合,相上的人是何情感,于其而言,向来无关紧要。

“你若真心待她,怎忍心看她日日不悦,让她远走他乡?”唯宁血气上涌,蹙眉厉声指责。

“你未免太可笑了些!”伊思笑得讥讽,“难道有人会因不忍佳人远离母家而放弃求娶所爱?唯宁,你真是一奇人!风趣得离谱!”说罢又是几声自顾自的笑。

唯宁能理解她的霸道蛮横,更深知了与之彼此心性、见地的迥异,更坚信白洛于她似为战利品,与她的心绪所愿相比,白洛的喜乐爱恶无关痛痒。思及此处,她难忍白洛相嫁之情、阻其求娶之心更坚决了几分。她不再与她作无谓纠缠:“阿洛于你,并非无可替代,细细想来,唯尔求胜欲壑而已。汝之所欲,可有他法可填?若有,我定当竭力达成。”

“伊思大公主锦衣玉食,何有你我可助之处?”言楚翊见情势焦灼,暗叫不妙,满脸堆笑地插科打诨道,“她不过孩童心性,逗趣大家,也未必要真掣肘阿洛婚姻大事呢!对吧,我的贤妹?”

“我竟不知阿宁姐姐如此大方爽快呢!竟万事都愿成全。”伊思的怒气似乎一下消减了,笑容中也减了几分尖刻,“若是姐姐好生与我说道说道,我说不定真会心意回转呢。”

“阿宁就是性直话糙了些,可我们共求闪过之心是一样的嘛!”言楚翊见缝插针道,“阿宁,快谢过蜜兰大公主之开明通融!”

唯宁心中心中疑惑,却也未及反应,跟着言楚翊、慕辰躬身作揖:“公主殿下恩泽广布,在下佩服感激。”

“既是人生大事,只凭一个作揖就轻易改了心意,未免也太过随意轻巧些了吧?”伊思面露疑惑,假意请教探询。

“在下愚钝,还请公主明示。”唯宁不禁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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