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昌卿便发现了不对，这好像不是回府的路。
“林姑娘这是，打算把昌某卖了？”
“人贩子要小的，你？卖不上价。”
林笑嘴上同他互抢，手却紧紧抓着昌卿的胳膊，模样就跟做贼似的，一步三回头。
昌卿狐疑也时不时回头张望，但并没察觉出身后有人跟踪，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直到二人转过一条街口。
昌卿快走几步，主动牵上林笑的手，林笑一惊，指尖下意识松开，昌卿顺势十指相扣。
“多了条尾巴，不对，应该是两条，有个回去通风报信了。”
“哪？”林笑身子一僵，手都忘了挣脱。
头刚转到一半，就被昌卿眼疾手快地掰了回来。
“看前面，步子稳点别慌，二对一怕啥。”
“你不懂，他是死胖子的人。刚才我们路过的马车，那死胖子就在里面，我一抬头好死不死和他对上，他那人心眼贼小，不就搞黄他点生意，居然记仇到现在。”
“死胖子？”
“姓史，人又胖，我就叫他死胖子。”
本来俩人八竿子打不着，买酒的和买首饰的，生意都碰不到一块。
可偏就这么巧，年初的时候，林笑帮了位父亲的旧友，给他家酒庄生意拉了些人脉，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人情。
林笑后来听人讲才知道，史老板做生意不地道，总喜欢耍些阴招，佳城有好几家酒庄都被他挤兑得没了活路。
“所以，你这也算是动了人家的蛋糕，难怪人家记恨你。”
昌卿加快步子，转而在前面墙角处停下，林笑慌得不行，在地上捡了块砖用来防身。
“知道你还站这，快点走啊，一会死胖子就追来了。”
“一直躲没用，你也说了他这人心眼小，得罪了就一定会报复，不冲你，就是冲你的铺子，今日既然遇上了，这事能了就了，拖得越久越麻烦。”
昌卿把林笑推到身前，拿走她手里的砖，老父亲拍背，一脸我看好你哦。
林笑神色惊恐万分。
几个意思？老娘这几日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么报答的？有福你享，有难我当是吧！
昌卿冲后头吹了个口哨，挑眉，“人来了。”
林笑咬咬牙，回去她就把棉衣退了，狗男人不配穿好的！
“林老板，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帖子都送好几回了，去林老板的铺子也见不着人，这让史某很难不怀疑，林老板是瞧不上我史大智，还是……”
“怎么会！”林笑强装镇定，笑的叫人挑不出错，“史老板名声这么响，咱俩就输在那点缘分上，今缘分不就到了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咱俩大街上都能遇到。”
“哈哈哈……林老板，会说话！”史老板笑的一脸褶子，满口黄牙让亮的林笑犯恶心。
她最讨厌同这种人打交道。
“既然林老板都这么说了，就买我史某个面子，去我那喝杯茶？”
“这就…不必了吧。”
“哎？”史老板那只油腻腻的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就要去抓林笑。
林笑吓的后退。
史老板的手停在半空突然就不动了，眼眸眯起，看向林笑身后的昌卿。
昌卿此刻却在……
挑指甲？不过用的是足有一米长的银针。
“不去我那也行，咱们就近找个饭馆，我请……”
昌卿收了银针，冰冷的眼神上下扫视车里人，手心凭空多出的小刀，在阳光下悠悠泛着白光。
史老板后背一凉，有种被鬼盯上的错觉。
“……就说说话！说说话都不行吗？”
林笑被吼的一脸懵，转头看看昌卿。
昌卿耸耸肩，双手背到身后，迷茫的眨眨眼。
“史老板有什么话，我们在这说就行，喝茶什么的，我们也不熟。”
“林老板！同在佳城讨生活，你拦我财路，总得给个说法！”史老板满脸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真以为你们林家，还是以前那个林家？弄死你，不过老夫一句话的事，我劝林老板识相点，别给脸不要！”
史老板眼神玩味，不老实的在林笑身上游走。
区区一个女人，还不配他放在眼里。
好一番话里带刺，这种人粘上了就是屎，洗干净也膈应，可那又怎样，林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史老板，大家开门各做各的生意，我是砸了你家铺子，还是偷了你家秘方？客人不上门，你有脸怪我头上！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问题，一身肥肉反省过没有！”
“还你一句话的事～，哦哟厉害的嘞，您这么牛，怎么不见进商会啊？唉～瞧我这脑子，商会门槛高，史老板怕是卖了这一身肉都够不上。知道我一根簪子多少钱吗？五十两白银！喏，赏你了，全当赔史老板的损失。”
林笑直接将簪子扔到史老板脸上，史老板脸一阵青一阵白。
“小贱蹄子！你……”
史老板被骂的脸骚，刚想爆粗口，下人突然来报，“老爷！昌……有消息了。”
“当真？……我们走！”
史老板放下帘子，临走前阴森森瞪了林笑一眼。
林笑吐舌头办鬼脸，还故意将脖子上挂着的商会吊坠亮了出来，气不气气不气，死胖子有种你来搞我啊，身价还没我一半，穷鬼。
不过听到昌顺，林笑还挺意外。
想不到抠抠搜搜的死胖子，也能被骗，昌顺这人是真有本事。
“他也在找昌顺。”昌卿语调淡淡。
“嗯，看样子是查到消息了，不过虎哥的人也在找，他没告诉我，应该是人还没抓到。”
这么多人，还没抓到？
昌卿面上平静，心中对这群人的办事效率失望至极。
算算日子，小五差不多这几天回来，昌顺此人，绝不能留。
林笑皱眉，昌卿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压迫感，连同那双勾人的眸子都变得危险。
“走！回府我给你看些好东西。”
“嗯？……哎！等一下！你慢点。”
昌卿刚陷入以往的回忆中，冷不防被林笑一把拽走。原本藏在袖中的刀片，险些擦破手指，好在他反应迅速。
他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总是这么风风火火跟个小炮仗似的，不知道又搞了名堂。
回府一直到傍晚，昌卿在外头走一圈消食，打着哈欠听林笑吩咐下人把东西一件件往他屋里搬。
吃饱人就容易犯困，估摸一时半会折腾不完，昌卿索性坐外屋发呆，手不自觉摆弄起燃尽的香灰。
旧香一点点取出，重新取粉撒匀，动作不疾不徐，一整套流程下来，懒散中透着贵气。
林笑倚着门，从头看到尾，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大夫，上哪学的这一身贵气，难不成他是哪家逢变故的大少爷？
想着想着便入了迷，昌卿回头见她一脑门的汗，递去张帕子。
“还没搞完？”
说着看了眼里屋，“其实真不用给我挖炕，我睡不惯你们这个。”
林笑接过帕子，看昌卿手半天还举着，就误以为这人是要她给他擦手，细看指尖处确实沾了点灰。
林笑也多想，就这几天相处下来，昌卿的确是事儿。
屋里采光不好不行，饭菜不新鲜不行，茶水凉了更是半口都不喝，人面上糙，但内里精致着呢。
“不挖开，过几日我就得给你收尸。你也别在这处着，我给你买了些棉衣，你披上看看暖不暖和，老板娘说是京都来的货，我摸着料子是不错，你快过来试试。”
林笑说着去拿棉衣。
昌卿摩挲几下指节的触感，她无缘无故给自己擦手干嘛？这人脑神经长歪了吧？
但不得不承认，林笑自然而然的照顾，昌卿莫名很受用。
“这件青的，还有那件紫黄的，你都试试，要小了我叫人拿去改，得赶着点时间，不然啊，过几日你都没法出门。”一直举着怪吃力，林笑着急催促道。
昌卿艰难迈动脚步，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棉衣是好棉衣，但为啥偏偏是这个款式，穿上昌卿老感觉自己一下秒就要开始处理政务是怎么回事。
刚套上就跟孙悟空带上紧箍咒似的，昌卿四肢僵硬，站的笔直笔直。
林笑低头帮他系好腰带，后退几步幻想能眼前一亮，结果……木桩子你谁？土衣服穿的挺俊，套上好的咋就成智障了！
“林姑娘你还是退了吧，真的，昌某无福消受，穿的我浑身刺挠。”
昌卿三两下扒掉棉衣，端端正正放回桌上，多看一眼都嫌弃。
“山猪吃不了细糠。”
林笑白眼一翻，气哼哼的收拾起衣服。
昌卿讪讪笑笑，上前帮忙，假装不动声色地提起昌顺。
“昌顺你们有没有查出点线索？我虽没见过他，但也可以帮你们分析分析。”
林笑一动，俩人肩挨着肩，近的昌卿一伸手就能搂住，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谁心里有鬼，一眼便知。
显然，林笑通红的耳尖暴露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害的她说话都有点口吃。
“目…目前只查到，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赌坊，据说输了几百两，后来人就消失，到现在一次都没出现过，但我们能确定，他绝对没出了城。”
“这么说，那小子人间蒸发了将近二十天……”
昌卿指尖一点点击打桌面，完全没注意到林笑此时的异常。
“一个食物充足，还能享受的地方……青楼小倌？”昌卿眼神一亮，”你们这有没有青楼，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林笑指着自己大声道：“你问我？”
“额……抱歉嘴快，当我没问。昌顺这人喜好享乐，大难当头还有心思去赌坊，不是蠢就是浪，这种到死都惦记享受的人，青楼人多口杂但每天进进出出多的是生面孔，如果我是昌顺，躲在青楼不仅安全还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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