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徐倩家中找到了作案工具,上面有刘霏霏的DNA,结合徐倩的口供,刘霏霏的案子最终以凶手畏罪自杀永久地画上了句号。
伍三一和阿福各怀心事地走出了狭南警局的大门。马觉这一次,倒是出奇的讲礼貌,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他站在路边,掏出烟,点燃,猛吸一口,就着喷吐的烟雾望向姐弟俩的背影,正对上阿福回望的眼神,于是,徒然定住。对于一个刑警来说,那眼神太过熟悉,是一个人真切地产生了杀意。
溽城的秋同夏一般,潮湿闷热,汗渍黏腻。
伍三一走到街边,身影在阳光下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眼眶凹陷,凌厉而疲惫。
“我们打车回去吧。”阿福看到一台出租车行驶过来。
伍三一纵然没什么生气,还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打什么车!哪有那闲钱,再说我的车还在这呢。”她指向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一辆破旧的小电驴歪歪地靠在那里。
警局街对面,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秦磊的目光透过车窗,定格在了伍三一和阿福的身上。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之间,两人互相推搡,互相嫌弃,却又彼此依偎着骑车远去。
马觉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车牌号,天边传来低闷的雷声,他丢下烟头,又要下雨了。
伍三一的破烂电动车,犹如一条自由的蹦蹦鱼穿梭在喧嚣拥堵的主街,街两旁,浓密的梧桐枝叶绿得快要将人淹没。
红灯亮起,阿福刹车停下,旁边的机动车道上,一辆劳斯莱斯开上来。阿福盯着看了两眼,侧回头说,“小伍,咱们也买辆车吧。”
伍三一心不在焉,随口说道,“怎么?电动车影响你泡妞了?”
“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今年格外地热。”
蝉吱啦吱啦地叫个不停,蝉鸣到最鼎盛时,夏天的终结也就不远了。
伍三一说,“夏天总会过去。”然后忽地缓过神,“你想买就买,不过用你自己的钱,别打我的主意。”
阿福有了笑意,红灯变绿,小电动车重新投入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群里。
正值饭点儿,李叔的面馆前排满了人,旁边蹄膀张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卖小面的张姐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提着两只猪蹄。她一眼看到了伍三一,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笑呵呵地问道,“阿姐,事情解决没得?”
伍三一摘下头盔,让过身,露出身后的阿福。张姐见到阿福,如蜜蜂见到鲜花,乐呵呵地上前拍了他的后背,“崽儿,就晓得你没得事!上次跟勒说得我那个表妹,你见一下喽。”
阿福弯了眉眼,学着张姐的口音,“晓得晓得~”
张姐心满意足地拎着猪蹄走回自己店里。路过的街坊邻居看到了,也纷纷上前打招呼。伍三一站在一旁,她人生中一直有一个巨大的困惑,为什么阿福可以讨所有人的喜欢?
她把头盔塞到阿福手中,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黄昏的侦探社内,窗外的余晖正折折返返地围拢着窗台上的一小盆绿萝。伍三一把自己扔进了那张破了皮的旧沙发,熟悉的凹陷感让她感受到久违的放松,她整个人舒展开来。
一时间,困意上涌,眼皮开始越来越沉重。
朦胧中,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想着,怎么这么久才上来……然后一个声音飘进她的耳朵,“小伍,吃了饭再睡。”
她不满地皱眉,今天阿福是怎么了,“小伍小伍”地叫个没完,她半睁开眼,模糊地看到阿福站在她面前。她想要想训斥他一番,身体却疲累着,没有力气开口。困意像一张网,她挣不脱,扯不开,只得再次合上眼睛。
“小伍?”
又来?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她心里有了烦躁,却又无法说出过多的话,于是嘤声嘤气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对方真的没有再发出声音。
阿福的不回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眼睛用力睁开一条缝,印入眼帘的是阿福那双桃花眼,弯弯的,很是好看。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房顶的白炽灯。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不得不地眯了眼,一只手倏地盖在她眼睛上,是熟悉的气味和触感。
伍三一拍了拍阿福的手背,没好气地说,“压我鼻梁了!”
阿福的手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然后稍稍抬高,伍三一好笑地甩开他的手,忍不住调侃,“你又跟哪个博主学了这不三不四的泡妞招数?”
阿福坐在沙发边的地上,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背,“我就是好心帮你挡下光。”
伍三一瞬间有了愧疚,正犹豫要说些什么来,阿福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被我骗到了吧!你是不是内疚了?我就说那些博主没骗我,这招果然有用。”
伍三一利落地抬腿,冲着阿福的小腿就是一脚,却被阿福灵活的躲过。这下,她的火气更大了,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追着阿福满屋子跑。
阿福将各种杂物踩得叮叮咣咣,一边跑一边故作严肃地说,“我这是给你上一课,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尤其是外面的男人更险恶,你不要人家装装可怜,就心软什么都答应。”
伍三一气急,抄起拖鞋,猛地朝阿福砸去。
“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险恶!你给我停下,听见没有!”
阿福一大步跨出了门,又探回半个头来,“你先歇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伍三一抓着另一只拖鞋的手停在半空中,这么一折腾,她的确是饿了,于是重重地把拖鞋扔回地上。
“跟李叔说,多放点剁椒。”
“知道啦……”阿福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老城区的夜晚,潮湿,闷热,空气里有热闹的炸带鱼味道。
伍三一盯着面前两碗热气腾腾,牛肉满满,但格外清澈的牛肉面,不解地抬头,“剁椒呢?”
阿福不慌不忙地拆开一次性筷子,“今天生意好,李叔的剁椒卖完了。”
“卖完了?”伍三一半信半疑,目光来来回回在阿福脸上不停打转。
阿福坦然,“不信你自己下去问李叔。”
伍三一收回了目光,“姑且信你。”她夹起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满意。
阿福低下头,得逞的笑了,伍三一的懒,可抵万难。
曲北路的小两居,87平方,不算宽敞,但足够两人生活。自从张爷爷去世后,他们便搬到了这里,伍三一美其名曰工作与生活要分离。但阿福知道,她是无法在原来的房子里继续待下去,就像她无法回到她的老宅一样。
伍三一甩掉拖鞋,晃晃荡荡扎进房间,阿福轻轻地放下钥匙,望了一眼合上的房门,垂下了眼。
伍三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得跟打仗一样。
刘霏霏的案子里缺了一大块,就像解方程式,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无法完美地串联起整个过程。
徐倩为什么要选择在老城区的那栋小楼上动手?她为什么要把刘霏霏的尸体摆成一个蝴蝶的形状?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运走,并彻底清理现场,甚至重新粉刷了墙壁?
徐倩的自尽,给这个案件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点,让所有的疑问和猜测都戛然而止。
厨房里,阿福拧开水龙头,有哗哗的水声撞破寂静。
伍三一的身体再次被潮涌般的疲惫侵袭,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猛地睁开眼,是梦魇将意识推回了人间。她眨了眨眼睛,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离析,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实。她不禁遐想,若是有鬼魂,徐倩此时此刻会不会正站在她面前,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利爪獠牙,只是眼含怨恨地静静凝视着她。也许还有自己的父母,分站在两侧,同样的满是怨恨,怨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里都没有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她明明拥有那样的能力。
门锁的扭转声打断她的思绪,阿福从门缝中探进一颗头来,看到她双眼大睁,便无所顾忌地推门而入。
“什么时候醒的?起来吃饭。”说着,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占领了所有,伍三一从头下抽出枕头,睁不开眼地朝阿福砸去。
阿福稳稳地接住,随手扔回床上,“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煲了海底椰鸡汤,正好去你的火气。”
“几点了?”伍三一揉着沉重的头,哑声问道。
“九点一刻。”
她完全睁开了双眼,目之所及,一切暧昧变成了尘埃落。
黑色的砂锅里装了红枣、枸杞、海底椰,沙参、百合、无花果,还有一只带着鸡头鸡脚的鸡。
伍三一一边拿着汤勺翻动,一边摇头,“呐……这锅汤熬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
她无声地按了太阳穴,这锅汤,她不理解。
阿福从她手里拿过汤勺,用勺底将表面的浮料撇到一边,盛了两勺清汤进碗。
“喝吧。”他把碗放在伍三一面前。“李叔早上打电话说,他的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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