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觉走出医院,拨通了伍三一的电话,“嘀”了很多声后,对方才不紧不慢的接起,“什么事?”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用嘴直接叼起一根。
“你在哪?”
“侦探社。”
他来到侦探社时,夜幕已经降临。从楼下向上望去,“友爱侦探社”的窗子亮着偏黄的灯,与其他的任何一扇窗户并未有什么不同。他拖着脚步走上楼梯,推开门,阿福和伍三一正对坐在桌子两侧认真地吃面,对他的到来表现出十万分的无动于衷,稍显刻意。
他在沙发上坐下,耐心地等待。
墙上的老式挂表发出指针转动的咔嗒声,外面街道上时不时传来汽车经过的沙沙声,他作为一个刑警队长本不必要这样有耐心,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过了许久,伍三一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丢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才像刚看到他一样,略带做作地问起,“马队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
“要不给你买碗面?”
马觉看着她,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慈祥的笑容,笑得伍三一一哆嗦,浑身汗毛立起。
她机警地向左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马觉把目光从伍三一身上移开,脸上恢复了平静,“我女儿如果活着,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突然好奇她会不会像你一样,用这种方式对我表示不满。”
伍三一震惊地同阿福对视一眼,阿福的脸上同样是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们像两个犯错的孩子,因为愧疚而手足无措地慌张。马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不安地摸出烟,又像摸到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把烟盒仍在桌子上,可以看出,他十分不擅长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伍三一缓过神来,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自己叼上,阿福顺势帮她点燃。马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伍三一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她口鼻中慢慢散出,“你女儿可能也会和我一样,出乎你意外地会抽烟,背着你,悄悄抽。”
马觉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泛了红,他快速地眨了眨眼,恢复到一贯的高深模样,只是嘴角还是带上了由衷地笑意。
“我推杨凯乐离开病房,是想测试你的反应。”他坦诚地说。
“我知道。”伍三一将烟掐灭,“你去找他,无非是想知道见信的人为什么要为难他,而他和我又是怎样的关系,需不需要你多加留意。”
马觉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伍三一地猜测。
“结论呢?”
“他没说见信的事,至于你和他……”马觉瞟了一眼阿福,“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没兴趣。我现在关心的是章娆的案子。”
阿福默不作声地把一堆资料递给马觉,像是知道伍三一下一步会让他干什么。马觉一页页翻看着资料,全部看完后,道,“比我预计的快,三天时间就查到这了。”
伍三一有些忿忿地开口,“你如果直接告诉我,会更快。”
马觉轻轻拍着资料,“我直接告诉你,你会信吗?”
伍三一没有说话,他继续说,“你会花更多力气把我说的全部查一遍,与其那样,不如不告诉你,你查到的即为你认可的。人嘛,总是信任自己多过他人,更何况你我之间不存在信任基础。”
伍三一自认为共情能力很强,面对马觉,遇到马觉,她才了解到,对待人心需要技巧,一味的理解,有时毫无用处。马觉对她的精准掌控,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将话题引回到案子上。
“现在有了凶手的画像,可以直接研究怎么找到这个人。但如果想了解章娆的动机,我必须进她的公司看看,可海拓矿物的安保很严,一般人很难进入。”她说完,等着马觉给反应。
马觉思考了一阵,说,“明天,我带你进海拓矿物。”
伍三一点点头,对马觉这种高超的执行力颇为赞赏。
马觉从兜里掏出那张画像,“你想过怎么找到这个人吗?”
伍三一的目光移向阿福,两个人对视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阿福说道,“找潮河路上的嫖客,有人在行。”伍三一接着说,“他纱布拆了,没什么事吧?”
马觉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他拆了纱布?”
伍三一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秘密。”
溽城以水起城,以矿发家,而海拓矿物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正是溽城矿务局下属的全资公司。海拓矿物的核心产业是煤炭和油母页岩综合开发利用,主营业务包括再生造纸、页岩油化工、热电、林业、火工、电铁运输、电力通讯、矿山装备制造、建筑施工、房地产开发、光伏新能源等,一句话以概括,海拓矿物每年为溽城贡献了最多的税收。
“您已经到达目的地。”导航里的甜美女声冷漠地播报道。
马觉把车缓缓停在路边,边停车,边往外看对面的建筑物。海拓矿物有着与自己的资产实力不相匹配的朴素外表,从外看去,灰色水泥墙的五层小楼,门外挂着一块极不显眼的牌匾,上面写着“海拓矿物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门口,马觉敲了敲门房的玻璃,一位保安探出头来,索要了他们的身份证进行查验,即便马觉已经亮出了警察证。而后,他们被请到了门房里坐着,保安打了个电话,礼貌而客气地让他们等一等。大约十分钟左右,一个男人从楼里小跑过来,进了门,满脸歉意地同马觉握手,“实在抱歉,马队,让你久等了。”
他在保安递来的本子上签了名,拿到三张访客卡,一一发给了马觉三人。伍三一和阿福跟在马觉和男人身后,走进了小楼。
楼里没有电梯,有点像九十年代的政府机构,一进门正对着宽敞的楼梯。四个人顺着楼梯往上走,伍三一打趣道,“你们的办公方式挺健康。”
男人转过身,赞同的点点头,“对,我们董事长说了,爬楼梯有助于身心健康。”
伍三一心中暗自鄙夷这种领导认为式的关怀,嘴上仍是玩笑道,“那你们董事长一定很健康。”
马觉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无所谓的撇撇嘴,男人似乎没有听出伍三一话中嘲讽的意味,顺着说,“我们董事长是溽城马拉松的冠军,那身体当然是十分健康。”
伍三一没再接茬儿,而是侧头靠近阿福的耳边小声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阿福摇摇头,煞有介事地发问,“你闻到什么了?”他知道伍三一总能比他提早感知到一些东西。
谁知伍三一坏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官僚味。”阿福先是一怔,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们被带到了五楼的一个小房间内,男人客气地说,“王主任正在和董事长以及其他部门主任开会,所以你们要稍稍等一会儿。”
马觉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男人动作轻柔地从外把门带上。
伍三一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想要从压抑的气氛中将自己解脱出来,她扒开百叶窗向外看去,望了一阵又坐回座位上。
“这地方风水不好。”
阿福十分好奇地问,“怎么说?”
“你看,我们一进来就大气不敢喘,仿佛有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让人窒息。风水是什么!风水是环境科学,这地方的环境让人如此不舒服,风水怎么会好。”
阿福一脸认真的听着伍三一胡诌,极为赞同地点着头,“我觉得咱们侦探社的业务范围,可以增加看风水这一项,你感知力这么强,一定知道哪好哪不好。”
伍三一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可以考虑,改天我上网学一学。”
马觉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瞎胡扯,本来紧绷的面颊稍微地放松了一些。
没一阵,旁边的房间出现了比较大的响动。
也许是伍三一的好奇心传染了马觉,这一次三个人同时趴到窗户上向外看。只见一群人三三两两地从旁边的门里走出来,十几个,高矮不一,胖瘦不均。
刚才带他们进来的男人走到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年长的男人随即望向他们这间屋子。
伍三一松开撑着百叶窗的手,坐回了椅子上。
没几秒钟,年长的男人便推门走了进来。相比于之前的男人,他显得没有那么热络,甚至可以说展现出一种并不欢迎他们的姿态。他与他们三人相对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木质的会议桌,桌子上有许多烫痕,有的是香烟,有的是杯子之类的物件烫出来的深色圆圈。
男人斜眼看了看他们三人,目光落在马觉身上,开口问,“刑警队长到我们这来有何贵干。”
伍三一十分笃定对面的男人一定知道他们的来意,但有些人总要用明知故问来展现他的优越感,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心情,她向来不屑这样的处事智慧,于是将头偏转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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