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恨两种人,”姜家主道,“一为败坏名声,一为滥杀无道。”
燕白:“……。”
只差指她鼻子说:一为从前的你,一为现在的你。
但她略松口气,姜家主这模样也正说明,地牢尸首确与月陵无关。
“你今日,必得随我回月陵,至于如何处置,还得看你青祚峰如何给元家一个交代!”
处置完燕白,姜家主又转向周云:“便是你要见我?”
周云说:“我愿以秘境信物下落,换家主一个允诺。”
姜家主不言。
周云自顾自道:“我有一仇人潜藏月陵,想向家主讨要此人。”
“要人作甚?”姜家主一掀眼皮。
周云:“自然是偿命。”
冗长的沉寂。
众人未料到,周云会提这样一个要求。这不就是让家主推出月陵弟子,送予这女鬼杀。怎可能呢?
但姜家主犹豫了,虽未沉默太久,足矣让在场修士惊疑,这“秘境信物”究竟是何等宝物?
犹豫再久,姜家主也不会丧失理智做这等糊涂事,他道:
“一不说这人姓名,二不提他所犯何罪,便要我交人?这不可能。”
“你如今是鬼,做人时应不这样天真。若拿出证据说他害你,我定以月陵规矩处置,但不可能交给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若不是他,我不会落得这下场!”
“我帮不了你,”姜家主冷漠道,“善恶自有报,莫要因为执念,再犯大错。”
他话音刚落,周遭平白惊起狂风,刀一般刮擦肌肤。周云低着头,白刺刺的光里,她身形愈发虚幻,是喜是怒,看不真切,只好凭语气来揣摩。
“这话你信吗?”
她说:“报应?世间诸事,善恶乱报还少吗?你能说清我又犯了什么错,要被困这么多年,受鞭魂噬心之痛!”
她字字泣血,柳辞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有人愤愤低语:“灵狱不会冤枉作恶多端的修士!”
“我为何作恶?有人在意吗?”周云冷笑声,“你说善恶有报,恶从何来?或许我上辈子犯的错,叫我此生误入歧途?也或许下辈子,我将罪孽滔天,如今提前赎罪?”
“你们总有说辞,我却是不爱听的。”
姜家主不满:“昨日他杀你,今日你杀他,来日呢?任尔等胡来,这天下打打杀杀都死绝好了!”
“闭嘴!”
周云喝道:“若家主真有此顾虑,我定杀得他魂飞魄散,绝不将这恩怨带到下辈子!”
姜家主噎了一下,更是恼怒:“不知悔改!”
柳辞看得焦急,立刻站出来道:“云娘,他位高权重,你莫要与他相争,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姜家主闻言,面色铁青。
他是这等睚眦必报的小人?
周云对柳辞阻她杀人,分外不满:“你这是何意?”
柳辞却道:“你要杀谁?你告诉我,我杀。”
周云微愣,继而冷漠道:“不干你的事。”
柳辞说:“我也只能活过今日,若能替你报仇,也死得其所。”
这下连燕白都惊异,但转念一想,柳辞一个新死之灵,本该往生,却强留至今,已是强弩之末。
“你想做什么,让我来。”柳辞道。
周云沉默了。
正此时,冷白的天幕下忽明忽灭亮起星芒,长空剑影徘徊,很快已至身前。
“纪尧!”沈奚云落地,急道:“听说姜家主捉你来了,快逃——”
蓦地,迎面撞上这位家主。沈奚云僵住,满面都写着四个大字:大祸临头!
燕白拉她过来,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沈奚云颓然垂头。
尤俟姜瑜等人听闻他们在此,此刻亦匆匆赶来。
“纪姑娘。”
柳辞忽然对燕白道:“你能帮我吗?”
“我?”燕白不解,怎么偏找上她。
难不成她面上也写着——好心人?
“她说你看着好说话,实则最不服管教,惯来、惯来阳奉阴违,从心所欲,这些人迂腐愚忠,唯有你会帮我。在下身无长物,只有一件偷来的灵宝,想以此为交换,请姑娘相助,让我杀了赵武。”
燕白不在乎什么灵宝,她问:“谁?说的?”
“慕姑娘。”
“……。”
“喂!”沈奚云不满,“你骂谁呢!”
柳辞连忙致歉:“在下非是有意。”
燕白问:“你可知今日杀了赵武,会有什么下场?”
柳辞道:“在下无所求,生时不要名不为利,从来不曾作恶。死后,但求诸君留予一念慈悲,让我杀了这个人,纵孽火焚身,永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我亦不悔。”
燕白极少见这种不怕死的人。
周云如今一心报仇,未料到柳辞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失语,眼神有些复杂。
而她看柳辞的眼神,就如当初看那枯萎凋零的花。
这瞬,柳辞竟感到莫大的幸福。
他一步步逼近灵堂,众修面色大变,立刻围上来。
柳辞说:“他杀了许多人,也该死。”
周云看向燕白。
燕白沉默许久,拦住前来的修士,道:“去吧。”
“纪尧!”裴师兄道:“我知你是性情中人,但不可放他滥杀无辜!”
“我只让他杀那一个人。”燕白道。
赵家如此多死尸,赵武绝不无辜,合该受此一劫。
她想知道,他们缘何执着,为何赴死。
众人见她顽固不化,气得满脸通红。他们还说了许多,燕白没听。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也觉得自己有理。”
她剑尖微动,在众人脚前划出一条浅灰剑痕,立场鲜明——打得过她才能过去。
沈奚云看了眼尤俟,朝燕白挪了一步,嗫喏道:“我也……回月陵再请罪吧……”
尤俟叹了口气。
姜家主冷眼看着,好似并不在乎那凡人性命,又像下一刻就会出手,立刻要将他们定罪扔进灵狱。
幌幌天光下几柄剑亮晃晃,一双更似一双漆亮的眼。
他看了许久,才斥道:“闹什么?!真由他杀人么?”
“可赵武杀了周云,又害柳辞,”沈奚云说,“按凡间的规矩,总该偿命吧。”
“这是官府的事,要你多管闲事?”
可是赵武有靠山。沈奚云在姜家主锐利的眼刀中吞下这话,禁不住浑身一缩。
尤俟往前迈了一步,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对上姜家主隐忍怒火的眼,竟神情谴责。
众人被他这胆大包天惊到。
气氛正诡异,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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