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往

有一天乐以突然问李飞道:“你可以和我讲讲我们的过去吗?我只是知道了个大概,很多细节都不知道。”这会乐以和朝夕相处的皇帝已经很熟悉了。

对于这个问题,李飞早有准备,他早就等着乐以开口问他的这一天了,从乐以清醒过来,他就开始策划了。当然乐以的过去,除了他基本可以说是无人知晓,他想怎么说都可以。

李飞作回忆的样子道:“当年,我和皇兄一起去骑猎,结果我的马突然发疯,我不小心摔下山崖,醒来时躺在一个农家里,原来是你救了我。我对你一见钟情,后来我们朝夕相处,你也渐渐对我日久生情,再后来我们就成亲了,我们生活的很幸福快乐,可……”

乐以打断李飞的话:“这些我知道,你能讲讲这十个月里发生的事吗?”乐以已经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当初是她救了掉下悬崖的李飞,而且他们早已在民间成亲了。她还从翠娘口中得知逍遥王失踪的时候先帝有多伤心,甚至思虑成疾大病一场,先帝派了大批人马去李飞坠落的那片悬崖脚下寻找他踪迹,结果找了大半年也没找到,大臣们纷纷劝阻,先帝这才停止了搜寻。

按照律法的规定,因为王爷没有子嗣,王府本来是要收回的,但是先帝爱子心切,并且总抱着一丝希望,便破例留下王爷的府邸,并且王府的一切都保存如初。没想到快一年了王爷竟然真的回来了。

乐以有点疑惑,为什么李飞清醒了之后没有马上派人或者写书信回来报平安,他失踪那么久,家人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李飞一脸愧疚的回答:“你的故乡离皇宫太远了,路途艰险,来去不易,难以联络外界,一月只有一次信使,我寄出的信件石沉大海了。”

乐以又问:“那为什么当初成亲得那么仓促,按理说成亲都是在男方的故乡。”

李飞叹了口气道:“我那时摔下山崖受了重伤,期间一直在你家养伤,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是那时好多媒人都来向你爹提亲,我每天都很忧愁,担心明天一睁眼你就嫁给了旁人。好在最后你还是选择了我。于是我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你成婚。我记得那时候你同意嫁给我之后,我马上就向你爹娘提亲,你爹娘心里有所顾忌,觉得我来历不明,家又离得远,但是架不住我们两情相悦,非对方不可,你爹娘就同意了。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决定先在你家乡成了亲,等我的伤痊愈了再一起回来。我们成婚以后过得好不快活,我们天天骑马游山,乘舟玩水,摘花插发,猜枚行令,把酒言欢,载歌载舞,颠鸾倒凤…”

乐以赶紧打住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我想去看看我的家乡和我的亲人。”

……李飞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以对。

乐以再问一遍,李飞还是一言不发。

乐以见李飞凝重的表情,顿时心一慌问:“怎么了?莫非……”乐以根本不敢往下想。

李飞悲伤地道:“我们刚出发,村庄出事了,只有我们两人机缘巧合活了下来了……”

虽然乐以已经隐约猜到了,但她还是希望听到和猜想不一样的答案。

李飞接着低声痛苦道:“那时我们前脚刚走,强盗就到了,他们血洗了整个村庄,第二天消息传到了我们住宿的驿站,于是我们又马上往回赶,赶到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一片火光,整个村子已经变为一片废墟了。”

乐以闻言已经泪流满面,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梦中的场景与李飞的说的话重合,目之所及皆是废墟,那样绝望那样痛苦。她早该猜到册文中的黎村就是她的故乡,也早该猜到梦中的那片废墟其实就是她在战火中湮灭的家乡,其实这些早就有迹可循,不然为什么从她清醒以来连个亲友来看望都没有,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即是路途再遥远、再艰险,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吧,之前乐以也想过派人去把她家人接过来,可是她什么也不记得,翠娘也是一问三不知,翠娘劝她登封后大典结束了再说,也就是说大典上乐以没有一个母家的人参与,还是翠娘带着小遥和一众宫女充当她的母家。其实乐以早该想到这些的,只是她每次都不敢细思,她的潜意识也在逃避这一出悲剧。

乐以的家乡就这样毁于一旦了。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无法接受。她难过至极,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掉。

李飞吸了口气悲伤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实在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本来李飞还不想告诉乐以她的故乡已经被毁了,但是乐以时常梦见当时火烧村庄的情景,又时常念着要回去家乡,李飞已经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告诉乐以实情:她的故乡已经不在了。确实有个叫‘黎村’的地方被摧毁了,不过那纯属巧合,和梨花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凑巧被李飞拿来借用一下。

李飞擦擦乐以道泪水,过了一会又接着说:“当时我们准备要给村人收尸,谁知道还有一小队土匪没走,他们发现了我们,便要来追杀我们,于是我们仓惶而逃,还好我们路熟,躲过他们的几次追杀,由于长途奔波,我们的马已经快吃不消了,我们就决定走水路,到了渡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岸边只有几只被遗弃的破旧小船,我们挑了一只船,把其他的船放掉,准备划船过江,逃到对岸去。那时刚正值雨季,水流太急了,但我们也只有冒险一搏,划到江心的时候,贼寇顺着泥迹追来了,他们在岸上放箭,你替我挡了一箭掉下船了,一下就消失在水面了,而我顺着水流想要救你,却找不到你的踪迹,之后我雇了很多渔民去找你也找不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你被好心人救起,你拿玉佩去换了盘缠,结果钱花完了还没找到我,便做起了织工。而我机缘巧合下看见玉佩,顺藤摸瓜找到了你。我们两个终于重逢了,我听你说着离别这一年里的见闻,你就是在这期间救了小遥,没过多久我们就被刺客包围了,这些刺客是冲我来的,但是我带的护卫不多,有个刺客拿着长剑刺向我,你替我挡了一毒剑,倒下的时候磕到脑袋了,你因此失忆了……”

乐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流着泪,李飞十分心疼地抱住乐以道:“一切都过去了,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李飞自认识乐以以来就没见过她哭得那么凶过,在乐以故乡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就算是当时他们分别时,她也没有落一滴泪。李飞记忆中的姑娘总是开怀大笑,但那笑容他好像再也没见过了。怎么到了他的地盘上,一个爱笑的姑娘就变成了一个泪人呢?

乐以一想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更不禁痛哭流涕,她甚至还忘记了她的故乡。乐以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皇上马上传郭太医来,郭太医检查一番说:“皇后娘娘悲伤过度,要好生休养,不能受刺激,微臣有一些镇定剂,能够稳定情绪,一会皇后娘娘醒来先给她服一剂,之后和原来的方子一块服用,连服七日,定能所好转。”郭太医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能讲…”李飞正心烦着呢吗,道:“不当讲就别讲,下去吧。”郭太医道:“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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