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窝在异乡院里、没来过的屋子、陌生的地板上。
手触上地板像沾到水,拿手指抹,却没有水珠。这里应该是客房之类的吧,有床、有桌椅,但她不想过去。
心脏跳得也好累,明明什么也没做,但血管里的累流遍全身。既然听不进去,就让你妹妹躺地板吧。
哼,还有你,还不回来,知道吗,久坐冷地板会长痔疮哦。
第一次见面后,她回去后,窝在被窝里发呆。数着日子,她来这里已经整整五天了,也就是120个小时。
让她想想明天怎么弄吧。先找到人,得在吃饭以外的时间,不然说完了,饭怕是都没心情吃了。
然后站着还是坐着说呢,坐着吧。站着感觉很尴尬,而且身高上她处于劣势地位。
坐着吧,然后说完就好了。说完就可以回家了。
吴念当时心情都压在回去身上,身上怀着一种解脱的急迫感和期待感,以至产生了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可以离开这里的错觉。
她特别想那间平房,现在对她来说,那是家。
漏水泡湿发黄的墙也想,放学时院墙外嘈杂的人声也想,总是会死花、大多数时间裸着土的花盆。
防护栏上挂着的晴天娃娃,陶瓷质感,阳光下白瓷光闪烁,窗前旧课桌上随意堆着的书和画本。
她想好了,第二天就告诉任含一,然后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她要回家。她再也不会幻想穿越了,她要,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是最好的礼物。把爱带回家,把我带回家。”
“回家万岁!”
吴念扎马尾,理理衣裙上的褶皱。她也不喜欢穿裙子,想穿裤子和短袖。
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要回到正轨,这才对嘛。
吴念走出院门,直接跳下台阶,抬头看着天走,两侧砖墙陪着她走。她走得很快,翘起的衣角也很欢悦,四角天空上的掠过的黑鸟也觉得亲切。
院墙上伸出一截树枝,斑驳的影子拓在地上,又落在走过的她身上。
她走的很快,这段路也很短。她还很有兴致欣赏四周的建筑。
她走进任含一住着的小院,阳光从屋檐的边角切过去照在木棂上,上半截还是阴影,下面是光明,木柱截面上波光粼粼。
她走进上次进的房子,看见一个打扫的人。
她视线扫一圈屋内,没看见任含一。她走近打扫的姑娘。
“你好,我找任含一。你知道她在哪吗?”
姑娘像看怪物一样看她,然后说任含一昨天和小姐聊完天就离开了。
走了,走了,怎么这样,我真是服,算了,人家有事不是很正常吗。
没事,她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再等等就好了。
可是在这,她浑身不舒服,她是来做客的客人,穿着主人的皮。
就像第一次住寄宿公寓,还可以看清事物的灰色天色下,她跟在爷爷奶奶身后,大人搬着被子,自己提着杂物。
当天夜里睡在陌生的人的旁边,看着合上的门带走光明,看着晦暗的房间,莫名其妙的睡着。
每时每刻都盼着离开。
我无比渴望离开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
之后等了两天,她又去了几次,没有见到对方,也得不到任何消息。就像约定好到期来接你的父母爽约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吴念抱着这个人的身体哭了一晚上。
她这两天没有吃过一次饭,水也不喝。她已经拒绝接受这个世界的东西了,就让她离开吧。
她想,要么直接饿死了离开,要么对方知道妹妹生病了,会赶回来的吧。
对不起,这么糟蹋你身体,但我好讨厌这里。
她想告诉对方这些事。
活生生饿死自己是很可怕,但是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真的太恐怖了,就像被迫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她看见海啸爆发,浪花拍打礁石,袭击房屋,她看见海浪卷向她,窒息一般的孤独和恐慌淹没她。
任含一和吴名面对面站着,一个高,一个低。
一个大人和小孩样子的鬼对峙着,每一件事情都会迎来结局。不管是荒谬的,还是不愿接受的。
任含一背后是天空上唯一的白,从那里延伸到吴名身后,天空愈演愈烈的黑。
吴名抬头看着这里唯一的蓝色,这里是亡人的人间遗址,今天终于来了个活人。他活着时是怎样的,不记得了。
吴名躲开对方的剑锋,他莫名知道挨她一剑会很疼,死人也会觉得疼的那种。
活人的手擒住他脖子,他没在意,他已经失去了死的权利,已经是死人了。
他感觉到了活的气息,他喜欢这种感觉,血管跳动,血液流动。
可是对方扯走了他脖子上的草绳链子。他生气了,他不记得那来自谁,但他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要杀了她。
吴名站着,头低着看胸口突出的两把刀。像象牙一样的弧度朝上,弯的刀尖上没有血流下,刀尖上亮着光。
果然很疼。
诶?没死,不对,应该消失啊。按照书上讲的,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啊。果然便宜没好货,大概是买到盗版书了。
看着那个没消失的“孩子”,任含一有点发愁,这可怎么是好。
任含一胸口显出亮光,那块硌人的石头发烫发亮,而且像是蒸发一样慢慢缩小。
“你,拿,没。毁,它。”
“别啊,你收手。不是,我收剑。这也收不回来了。”那两柄剑收缩,化为吴名的骨骼,消失了。
“那要不,我们扯平。你看你把我剑都吸收了。”
“嘶”,她话音落下,那块石头再次缩水,太烫了,她两手轮流扔着。
“养孩子嘛,养两个也是养,养三个的话,四舍五入也是一个。啊,小鬼,你以后和我混,我给你个家。”
反正是李源掏钱。
在这里等的太久了。不对,他是要等人吗?不知道,无所谓了。这里他已经看腻了。
家,活人的世界,他想去看看。答应她。她会对我好的吧,无所谓了。
“不要答应她。”
轮不到你管我。
“我就是你。”
哦,那又如何,我生气了,连自己都咬。
“誓,约。”
“行,我任含一今日起誓,待眼前人如血亲,若违背誓言,我甘愿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天空飘来一声雷响,像是盘古开天地时留下的最后一道,只有它,却声势浩大。
他们脚下的土地随着声响颤动,像是有巨人向他们靠近。
发誓果然会遭雷劈啊。
那块已经缩小将近三分之一的石头停止了缩小,安稳了。像是与吴名的心情链接。
你个愚蠢、不听人劝、常天死人脸、只会威胁人的傻子。
伪装爱人的骗子,你真爱你妹妹吗,眼睛瞪那么大,是高度近视没戴眼镜吗,认不出来自己的亲妹妹吗?
接受能力那么差,怎么活到成年的,活该你妹妹不见了。
对不起,妹妹不是说你。只是你这姐姐真是太可恶了。
吴念发誓,磨牙,揪衣服。如果有机会了,她一定当面骂她。
轰隆,雷声大作,像是附和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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