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冲坐在车里点开这所学校的内部论坛，灌水摸鱼的还有发广告贴的，五花八门，再有就是一些标题奇奇怪怪的帖子。
【校花今天穿的外套好帅，有没有兄弟知道是哪个牌子的？】
【图书馆二楼，校花绝美侧颜。速来围观！】
【麻了，上次学校男子春泳比赛校花单人美照谁有？有偿收购！】
【你们这群死舔狗，现实里唯唯诺诺，网上疯狗突击，要不要这么分裂啊！】
最初寇冲并没有把‘校花’和黎锦联系在一起。梦中的黎锦有伤病在身，命运强加在他身上的苦难如同瓷器烧制时产生的冰裂，赋予了他表象上的破碎脆弱，但他的灵始终不屈。
寇冲被他坚韧的灵魂深深吸引，却也不得不承认梦中那一眼太过惊艳。
他的那张脸实在漂亮的过分。
但黎锦的身上没有任何会让人混淆性别的特质。
直到他翻到一个很久远的帖子。
【博远楼偶遇了一个短发美女，有无大神提供联系方式的？】
标题是很正常的寻人贴，配图看起来也很正常，寇冲却停在那里没有继续滑动屏幕。
画面很暗，拍摄的季节在冬天，地面上白色的积雪还没化。
图片上的人侧身站在路灯下面，整个身体被挡住大半。“她”穿着浅咖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米白色围巾，双手插在兜里。估计是天气太冷，大半张脸都埋进围巾。
灯光昏黄，再加上距离太远，实在是很难分清图片上的人是男是女，只能说整个画面透出的感觉非常让人心动。
寇冲把图片保存，点进这个帖子。
2L：或许，你说的是这位大帅哥？[图片]
同样的时间地点，还有同样的人。这张照片要清楚得多，能够很真切地看清这人的身形和面容。
那双眼睛过于出色。
以至于寇冲在看见的第一眼忍不住心跳鼓噪。
他默默把帖子里的图片全部下载，他看着论坛里这些人把黎锦戏称做校花，看着他们时不时发出的和黎锦生活有关的一点蛛丝马迹。
寇冲仿佛在从另一个视角默默地关注黎锦的生活，看到一个全新的和梦中有些不同的黎锦。
现在的黎锦眼睛还好好的，他身体健全成绩优秀，平时最爱吃小南门外的那家炒米粉，夏天最喜欢喝的饮料是冰冰凉凉的红豆酒酿。最近一段时间在学校里准备毕业音乐会要演奏的曲目，每天下午五点半会准时从小南门出发去小吃街觅食。
云城音乐学院真正的南大门离宿舍楼太远，走动不方便，学生们习惯把正对着小吃街那条小道叫做小南门。
寇冲把车停靠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一颗银杏树下，宽厚的手掌搭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地观察来往学生。这是他最近经常做的事情。
寇冲没有让人去查黎锦，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自己一点一点收集完善黎锦这个人在他脑子里的形象。
这个过程让他感到愉悦。
时间缓缓流逝，下午五点三十八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从小南门走出来。
他的穿着打扮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优越的身材比例，又或者是从小养成的风姿气度使然，他在匆匆走动的人群中格外吸引人眼球。
比记忆里年轻一些，脚步轻快。刘海利落地撩起，露出他肆意风流的眉眼，比起那些死板固定的图像更加光彩夺人。
随着黎锦走进，寇冲眼神眼神越来越亮。他的视线紧锁着黎锦，手指收拢，像是准备好进行狩猎的野兽。
这是寇冲与黎锦的第一次见面。
两天后，寇冲抽空去了寇心月家一趟。
他推开那扇深灰色入户门，走进书房，看见窗边那台他无比熟悉的黑色钢琴。
寇新月抱着他送来的那盆白色阿弗雷从房门外走过，寇冲出声叫住她：“就放在这里吧。”他接过花盆，摆在钢琴左侧。
“怎么想起来送花？”寇新月随口问，她弯腰低下头轻嗅，“还挺好闻的。”
“路过花店，看到就买了。”
寇冲抱住朝他冲过来的外甥女，用手比了比，“小韵又长高了。”
“舅舅，舅舅，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我弹得可好啦。”苏韵拉着寇冲往凳子上坐，“你坐在这里，我谈给你听哟。”
一曲结束，寇冲很给面子地鼓掌，平日略显严肃的面容此刻却带着温和。“弹得不错。”
苏韵骄傲地挺起小胸膛，两只小手摆弄寇冲的手指，一个一个摁在琴键上，“我教你弹！”
“你可别夸她了，最近程老师不在她都快玩疯了。”寇新月头疼，和寇冲说了钢琴老师休产假的事情。“还得三个月才能回来，昨天来了个新老师来试课，这丫头根本不定不下性子。”
寇冲听了，无数念头闪过。他几乎立刻抓住其中一条，低头和苏韵打商量：“舅舅认识一个哥哥，钢琴弹得很厉害，小韵要不要和他学？”
苏韵瞅瞅舅舅，她其实不太想要新老师，好不容易解放，她还想再玩两天。
她噘嘴，寇冲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说：“等你下次学会了新曲子弹给舅舅听，到时候舅舅送你礼物好不好。”
舅舅每次送的礼物她都很喜欢，小丫头掰着手指头算，“好吧，谁让我最喜欢舅舅了呢。”她愁眉苦脸，一副为了舅舅才答应的样子。
寇新月被她闺女气笑了，捏捏她脸蛋，倒是没有拒绝寇冲的提议。她是一个足够坚强的女人，能够在丈夫去世后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并且将她养的很好。
但也许孩子的生活中天生需要父亲这一类角色，而寇冲的威严可靠的形象恰好符合苏韵对一位父亲的幻想。即便苏韵从小到大和寇冲见面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也本能地想要在寇冲身上汲取自己缺失的父爱。
寇新月没有过多地打扰他们，只打趣地问了寇冲一句什么时候认识钢琴老师了。他可不是对艺术有多感兴趣的人。
寇冲没回寇新月的话，稍微待了一会就回去了。
寇家的老本行是酒店行业，餐饮也有涉猎，寇冲退伍后接了云城分公司的担子。
他和黎锦把上门授课的事情定下来时也才不到六点，时间还早，但寇冲不能在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总是打扰黎锦。
从他对黎锦的日常观察以及论坛那些人的言论中，寇冲多多少少能够摸出点黎锦的脾性。
待人不刻意疏远也不过于亲密，比较注重私人空间，太过热情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冒犯。
与梦中被苦难和现实磨平棱角的温顺不同，现在的黎锦还带着少年人的锋芒意气。
多年的部队生涯让寇冲学会隐忍，要么一击即中，要么徐徐图之。他不希望自己的行为对黎锦造成困扰，只能一再忍耐，任何一个举措都要小心思索。
双指将照片放大，寇冲的眼神落在黎锦含笑的眼尾，没有经受过病痛折磨的黎锦犹如一颗尚未蒙尘的珍珠，熠熠生辉。
黎家父母从事餐饮行业，夫妻俩都很精明强干，在云城算不上数一数二却也小有名气，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的黎锦从小到大都没有为物质发过愁。
然而梦里的黎锦过得并不好，甚至要在阴雨天顶着伤痛给人上课。归根结底一定是黎家公司出了岔子，很有可能连黎锦的父母也遭遇了不幸。
他无法预知一切，只能尽可能排除危险。那种心脏被攥住蹂躏的闷痛，寇冲不会再体验第二次。
————
晚饭时间，黎锦再一次来到那家米粉店，他常坐的位置被人占了。
黎锦换了个地方坐，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真，好大一只。
气势很凶，在这个小餐馆里实在扎眼。黎锦一米八的身高在他们音院已经算是第一梯队，这个男人看着比他还高。
在黎锦打量他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过头和他对视，朝他点头示意。
黎锦一愣，也冲他点点头。
好敏锐。
黎锦心下诧异，收回目光点开自己最近追更的一档音综。
他吃完饭结账，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隔天出校门，黎锦发现一直停在外面的那辆越野已经不见，后面几天也没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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