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蒋如利器般的目光赤｜裸裸地剖开了他的心，让他开始直面自己的**。
大花并不害怕输球，即使是吕骁那样的悍匪，面对这样的天才投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更何况资质平平的自己。
他知道，陈蒋在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做出选择。
混在红队掉尾巴还是去蓝队做先发，Jason的一席话更是让他认清结局，不管怎么选最终都是去二队，为什么不搏一个赢的机会？
做优秀的大多数，还是成为万众瞩目的第一选择，陈蒋选了，他要不要紧随其后？
不出所料，陈蒋的左右开弓，让大花挥棒连连落空，垂着头回到队伍里。
***
“陈蒋。”吕骁这人嗓门大，脸皮也厚，经他这么一喊，食堂里的人都抬起头，目送小胖搀扶着病人一瘸一拐走进来。
陈蒋裤子上的血比脸还扎眼。棒球裤的布料速干性太好，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干了后却扩散成片状，看起来像一朵娇艳的花。
食堂人少位子多，吕骁和赫飞两人占了四连坐的一侧，看到俩人过来，赫飞把背包直接丢在地上。
陈蒋犹豫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人刚坐下，吕骁就开口道，“大花怎么样？我看他犹犹豫豫在你身边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跟林竞文他们走了。”
陈蒋接过可乐猛灌两口，叹口气回，“顾虑太多，畏手畏脚。”
在吃东西方面，没人比小胖更有经验，不多时就端着两份饭过来。食堂的椅子钢架都连着，小胖坐下来时，陈蒋感觉自己也跟着晃了一下。
“要不换人算了。”吕骁笑着说。
陈蒋正在专注的挑拣西红柿鸡蛋汤里的葱和香菜，应声道，“换谁？”
“李剑。”
“为什么？”陈蒋挑的太认真，连吃都忘了。
“他看到你就迷糊，你一撒娇他立刻就心软。”吕骁笑的桌子跟着颤了几下，“你出马肯定能拿下。”
“你才撒娇呢？”陈蒋伸手去打人，椅子发出嘎吱的响声，要不是小胖稳如泰山，桌子早被两个人掀翻了。
拆屋般的声响引来不少目光，其中不乏Jason的一记打量。
两人立刻低头收声。
只能怪食堂的桌椅太破旧。集训营里的其他地方都翻新过，除了这个破食堂，四人桌的骨架锈迹斑斑，摇晃不稳，如果不是同时坐下去，很容易让人晕船。
吕骁的嘴最贱，压低声音还在模仿陈蒋的腔调，“我投不动了。”
我他妈——
陈蒋双手按住桌子，身体前倾，腿上正要发力去踢，肌肉刚一颤，就被赫飞牢牢按住了大腿，“受着伤呢，别乱动。”
感受到掌心的炽热，他怔愣一瞬，绷着劲儿的腿渐渐放松下来，耳后泛起一阵热意。
手机落地的声响才把陈蒋的思绪拉回来，他慌乱拨开那只手，弯腰到桌下捡手机。
真奇怪，胸腔处竟然莫名其妙澎湃起来，他故意放慢动作让自己平静，捡的时间太长，整个头都要钻进桌子底下。
小胖趁机夹走他盘子里的排骨，狼吞虎咽的啃起来。费劲巴力挑好的一盘子菜，眼看都要进别人的嘴。
赫飞用手指敲击桌面，问他，“还吃不吃饭了？”
陈蒋这才从桌子底下慢悠悠的抬起头，心不在焉的喝光整碗汤。
片刻沉默后，陈蒋看着吕骁，忽然开口，“打过架吗？”
眼神里有些挑衅，又有些不明深意的东西。
“想试试？”对方明显只接收到了挑衅的信号，吕骁摇摇头说，“算了，我不和自己人动手。”
陈蒋放下筷子，丝毫没察觉排骨已经被人偷吃光了，他疑惑地问吕骁，“你在俱乐部没打过架？”
“没有。”吕骁说，“和球员打架麻烦。”
“为什么？”陈蒋问。
吕骁也放下筷子，开始传授经验，“肩膀不能打，受了伤人就废了。膝盖和腿不能打，打残了，耽误训练。胸前器官太多，打坏了误工费太高，赔不起。”
这段分析下来，桌上的几个人都咯咯的笑起来。
陈蒋“哎呦”了一声，没想到悍匪心思还挺细腻，他问道，“那打什么地方？”
吕骁叹口气，啧声道：“挑挑拣拣，也就屁股和脸能打。”
没错，运动员之间就是这种既竞争又惺惺相惜的感情。看起来冲动又彪悍，一步步走来都是汗水裹着鲜血，没人会肆无忌惮的下狠手。
林竞文这种人真是百年难遇。
赫飞朝吕骁赞赏的竖起拇指。
“走吗？”许宁和两个队员端着盘子过来。
“你们先回。”赫飞扫了一眼陈蒋的盘子，这货明显对集训营的晚餐不太满意，除了那碗被挑拣过的汤喝光了，其余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
陈蒋此时正在沉思，忽然就听到赫飞轻声嘱咐，“你最近两天别投球，赵医生说最多两天就能长好，我等着试你的球。”
他靠的太近，热气无处可逃的都扑打在陈蒋的脖颈上，脖子上痒痒的又泛起红晕。
他下意识躲开，蹙眉道，“排队去。”
赫飞笑着靠在椅背上，嘴里似笑非笑的挤出一个“好”字。
从食堂出来，赫飞和吕骁直接去球场清扫。
小胖和陈蒋穿过办公楼，沿着小路回房间，路过集训营的杂物室，他忽然停住脚步，“你先回去，我找点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小胖扶着他，“你的腿不方便。”
陈蒋抽回胳膊，“没事，我自己能行。”
“那你小心腿。”小胖转身，“赵医生说要是再不注意，下周比赛肯定会受影响。”
“放心。”
***
晚上九点多，操场上夜训的人都散了。
小胖洗完澡，躺在床上刷起手机，看到好笑的东西，忍不住要和陈蒋分享，才发现人还没回来。
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看漫画，看着看着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他睡眼朦胧的抬起头，就看到陈蒋脸上沾满赃物，身上的衣服也脏乱不堪，像刚从排水沟钻出来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小胖抬起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了。
“没事，去杂物室找点东西。”陈蒋说完，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陈蒋用保鲜膜缠裹着腿上的伤，脑袋里还在回想白天Jason的话。
每个人都强的队伍大概率会成为一支强队，但每个位置有其特异性，根本无法评价不同角色间的强弱，更何况能进集训营的人不会差到哪儿去，物尽其用才是最关键的。
棒球本就是博弈的运动，大花权衡利弊，不轻易选择，有耐心擅观察，这些都是其他人不具备的，而且经验看来，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拿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只需断了他的退路。
第二天的训练如常进行。
到了午饭时间，陈蒋早早站在球场边等待队友。
吕骁甩着汗迎上来，揽过陈蒋的肩膀说，“走，吃饭去。”
中午时间紧张，吃饭的人比较密集，虽然座位充裕，为了不拼桌，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快步奔赴。
进门位置一直是红队的专属。
蓝队的几个人正要往里走，陈蒋忽然停住脚步，无辜的圆眼望着吕骁说，“腿疼，走不动了。”
啊！？
吕骁倏的瞪大双眼，快速把随意搭着的背包板板正正的背好，甩开膀子就要去抱人。
陈蒋吓得退后一步，小声嘟囔，“真是土匪。”
这个举动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赫飞笑着按住吕骁的肩膀，示意他在门口的位置坐下。
吕骁的目光扫过一片红衣，看到林竞文时皱起眉，无奈中透着厌恶，气鼓鼓的放下背包，丢下一句“晦气”，转身去窗口排队打饭。
“你吃什么？”小胖没心没肺的放下东西，问陈蒋，“我帮你打。”
陈蒋云淡风轻的回了句，“随便。”
小伙伴们去排队打饭，陈蒋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迎着周围不友善的目光，他拿出一张纸巾装模作样的擦起桌子。
不多时，吕骁和赫飞端着餐盘先回来了。
陈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给吕骁使了个眼色，“坐过来。”
啊！？
吕骁虽不解其意，腿还是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小胖把餐盘递给陈蒋，转身和许宁坐到旁边的桌子。
“昨天我投的球怎么样？”陈蒋啃着鸡腿问吕骁。
“挺厉害。”吕骁抬起头，“也就是我，还能挥上两棒，换个人都反应不过来，直接三振出局了。”
这话把赫飞都逗笑了，失败者之间还要比个高低，他这个挥棒落空的，比人家没挥棒的反应快，真够逗的。
这一笑，吕骁不乐意了，“严肃点，讨论技术呢。”
“得嘞，您老继续。”赫飞埋头认真吃饭。
“你挥棒那两下，力量明显不行啊。”陈蒋撇撇嘴，故意压低声音看旁边，“我看还不如大花呢。”
这句话激怒了吕骁，他扭头扫了一眼半米之隔的大花，不服气的对陈蒋说，“今晚哥哥俯卧撑的时候，你坐我背上看。”
陈蒋睨着他说，“就现在吧。”
“现在？”吕骁摸着后脑勺，“这儿怎么练啊？”
陈蒋轻叹一口气说，“不行算了。”
不行？男生最不想听到这个词。
吕骁得瑟着说，“要不我给你表演个掀桌子？”
男生间的胜负欲随时随地都会被激发出来，下起赌注也是毫不手软。
“你当自己是西楚霸王呢。”陈蒋情绪激动的说，“这种桌子上相当于压了咱们三个人的重量，你要是能掀翻，我跪下叫你爸爸。”
赫飞看着较劲的两个人，不觉得喉结滚动。
吕骁正欲起身，就听到旁边响起“叮铃桄榔”的碗筷声，大花把桌面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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