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蒋不敢抬头看视频里的人,怕好不容易搭起的高塔,轰然倒塌。
这些天他熬得很难受,经历的南墙和挫败,伴着情绪的大开大合都已经过去,撞就撞了,疼就疼了。
唯有感情这件事,纠缠在他心里,谈不上疼,但就是会不舒服。
他不后悔说散伙,只是不知道说完后,该怎么办?小心翼翼的想把这一切剥离出去,却发现纠缠的太深,摘不干净,所以干脆抽丝断线,玩起冷战。
视频那边赫飞的声音有些憔悴,“心情好点了吗?”
陈蒋垂着头没回答。
许宁又凑过来要说话,刚叫出陈蒋的名字,视频两边所有人异口同声喊,“闭嘴。”
赫大队长被他害惨了,瞪着眼睛警告他,“许宁,再敢说话,这回我真抽你。”
“陈蒋,对不起。”赫飞哽咽着说,“你最难受的时候,没能陪着你,我这个男朋友真该死,三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的恋爱,的确没意思。”
“我很想你,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陈蒋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受不了对方说软话,想尽快结束视频,“赫飞,我说过了,我们已经......了。”
“分开”两个字没出声,被他含混带过。
赫飞双目通红,恶狠狠看着他,“陈蒋,你敢说出那两个字,见面时我一定干死你。”
臭流氓!陈蒋懒得理他,难为情的挂断电话。
再看李剑和小凯,都识趣的看着天花板。
三天后,坦克队出发前往新加坡。
依然是坐冷板凳,有过后备队经验,陈蒋的心情平和许多。
小组赛的第二场,坦克队的先发投手五局后体力不支下场,经过队医的检查,除了血压高于正常区间,没发现其它异常。就这样休休停停,坚持打完小组赛,头晕的情况愈加严重,赛事组和医生都建议停赛休息。
进入冠军组,临阵换将让Max慌了神。
他不敢擅作主张,第一时间向高助理请示,电话那边的人心情很差,直接破口大骂,队员们在旁边能听到手机里嗡嗡的吼叫声。
Max皱着眉听训,最后回复道,“好,我去处理。”
挂断电话,他召集教练和队医商量。
“距离比赛还有两个小时,我召集大家紧急投个票,这次带来的四个投手,苏晨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上场,剩下的三个人,你们更看好谁先发?”
此话一出,在场的领队、助理教练和队医都懵了,面面相觑不说话。
主教练不做主,问他们?
跟来打酱油的咸鱼教练,翘着二郎腿坐在人群最外面,听到这话,玩着游戏的手指忽然停住,“老马,你数错了,剩下四个人,不是三个。”
陈蒋抿着嘴,瞪大眼睛看着Max。
对,还有陈蒋。
Max解释道:“陈蒋刚回主力队,而且之前没有做先发投手的经验,这次邀请赛还是先做牛棚,后面还有机会。”
“老马,不给他机会,怎么能有经验。”咸鱼教练收起手机,走到人群里。
“比赛不是开玩笑。”Max说。
“我没开玩笑。”咸鱼教练挑着嘴角,举起右手,“我推荐陈蒋。”
被咸鱼教练的话鼓舞,大家都纷纷举手,说出自己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Max刚要裁决,咸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上场人员表,不容置疑的在投手栏写上“陈蒋“的名字。
“我选陈蒋,他失败的一切责任由我承担,赔偿、解聘、罚薪、走人,什么我都不怕,主教练不敢担的责任我担,你们敢吗?”
众人哑然。
当着众人的面,咸鱼教练拨通高助理的电话,没等对面开口,他先声夺人。
“高助理,不止苏晨晕倒了,老马身体抱恙也被抬走了,现场情况危急,这场比赛暂时由我指挥,如果输了,我负全责,回去要打要罚要赔偿,我绝不含糊。”
挂断电话,咸鱼教练直接在教练栏里签上名字。
将在外,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陈蒋,热身去吧,投砸了,咱俩一起走人。”
咸鱼教练看着陈蒋,眼神里只有信任。
陈蒋眼眶红着,用笑回应。
转身后,他第一次听到咸鱼教练的自我介绍,“我不是什么咸鱼,我叫咸宇峰,老子不需要翻身,也永远不会退役。”
......
对国立大学的比赛异常艰难。
对手占据主场优势,现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在陈蒋眼里,比赛就是比赛,不分主场和客场,因为机会来时从来不分顺境还是逆境,他只能拼命抓住。
走上投手丘,他闭起眼睛,幻想着那些欢呼声属于自己。前三局零安打,零失分,让他重新找回自信。
每次攻守交换时,李剑会趁机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哦,状态回来了。”
看到陈蒋的表现,场下的Max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用承担责任,但谁都不喜欢输。
比赛来到第四局,对手摸清陈蒋的球路,对棒次进行调整,前两个变成左打者。复健这段时间,陈蒋的左手状态一直在线,这种情况下,换左手投最为理想,只是这个险他不敢冒,毕竟咸鱼教练押上事业做保......
犹豫中,咸鱼教练叫了暂停。
“陈蒋,这局换左手投。”
“教练,我左手还不熟......”
咸鱼教练照屁股就是一脚,“不熟?你他妈是在烤鸡爪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练兵,等什么时候?”
“赛场上练兵,是不是太冒险了?”陈蒋面露难色。
“我告诉你陈蒋,创造性表现往往都是在比赛中激发出来的,你总在舒适区里投球,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咸鱼教练在他左肩轻触一拳,“我让你上场不只是为了赢,是为了赢的漂亮。”
“懂了,教练。”
再上场时,陈蒋手套翻转,直接戴在右手。
球场上迎来片刻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少年左右开弓耍花活。
陈蒋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腿,蓄力,出发。
球擦着打者的身体,弧线入笼。
一击!
这一击让所有人震惊,毕竟左投手是少数,左右开弓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左右都能投出火球的,恐怕只有场上这一个。
真是活宝。
对手紧张的攥了攥球棒,双脚发狠的跺地,卯足劲迎接第二球。
打中了!球向三垒方向飞去,在地上弹了一蹦,被李剑捞起来,快速回传一垒,一垒手早早踩在垒包上,等着球到位。与此同时,对手也在奔跑上垒的途中。
封杀出局!
一垒手高举起手里的球,向裁判示意,球比人先到。
但明显人比球先到的声音更大,如浪潮般袭来。边裁和主裁都赶过来,两边的教练也凑上来对峙。
“我先接的球!”
“我先触的垒!”
裁判示意球员后退,由双方教练上前协调。这样的比赛没有鹰眼,也不会有人在第四局为一个安打针锋相对。
毕竟比赛还长着呢。
观众的重压之下,裁判认定人先到,这记安打有效,打者上垒成功。尽管咸鱼教练一再抗议,裁判只放出一句,“我是本场主裁,听我的。”
观众席响起齐刷刷的呐喊声,“尊重裁判、尊重裁判......”
从这一球开始,好运转向对手一方,陈蒋接连被打出安打,甚至在第七局,他的状态下滑,体力不支,被对手敲出一记本垒打。
正是这记本垒打,让陈蒋紧张起来,他几度看向咸鱼教练,眼神里有怀疑,又像是在求救,是该被换下场了吧?
教练戴着墨镜,根本看不出表情,他抱着肩膀,无视陈蒋的局促,反而对着后面的防守队员喊,“李剑,精神点,再漏球,你他妈给我滚下来。”
李剑伸出两指向教练致敬。
陈蒋明白,教练是在告诉他,必须撑到最后,哪怕是跪着,也得投下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吗?阵前夺帅,临危受命。
18岁失去的机会,20岁卷土重来,如果人生就是一场棒球赛,能上场就是胜利,坚持到最后就是奇迹,至于输赢,就交给命运吧。
反正总有回响。
九局上半,坦克队7:6领先。两人出局,陈蒋迎来他本场的最后一次较量。
两好三坏,最后一投的正面对决。
场下的观众瞬间安静,双手合十为心中的胜利祈祷。
队友们屏住呼吸,盯着陈蒋手中的球。
棒球比赛就是一场豪赌,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局,漫画里九局下半的逆转,仿佛每天都在发生。这一刻,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陈蒋舔了舔食指上的血,比酒更让人沉醉。
他太渴望一场胜利了,就像在无人区走了无数个日夜,终于看到路牌,路牌上的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存在。
只要它存在,心就不会死。
距离胜利只差一个好球,陈蒋振臂一投,160km/h的速球,划出一道神秘莫测的曲线,直塞进捕手的手套。
赢了!
我们赢了!
所有球员飞奔上场,肩膀缠着肩膀,手臂揽着脖子,抱成一个圈,欢呼旋转。那一刻,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久违的胜利让少年一直痛哭。
庆祝的人群散了,陈蒋还坐在场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剑搂着脖子,把人拉近,“你还有完没完,跟个娘们似的。”
“滚,你懂个屁。”
这货已经哭得缺氧了,李剑凑在他耳边大声说,“别哭了,我们赢了。”
咸鱼教练走过来踢了一下他的脚,“爽不爽?”
陈蒋抽泣着说不出话,拼命点头。
“玩一回命得了,咱们是打工人,投一天歇三天,后面两场你还坐牛棚,能接受吗?”咸鱼教练问他。
“嗯。”陈蒋一边点头,一边拉起衣角擦脸。
“哎!小孩脾气。”咸鱼教练叹气,转身走远了。
李剑松开他的肩膀,说,“接盘的人来了,我先走了。”
陈蒋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的赫飞就站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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