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坐。”
易总招呼赫飞坐在身边。
与刚刚的清水局形成鲜明对比，这局明显有些腻，赫飞坐立不安，并拢双腿，生怕碰到身边的黑丝美腿。
易灿更鸡贼，为了避免父子、兄弟间的尴尬，借口抽烟，直接关上门，退出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烟酒气息和香水味，一眼望去，似乎都是成功人士。
赫飞跟着母亲长大，小时候随着她的生意四处跑，也参加过商务饭局，但多数情况都很正式，客套寒暄，彬彬有礼，这种父亲才能教会的东西，他极少体会。
看到少年进来，房间里安静一瞬，又很快恢复热闹。
服务员拿过空杯子，身边的女孩倒满酒。
“易叔，我想帮陈蒋解约，什么条件都行。”
说完，赫飞喝光杯里的酒，年轻人不懂谈判艺术，一开口就表露意图。
易总一个眼神，高助理把话头接过去。
“陈蒋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受伤最底谷的时候，是易总力排众议签了他，好吃好喝养了大半年，新加坡一战成名，回来就闹解约，老子闹完，姘头闹，现在的小孩呀，真是不懂感恩。”
狗仗人势的嘴脸最欠揍，如果放在以前，赫飞肯定开了这货脑袋，可现在他不想，只要能帮陈蒋，让他做什么都行。
“诶！”易总假意拦高助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跟赫飞母亲是老朋友，要不是缘分未到，没准儿他得跟我叫爹呢。”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在座的人都笑起来。
谈不上恶意，但也绝无善意。赫飞习惯保护别人，特别是他妈，坏心思的男人太多，他每个都想揍。可现在多出个陈蒋，他也得护着，所以他忍下了。
半晌，赫飞猛灌几口酒压住愤怒，说，“易叔，我和易灿是好兄弟，解约的事，请您高抬贵手，您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轻磕着手里的雪茄，女伴立刻识趣的点上，易总抽了一口，对他说，“小子，这不是钱的事儿。”
高助理横插一嘴，“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少钱？”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坏人追随不歇。赫飞铁了心，“多少我都给，我写欠条给你们，只要你说出数，我立刻去筹钱。”
易总是商人，不确信深情的份量。他看着少年诚恳的脸，疑惑问，“想给陈蒋赎身？”
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包房里的人都不怀好意的笑，女伴撒娇似的摇晃易总胳膊。
赫飞“嗯”一声说，“对。”
易总揉了揉太阳穴，说，“小子，我不想难为你，陈蒋签约这么久，只打过一场比赛，给公司带来的商业价值几乎为零，现在我就当投资失败，认栽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赫飞立刻起身，“易叔，您提要求。”
易总笑着说，“棒球服里，两样东西最重要，帽子和腰带。帽子代表面子，致谢、感恩，都要摘帽子鞠躬；腰带代表里子，系不紧，裤子会被对手扒下来。小子，易叔今天教教你，求人办事，面子和里子不能都带走，总要留下一个。”
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少年的表演。
“好。”赫飞鞠了个躬，直接抽出腰带，扔在茶几上。
易总很满意，刚要对高助理说什么，赫飞拿起酒瓶，砸向脑袋。啪的一声，酒和血混杂着流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喝了酒，又被砸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赫飞舔着流下来的血酒，疯狂发笑。
“易叔，面子和里子都给你留下，我都不要了，我只要陈蒋。”
听到房间里的惊叫声，易灿推门而入，手忙脚乱脱下T恤，按住赫飞头上的伤口。
“爸，玩够了吧，”易灿气急败坏冲他爹喊，“做生意好聚好散，陈蒋的事，我来解决，你们少掺合。”
没想到赫飞这么疯，毕竟两家还有生意往来，易总不想惹事，更不想见血，儿子递来台阶，他见好就收。
“行了，行了，打完美国那场商赛，就让陈蒋滚，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
易灿扶着兄弟出来，找到一个空包房，帮赫飞做紧急处理。
这种地方打架闹事很常见，服务员进来送急救箱时，表情平淡。
赫飞伤的不重，不用缝针，球场上跌跌撞撞惯了，这点伤顶多就是被高飞球砸了一下。
易灿还是不太相信，好兄弟是个情种，就算是，也不会和陈蒋。
虽然长得还不错，见色起意难免，就像在集训营，他第一次见到陈蒋时一样，但终究也只是短暂的几个晚上而已。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你这次玩真的？”易灿问。
“嗯。”
抖了抖T恤上的玻璃碴子，赫飞把衣服扔给易灿。
“你是不是有病啊？”易灿看着他说，“酒瓶子往脑袋上砸，喝高了吧？不是在场上，脑袋上没戴头盔？”
“我知道，”赫飞皱了皱眉，“给我弄点吃的。”
易灿把服务员叫进来，点了两个鳗鱼饭。
“好好谈钱得了，搞这一套。”易灿摇头，“我爸又不是出来混的。”
赫飞笑着冲他扬下巴，“少爷，10万签的约，违约金能有多少？是钱的问题吗？高助理抓着不放，不就是想难为人，要出这口气吗？”
“所以你就满足他？”易灿抬眼看他。
“对啊，毕竟最难的时候，拉过陈蒋一把，不能让你们人财两空。”
易灿笑笑，把筷子递给他，“吃吧。”
吃了两口，易灿又问，“解约后，你带陈蒋去哪儿？”
“没想好。”
易灿放下筷子，“我刚说的话，你没往心里去啊，陈蒋在家睡着觉，就把工作丢了，你这个男朋友当的......真牛。”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赫飞求助。
“我的想法就是骑驴找马，你不听啊，搞成这样，”易灿叹着气，向后一靠，“等着他和你闹吧。”
心虚，但嘴硬，赫飞自言自语，“我可以带他去美国。”
“然后呢？”易灿说，“自己的冷板凳还没捂热，就想拖家带口。”
“行了，别说了。”赫飞有些烦躁。
大少爷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句句诛心，赫飞感觉心比脑袋疼。
临近散场，易灿还不忘挖苦他，“这点你就不如李剑，他最近每天围着我，又是攒车，又是改摩托艇，就是在为他和陈蒋找出路。”
赫飞眸光一闪，“刚刚那帮人？”
“别小看那帮少爷，没准就有你老婆的下一任老板。”
赫飞盯着他看，似乎很满意这个叫法。
易灿搂着赫飞出门，行至走廊的拐角处，忽然站正，开口喊了一句，“陈教练。”
浑身一激灵，赫飞不知所措，双手下意识抓紧裤子。
出门时，他随手套上松垮的牛仔裤，刚才逞英雄，解了腰带，裤子虽不至于掉，但一紧张，还是有点慌。
这种狼狈下，面子肯定是没了。
里子更显重要，特别是面对陈蒋他爹。
陈世远上下扫量，没开口。但赫飞猜到，对方八成已经把他定性为不学无术，深夜出来鬼混的纨绔子弟。
穿着清凉的美女跑过来，媚眼一眨，把腰带递给赫飞，“帅哥，你刚才挺猛。”
......
不用猜了，十成。
易灿想化解尴尬，“陈教练，你身子骨真硬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赫飞正在系腰带，陈世远看了一眼，用平时训话的口气说，“运动员场上要敢打敢拼，场下要积极向上，衣衫不整，萎靡不振，像什么样子。”
易灿垂着头，嗓子眼里发声，“你不是也一样。”
陈世远辩解，“我这是为陈蒋......”
“......巧了，我们也是。”易灿说。
没把小孩子的话当真，陈世远转头盯着赫飞脑袋，问，“打架了？”
“喝多，摔的。”赫飞胡诌。
作为教练，遇到打球的孩子，陈世远总会多几分亲近，仰头打量他的伤，赫飞赶忙配合的低下头，说，“小伤，不疼。”
陈世远表情严肃，“想做运动员，就是要自律，我在小联盟打球时，别说喝酒了，可乐都没碰过。”
赫飞嗯声点头，易灿无所顾忌，回怼他，“哦，那也没见你进大联盟。”
真是哪痛戳哪。
赫飞抬头看了一眼陈教练，正在掐捏手指关节，不知道下一秒要呼谁，他赶紧转移话题。
“叔，易总那边同意了，陈蒋再打一场比赛就能解约，您别忙乎了，早点回家吧。”
陈世远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又不想在小辈面前失态，他看看赫飞，又看看易灿，似乎在等地主家傻儿子的回复。
赫飞踢易灿屁股，喊他，“说话。”
易灿看着他，啧了一声，极不情愿的对老陈说，“对，同意了，但钱得赔。”
那晚，赫飞忽然很羡慕陈蒋，原来他这么富有，支离破碎的关系里，有那么多人爱他。
蒋琳理解他，陈世远托举他，小凯陪他长大，李剑悄无声息的为他奔波，命运让他起伏不安，同样也给了他结结实实的爱。
而自己呢？除了爱他，还能怎样。
那就一直爱下去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