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根愣了愣，“我们……不是一直在做生意？”
“不是之前那种：我做出一个东西，你推销给一个人的做法。”艾凡失笑，“而是真正的，有着生产线和工人的，独立商业活动。”
梅根心中一动，但随即心头又涌上了对自己的不信任，“可我从来没做过……”
“这么说，你想过。”艾凡再度微笑起来，对梅根的反应并不意外，随后又稍微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正经一些，“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关于接下来我们两人的安排。”
“咱们就不回苦寂山了吧～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艾凡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做戏做全套，各种称呼和细节都要做到滴水不漏，“我准备去赫尔墨斯大学读书。”
听到这话，梅根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但考虑到周围可能还有观察他们的监视者，因此她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抿了抿嘴唇，迂回道，“好。”
“读什么科？”女孩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对方说的是“我”，而非“我们”，因此她想当然地认为是他们两人一起去，可几乎没受过基础教育的她瞬间蔫了，希望艾凡给自己报的是简单点的。
“尼克斯哥哥，你不用去哦。”艾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母亲大人给我们两个的安排各不相同嘛……喏，你看。”
这什么跟什么？梅根一脸茫然，艾凡适时将三个牛皮纸信封推了过来，一一打开后才发现，这三件东西分别是：「拉曼德·雷姆勒斯」的赫尔墨斯大学入学推荐信、「尼克斯·雷姆勒斯」的商业活动许可书、「亚历山德拉·雷姆勒斯」的家信。
梅根：？？？！！
“母亲说了，哥哥你需要增长胆识，所以去经商；而我需要增加学识，以及收一收性子，所以去读书。”艾凡指着家信，说的煞有介事，“母亲对我们兄弟两个还是深谋远虑呢。”
梅根一看家信上陌生娟秀的字迹，猜测大概是“那”两位女士中的一位伪造写的，恐怕也算是做戏的一环，顿时感慨起来，却并不是感慨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而是感慨自己面前之人。
“如此很好，不愧是母亲大人。”真不愧是你啊！艾凡！！真会做演戏道具！！
“这是博物馆的秘书伊南娜女士给我们的补偿。”艾凡也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毕竟我们两兄弟出门在外，却无缘无故遭遇怀疑，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所以就拜托了伊南娜女士，再加上执事先生的帮忙运作，总算是让我们兄弟俩有了‘容身之所’。”
少年一边说着，还非常入戏地露出受伤的表情，随后又“破涕为笑”，把梅根看得一愣一愣的。
梅根：………………佩服，实在是佩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这样呢！女孩暗自腹诽，然后接过经商许可，仔细端详着，幸好她自己并不是不认字，恰恰相反，梅根的语言文字天赋很强，甚至可以举一反三。
但梅根自己最自豪的还是她自己的心算能力。
行走于人类与恶魔之间，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虽然仍然籍籍无名，但就像艾凡所说的：“大隐隐于市”，这话似乎也是他师傅教给他的，但梅根觉得很好，完美概括了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
“接下来，哥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试着去实现……毕竟我们已经有了本金。”艾凡眉眼含笑，望着梅根的样子满是欣慰：之前他就觉得对方的主观能动性不够，在摆烂和咸鱼打挺之间左右横跳，还是需要给一把火力，来让对方真正跳起来。
这也的确是艾凡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更适合去做策划或者指挥一类的工作事务，那时候在拉尔夫麾下，他就不擅长去执行计划，只能勉强胜任谈判之类的工作，而现在——
原来的阿尔戈帮分崩离析，拉尔夫只剩下碎片灵魂和自己制作的小身躯，虽然已经和辛西娅以及自家师傅达成了战略合作，路易吉也表示愿意帮忙，但实际上有执行能力的人，只有自己和梅根……是这样的，虽然结成了同盟，但实际上依旧是光杆司令。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把自己和梅根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可艾凡发觉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做生意之类的事情，反倒是在过去三年里，梅根展现出了“天花乱坠”的推销才能，把自己做的废品卖到三倍以上的价位……这样的话，如果让梅根放手去干，说不定会有奇效！
至于艾凡自己，他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发明和研究，去大学深造也许并不错，并且出于其他的考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赫尔墨斯大学，这一次以其他的身份与名义！
因此——“哥哥，尽管放手去干吧！”
“嗯！！”梅根的胸中也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她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是信任着自己的，久违的冲劲再一次席卷全身，她现在干劲满满！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然后，她就蔫了。
***
“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沮丧，艾凡不是给了你很多金币嘛？大胆点，这些足以买下一家小店面了！”衣袋里，水银小蜥蜴拉尔夫吐了吐舌头，随后又翻了个白眼，“你再这样乱晃，我就告诉艾凡去。”
“别！”梅根立刻捉住了试图从自己衣袋里逃走的小蜥蜴，“说了现在不能去打扰他！艾凡他现在正在准备赫尔墨斯的入学考试和论文呢！”
“话说为什么都有介绍信了，还要入学论文和考试。”小蜥蜴又翻了个白眼，在女孩的手中奋力挣扎着，“这个伊南娜的工作不到位啊，说明这个推荐信并没有分量。”
“是因为艾凡的这个身份没有学籍信息，校方想知道他的学力水平。”梅根一把给小蜥蜴塞进口袋，“不许乱跑，听话拉尔夫，我们出来是为了调查市场的，才不是乱跑！”
“可到现在为止，你一家门店都没有进去过。”拉尔夫虽然心理年纪不大，但智商并不低，一针见血地指出梅根目前的最大问题，“好歹进去看看吧？总要知道别人都卖些什么。”
“不。”梅根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你老姐行走多年没有任何认知嘛？开玩笑，只需要一眼我就知道这家店卖什么，利润如何，有没有搞头。”
“那你说啊。”拉尔夫半信半疑，小舌头随便指了指他们藏身的小巷口对面的一家店铺，看样子橱窗光鲜亮丽，“这个是卖什么的？”
“唔……看样子是玩具店，你看橱窗里摆放着衣饰华丽的古典人偶，周围装饰的很有生活气息，想必是要给这群人偶一个生活似的环境，恐怕活动关节人偶是这家店的主营，店主是人偶师。”梅根道。
拉尔夫翻了个白眼，“可这些东西只要看一眼橱窗，就连我都知道好吧。”
“但是其他的你有所注意吗？比如说这家店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新漆的味道，说明刚装潢好不久；人偶的衣服全都是隔壁弗朗西斯第一共和国上一个王朝的‘洛可可’风格，并且饰品很旧，说明是存货；除此之外，这家店的蒸汽管道走线不完整，没有足够的供暖设备，说明只是夏令店，或者……而这些因素综合起来考虑，可以得出店主是弗朗西斯流亡过来的人偶师，并不熟悉施维雅半岛的气候，并且资金有限，或者说只是想把自己手头这批货卖走就离开，而这批货就是橱窗里的人偶，恐怕店主打主意卖完就走，也没打算做新的，有可能这几个人偶的价格非常昂贵，甚至比他的店面还要贵；但这种东西本该卖给达官贵人上流社会，说明这里有人不买他的账，但是他却不信邪。”梅根道。
“更重要的是他可能无力负担这个店面了。”梅根最后补充道，“你看他的蒸汽管道开关都没有开，里面的瓦斯灯也没有开，明明是背光房子，开着灯不是更容易招揽客人吗？”
拉尔夫这才重新对自己的这个“傻姐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虽然不至于到“佩服”的境界，但总不至于看低了她，“原来如此。”
“只有‘原来如此’嘛？！”梅根咬了咬牙，“你这家伙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你姐！我可是你姐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拉尔夫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你想接手这家店吗？”
“并不。”梅根沉声道，“这里是白梨舍大街的末端，人流量并不好，再者……等等！”
女孩的眼睛亮了亮，“还真说不定就是我想要的呢！走，拉尔夫，我们去会一会这家店主！”
……一刻钟后，身着男装的短发，且带着贝雷帽的女孩从名为“槐”的玩具店走出，只见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店的花哨烫金招牌，露出了并非是挫败，而是兴致盎然的神情，“你！等着吧！”
[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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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仲夏夜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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