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工坊？”艾凡从羊皮纸堆和打字机中抬起头来，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虽然那双红眸依旧凛冽，但眼皮子却显露出疲惫，可以想见少年进行了如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为了更加扮演好「雷姆勒斯」家的兄弟俩，艾凡和梅根一直都寄住在路易吉所“保护”的唐迪司宅邸，本来也是可以在外购置或租赁宅邸，但考虑后还是放弃了。
由此一来，原本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生活”的唐迪司宅邸一下子变得繁忙又热闹：仆从们重新开始忙碌的工作，邀请函雪花一样飞进邮箱，蒸汽管道重新变得滚烫，烟囱里也冒出火焰的气息——虽然这一切都是由艾凡的小金库维持的。
路易吉对这一切并没有过多的怨言，他只是有些心情复杂……而当他端着小托盘来到书房，推门而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赶论文”的艾凡和他面前的姐弟俩。
“你们两个不是出门了吗？”吉尔随口问道，将给艾凡准备的“补给”放在桌子上，偏头看去，却见女孩肩膀上稍微大了一圈的小蜥蜴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这都是姐姐的锅”。
吉尔随即看向艾凡，后者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刚要开口，梅根先一步兴冲冲道，“我们准备收购一个人偶工坊！”
银发的执事立刻皱紧了眉头，自诩见多识广的他当然知道奉行古典主义的机关人偶师会怎样狮子大开口，顿时感觉不太妙，凝神问道，“对方怎么说？”
梅根立刻报了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七位数，见众人都微微张大嘴巴，补充了一句，“这是全部盘下来的价钱，包括蒸汽管道的保养和续费，以及修缮工作和重新装修。”
艾凡将这个数字在心底里默默比较了一番，随即露出了一副准备拿钱出来的样子，吓得吉尔以为这俩小孩子都有点“神志不清”：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市价；另一个是写论文写疯了，干什么都愿意掏钱。
“你们几个先冷静一下。”路易吉揉了揉眉心，本来就复杂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像个带仨小孩的未婚男寡夫？一个是真小孩（指拉尔夫），一个是假小子（指梅根），一个是半真半假疑似童姥（指艾凡）。
“我觉得这个价位还挺合理的。”艾凡向来直抒胸臆，虽然有所料到吉尔先生的反对，也知晓拉尔夫的不赞成，当然还有梅根的“不自信”……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信任”梅根，虽然还是有点冲动，但也要听听梅根自己的想法，“梅根，你能说说你是怎么算的吗？”
“唔……这个价位反而不重要啦！”梅根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小蜥蜴见状翻了个白眼，“因为姐姐根本还没有和那个人偶师谈拢。”
的确如梅根所料，这家店的主人的确是弗朗西斯那边流亡过来的人偶师，也的确如路易吉想象中那样，一见到梅根，先是不屑，随后狮子大开口。
“但我发现那个人对自己的人偶制作技艺很自负。”梅根道，“所以我故意激怒他——如果有人比他更擅长制作人偶，那么他就得乖乖卖出来……并且还得低至少‘这个’数！”
女孩比出五个手指头，“当然，他同意了。”
路易吉：………………（目瞪口呆）
小蜥蜴拉尔夫又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自信的自家老姐，biu的一声跳到了艾凡是书桌上，“就是这样，我这个傻姐姐希望艾凡你去和他比试比试呢。”
少年微微垂下眼，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去还是不去，并没有到半晌那样长的时间之后，艾凡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顿时高兴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我赢了，这个人偶工坊可以用来干什么呢？”
“我们，肯定不会去单纯卖玩具，对吧？”
“当然不会！”女孩甩了甩手，那双总是被面具、兜帽或者刘海遮掩的双眸闪闪发光，“那家店太小了，只适合做一个中间商咨询事务所！”
“果然，我们想一块去了。”艾凡喃喃道，随即加深了笑意，用手指弹了弹小蜥蜴的头顶，“拉尔夫，你明白了吗？”
“好吧好吧。”拉尔夫吐了吐舌头，“原来你们两个打着这种鬼主意，真是的，害我白担心了。”
“如果你再长大一点，也能想到的。”少年有些失笑，同时红眸变得更加暗沉，“好，我简单准备一下，尽量早点去和那个人偶师比试比试！”
路易吉：“………………不是？你们确定了什么？！什么跟什么？！你还真准备？！”
“大叔，这说明我们还不够默契呀大叔……之后还怎么合作呀大叔？”拉尔夫似乎本来就对银发的执事有一点“意见”，哪怕记忆并不完整，但还是经常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
“拉尔夫，比起这些，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长大’吧？”艾凡轻叹一声，拉尔夫……目前存在于这小蜥蜴身上的“拉尔夫”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碎片，与本来的他似乎相去甚远，还隐藏着许多艾凡根本不知道的秘密……除了直接找那个还处于官方监管封印之下的其他碎片，艾凡也希望拉尔夫能尽快自己恢复，否则他们现在的情况属实有些被动。
小蜥蜴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艾凡的手指头，像是在模仿一只“真正的蜥蜴”，“别担心艾凡，我会慢慢长大的。”
“那你的论文……”银发的执事有些担心，但真实的情况是，路易吉根本不赞成梅根或者艾凡中的任何一个在外面抛头露面，不管是上大学也好，还是做生意，都太容易暴露了……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好。
可路易吉看着艾凡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写论文，也有些不忍，如果艾凡为了那个人偶工坊的事情导致自己这几天的心血损失殆尽，那还是相当得不偿失的。
“不用担心，吉尔先生。”艾凡宽慰道，“我只是一直在想怎么把论文改的简单一点……是的，我的论文第一天就写好了，但是里面的某些东西可能超出了学校的水平，我担心他们的教授不一定能看懂。”
路易吉：？
路易吉：“…………那你为什么还要去上大学？”
“因为我觉得自己知识比较单一。”少年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傅总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认为，我的研究还差一点，也许缺失的这块拼图能在赫尔墨斯大学找到。”
在座的大家，当然还包括艾凡的师傅——不死魔女妮薇，都知道，艾凡从三年前闭关开始就一直在进行某方面的学习和研究，目前的成果已经包括：能够真正隐藏精灵身份的隐匿术式和让精灵能够食用北大陆食物的泪盐。
除此之外，他还有诸如拉尔夫目前的蜥蜴身躯这样的炼金成果……但这些用艾凡自己的话来说，就只是研究的副产物？或者说是学习试验的产物？总之并不是他真正研究的目的所在。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研究‘宇秤’？”梅根闻言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虽然她对炼金术一窍不通，但经过耳濡目染后也并非完全的无知小白。
艾凡答道：“宇秤是每一位炼金术师都想要探究的课题，我也不例外，只不过……也许我还有别的想法与追求。”
「生命因何而高贵？」这才是艾凡真正想要探究的课题，但在此之前——
“我想要知道，如果不靠蒸汽，我们还能否找到别的‘力量’？”
少年将悲怮的目光转向窗外：所谓蒸汽，就是燃烧煤炭加热水产生的水蒸气，而这股看似简单的“力量”，却支配了这片大陆——锅炉，管道，齿轮。烟雾，干热，金属垃圾。在艾凡看来，这并非是美好的力量，也并非是美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金属色的非自然世界，初看会觉得震撼，赞叹于人类的伟大，但细看之后只觉得金属色的反光刺眼得很……很快朦胧的灰色雾霾又让人觉得喘不过来气。
“生活在这样的城市，太冷了。”艾凡半开玩笑地嘟哝了这样一句，随即收回了视线。
***
罗丹·罗兰最近有一些苦恼，虽然这些苦恼已经存在了许久，但最近这一段时间尤为明显。
曾身为王国最伟大的人偶师家族中的一员，罗丹自然而然地从长辈那里学到了家族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人偶制作技术，并将其用于服务王室成员。
然而，随着伊士底监狱的一声炮响，盘亘了数百年的家族王朝分崩离析，溃不成军……几乎一瞬间，罗丹的家族的就失业了。
不像某些刽子手家族在革·命后仍然被需要，罗丹的家族被视作王室骄奢淫逸的象征被一并抛弃，毕竟制造华丽精致的球关节古典仿真活动人偶……的确需要高昂的价格，并且费时费力，本来就是十足的奢侈品，非常人无法供给，再加上目前的领导者也不喜欢这一套，认为那不过是给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罢了。
[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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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仲夏夜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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