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雪持续了四天,窗户已经打不开了,雪墙高垒,一日比一日厚,现在想要铲雪也只能趁雪刚下还较软的时候动手,等它冻结实,要清理就难上加难了。
只是这雪一下就是一夜,白天会变小,但并不会停。
要铲雪只能隔一段时间就去铲,所以,房子里这几天总是时不时有闹钟响起。
很吵。
但这场雪似乎也吞掉了世界上的其他声音,除了响起的闹钟,秦锦一很少再听到什么别的声音,一片死寂。
这个寂静,让她记起了废土的夜晚。
她开始喜欢站在厨房听热水烧开冒泡的声响,偶尔跟着扫雪的周自珩出门。
她也不去帮忙,他也不需要她帮忙。
秦锦一只是坐在周自珩做的雪橇里。
她裹得严严实实,坐在盆里像是坐在莲台上的神明。
秦锦一在白天被他拉着雪橇在房子周围转转,他们趟过的雪慢慢变成一个圆,一条路,又或者是一条新的生命线。
人走的路和雪橇滑过的痕迹组在一起,一大一小,变成圆环。平行的两个圆不会交错,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圆心,就是那栋房子。
之后周自珩除了清理屋檐下的雪外,还额外增加了工作——清扫这个绕了房子一圈的路。
他手里攥着绳子,在一片雪海里,绳子那头是坐在莲台上的神明。
绳子绑的很牢,周自珩牵着绳,神明不会走;他拽着绳,拉近小船,在扫雪结束后虔诚的落下一个吻。
第五天,白天的雪变小了,雪好像只在晚上到访了。
下雪的夜晚亮堂的很。
光透过雪墙上那一层没被完全盖住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到毛绒地毯上,清冷的像是把外头的寒意也带了进来。
随着光角度变化,光影逐渐往床靠近,那些寒意和窒息感如影随形笼罩在从梦里惊醒后失眠的秦锦一心上。
看着那光束,秦锦一心里莫名不安,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背过身再次入睡。
这次秦锦一居然梦到了前世废土。
她惊醒,大口喘气,黑色长发被冷汗浸湿,缠在脖子上、贴在手臂上,像是华丽又诡异的黑色纹身。
秦锦一坐起,端过放在床头柜的保温杯,杯口氤氲热气烫着脸颊,热水顺着口腔食管到了胃里,安抚了些她焦躁的情绪。
一只手伸过来把缠在脖子上的发丝轻轻挑起勾住拢到身后。
“阿锦……”
是周自珩,他被吵醒了。
秦锦一回过神,慢慢扭头把视线转过来,“怎么了?周自珩。”
靠在床上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想必是被汗打湿了衣服,贴在小腹那里,隐隐可以看见下面流畅的肌肉线条。
汗水顺着她脖子滑落,没入胸口,皮肤隐隐泛着水光,弄的周自珩有些口干。
他想喝水。
周自珩爬起来,往秦锦一那边凑过去,用鼻子蹭着她的耳朵,“阿锦,我口渴。”
秦锦一挑眉,把水杯给他。
周自珩盯着她眉尾的痣,落到唇上。
对于视线敏感的秦锦一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她只是瞥了一眼目光火热的家伙,在周自珩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一口水,一手搂过他的脖子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吻住了周自珩,后者几乎是立刻搂住了秦锦一的腰。
暧昧的水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楚。
一吻结束,秦锦一看着周自珩狼狈的样子憋不住笑,眯着眼睛打趣他道:“你嘴巴好像漏水,周自珩。”
他这水没喝多少,身上倒是被淋个了彻底,胸前湿了一大片,睡衣紧贴在胸肌上,透出肉色。
周自珩像是被亲迷糊了,巴巴又凑了过来,被秦锦一抬手拦住。
“去换个衣服,这种天气身上湿了很容易感冒。”
“那我不穿了。”
他飞快下床,把湿了领子的上衣脱掉,随意拿干的地方擦掉身上的水,跪坐在床边,塌下腰爬了过去。
“再亲一下……”周自珩捧起秦锦一的手贴上他自己的脸,小心的蹭着秦锦一的掌心,“好不好?”
他看见秦锦一又笑了,却是捏住他的脸颊,按着他肩膀把他塞到被子里,“睡觉。”
感觉到秦锦一心情变好,周自珩也没在搞怪,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垂着眸子,回想起刚刚醒来看到的秦锦一,那个神情……让周自珩想起来了他强迫秦锦一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
焦虑烦躁……又带着点不安的样子,锦一,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又变成那个样子了?是觉得我烦了吗?
感觉到被子下周自珩握住了自己的手,秦锦一没再想其他事,顺势躺了在他边上,后者很自然的躺平了,拉着秦锦一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一米九的大高个跟个小媳妇一样缩在她的这半边床。
“……”
这家伙……
“你挤着我了,周自珩。”
被子里的人又往她这边钻了钻才翻身去到他那半边,冒出脑袋,手缩在胸前扯着被子,看向秦锦一。
“知道了,真是的。”
秦锦一无奈笑道,坐起,躺到他边上。
两个人从挤在床那边变成挤在床这边。
周自珩把秦锦一的长发捞起来放在枕头上,确定不会压倒她头发后,自己往下挪了挪靠在她肩头。
索性都不是很困,周自珩嗅着身边人身上的冷杉香,手指勾挠着秦锦一的掌心,小声开口:“我好怕这次的暴雪会毁掉我们的蜜月旅行?”
“怎么?想起了之前囚着我的那一年了?”秦锦一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颇为揶揄的说着。
“嗯。”
秦锦一从不避讳提起被他囚着的那一年,反倒是周自珩很害怕这个话题。
他从那一年里知道了秦锦一是困不住的鹰。
周自珩布防严密的别墅,她真的来去自如。
就像秦锦一说的那样,她留在周自珩身边,是因为想要“吃软饭”。与其说她爱上了周自珩,倒不如说是爱上了“软饭”生活。
秦锦一这句刻薄拜金的话并没有伤到周自珩,他反而觉得这是秦锦一可以被软化的证明。
她有想要的,就有突破点。
周自珩认为一个人不是单单只由他的身体和灵魂组成,还有别的外界的东西,像是身份、地位。
能让人喜欢的,不外乎就这三个部分了吧?能喜欢上你的一部分,怎么就不代表是喜欢你呢?
秦锦一喜欢过优渥的生活,喜欢享受,周自珩有条件给她。
他困不住她,就想办法留住她
他有钱,钱可以买来秦锦一的开心,让她可以穿最舒服的衣服、躺最柔软的沙发……他会做菜,秦锦一想吃什么,他都可以做给她吃,他也会做家务……他们二人的世界不需要其他进入。
周自珩给秦锦一想要的“软饭”生活,让她心甘情愿待在自己身边。
最开始发现他们困在别墅的时候,周自珩担心过秦锦一。
大雪封山,想要出去和进来都难,别墅存放食材的仓库在一里外,他担心秦锦一生活质量下降会不舒服。
但她没有任何表现,迅速适应了被困在极端天气里的情况,无论是防护还是其他方面都极为专业,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给她建的“温室”。
这是不是说明,现在的秦锦一也不是那么喜欢“软饭生活”了。
她要过腻这种生活了吗?
那她会不要自己吗?
他们的蜜月期甚至都没结束……
“唔,那就罚你停雪后拖着雪橇载我走下山。”
周自珩猛的抬起头,看着秦锦一的侧脸,那人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勾着嘴角,甚至都没看向他。
“我可是跟着你困在这里吃了快一个月土豆了,还要罚你在剩下的蜜月期给我连续做一个月大餐。”
秦锦一说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夸张,就差让周自珩把全部身家给她了。
她说完这些,看着周自珩发亮的眼睛,熟练抬手抵住他凑过来的脑袋,揉揉头发,“心情好些了没?”
“嗯,我明天就把雪橇弄大些,广播里说雪在过几天就会停,到时候我们就下山。”
“我还要把这里买下来,再买辆雪橇,等冬天再来……”
他叽里咕噜说着,秦锦一耳边全是他说要买什么的计划,意识慢慢下沉。
她睡过去了。
察觉到秦锦一的呼吸变得平稳,周自珩的说话声停了下来。
他抿着嘴,轻轻触碰秦锦一的脸,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珠,如果不是觉得起身会吵到秦锦一,他更愿意用嘴唇代替手指。
雪快点停吧,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和锦一一起去。
第八日,雪停了。
缩在沙发毛毯里的秦锦一突然被周自珩从背后抱住了,后者几乎要藏不住语气里的兴奋,“锦一,雪停了!我们可以下山了!”
秦锦一下意识去看墙上的电子钟,四点三十二分,还没到白天,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停了。
她还记得昨天听的广播,明明报道预计还要下几天的雪,突然停了。
是天气预报不准确了……还是天气彻底乱套了?
秦锦一抓握周自珩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如果是天气失常的话,那也太像了……太像前世废土之前的那个末世了。
周自珩弯腰把秦锦一抱起让她坐在沙发靠枕上,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把滑落的毛毯扯上来包住秦锦一。
重工厚绒的墨绿色毛毯垂落在脚上,像是女神盛开的巨大裙摆。
他把脑袋抵在秦锦一的肩膀上,天鹅交颈般,“锦一,待会多穿些衣服,把围巾什么的都戴上,我已经联系了管家,他会在山下等我们。”
压下心里的隐隐不安,秦锦一手搭上周自珩搂着自己的手,安抚性拍拍道:“嗯,不过你炖的汤可能喝不完了。”
“没关系,我回去再炖,你喜欢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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