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暄后,白晗道出了今天此行的目的:“七叔公,今年北都市领导班子是不是应该换届了?”
白无卿点头:“小晗,你有什么想法?”
白晗问:“七叔公,您觉得北都市比以前如何?”
白无卿笑问:“小晗,怎么,你想从/政了?”
白晗:“叔公,您别开我玩笑。只是我最近回来,发现北都市官/场太乱糟糟了,尤其是政/法这一块儿,太黑了。我做了一个调查,近两年的冤假错案比之前多3倍,多少群众百姓走投无路,想申诉都没地方申诉。”
白无卿凝眉:“小晗,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有在想过,黑的根源还是在于人,听你亲自一说,现在是有必要给北都市重新换换血了。”
白晗会意,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白色文件夹,递给白无卿:“这是我调查出来的几个典型代表,尤其是堂堂政/法委书记高成俞,居然纵容人口/贩/卖!在他的遮掩下,近两年失踪的女孩高达上千,特别是在底层角落,这种光明正大抢孩子的恶行没有人来管,也没人敢管!”
白无卿翻过内页上的名单,凝神一看,都是罪大恶极的高/官不作为、乱作为的恶行,或者是一些纨绔子弟仗着朝堂之内有靠山,完全漠视生命,杀人放火,劣迹昭著,数不胜数。
白无卿眉头微皱,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格外沉重,他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轻轻喝茶。
他决定道:“小晗,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搜集全证据,这些人哪怕是狮子、老虎也得打下去,不然一旦成了顽疾,再除就难了,把百姓逼得无路可走,最后只会反噬自己。”
白晗同意,对付这些人一定要行动迅速,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他们叶脉相连,枝根交错,关系庞杂,一旦走漏了消息,他们听闻风声,极大可能会立刻逃跑。
吃了中饭后,白晗扶着白无卿在院内幽静的中式园林散步。
幽深的池塘,成群的彩色小鱼游曳。经过长长的幽静回廊,白无卿问:“小晗,你为什么看上了顾以安?”
白晗并不惊讶,他素来知道七叔公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过他。
白晗说:“他为人单纯,可爱,我和他在一起开心又安心。”
白无卿沉重道:“小晗,单纯可爱的人遍地都是,不一定要选择他,你应该多去尝试更多的人。”
白晗拒绝:“七叔公,我已经带他去见了我母亲,母亲同意了我们。”
白无卿似乎有些蔑笑:“你妈啊,从来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绝不反对,像个呆讷的木头人。”忽而,他极为慎重地捏住白晗的手,神色凝肃,“白晗,白家不能在你这里绝了后啊!”
一阵风吹过,池塘边的藤蔓落下一片叶子。
白晗说:“七叔公,你这话可别唬我,不说远的,就是近的,我五叔白存志难道不是白家人吗?”
白无卿摇头:“他是庶出,不是我们正儿八经的白家人。”
白晗笑:“我的嫡亲叔叔伯伯,和侄儿,掰着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他们可以说是正统的白家人吧。”
白无卿手又给了白晗脑袋一个大咯噔:“别跟我贫嘴,你简直和你爸一模一样,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当初,他非得执意要娶一个底层的女老师,结果呢,身体差,没几年就死了,这后来才娶了门当户对的叶家独女,也就是你妈。”
这番话引起了白晗的兴趣,他问:“叔公,您知道白楚之吧?”
白无卿:“嗯,是那个底层女教师生的儿子。”
一直到现在,这位叔公都没法释怀当年白承宗的第一任婚事,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肯叫,一直叫她“底层女教师”。
白晗长大后调查过白楚之的母亲,她的名字叫傅宣仪,是浪腾公司创始人傅浪的妹妹,出身于聆风镇,普通家庭,大学毕业就职于北都市中心的初级中学,承担语文教学工作。
白家的婚姻百年来一直恪守门当户对的联姻制度,历年来,只有父亲白承宗打破了这个规矩,执意要娶傅宣仪。
如果是这样,那父亲至少当时应该很中意喜欢傅宣仪,可为什么又对傅宣仪为他生的儿子白楚之那么苛责冷酷?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无卿看他发呆,问:“小晗,你问白楚之干嘛?”
白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对他说出心中的疑虑。
“只是偶尔想起来。”白晗淡淡道。
白无卿拄着拐杖,气息平稳,冷肃道:“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记住,你先是白家人,然后才是你自己,不要那么自私,先祖们要是看到我们白家香火在你这里断了,我将来怎么有脸在地下见他们?!”
白晗停住脚步,只见他月牙般清冷的眼眸,散发出深沉的光,他嘴角上扬,露出决绝的笑:“七叔公,我心意已决,你说再多,哪怕把我就地枪/毙,我也不会放弃顾以安。”
白无卿迟顿,忽而放声大笑,用拐杖使劲一戳白晗,高声道:“白晗,记住你今天的话,别后悔!”
“绝不后悔!”
-
今天晚间的北都市最文雅的戏曲厅〖天仙宝苑〗万籁俱寂,格外安静。
戏曲厅早早关闭,禁止外人随意出入。
二楼雅间,晏学昕愁眉不展,平时品起来香甜清冽的茶,如今到了喉咙间,竟涌出丝丝凝涩的苦感。
他下令暂停所有的戏曲剧目,平时咿呀清悠的昆曲,到了如今这个时刻,响在耳边竟然让人生出莫名的烦躁。
北都市这次自上而下的大变革,就像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他像最灵敏的野生动物,敏锐而及时地对这场大变革作出反应。
他发动所有资源,摸到幕后信息,始作俑者正是白家人。
于北都市而言,自然是白晗。
上次左明绑架杀死顾以安失败后,他隐约地觉察到白晗会有所行动。
只不过,没想到这场变革剧烈程度远超出他的意料,为了一个区区的顾以安,有必要把北都市搅得天翻地覆吗?
正在沉思间,房间里进来一个人。晏学昕抬头,招呼左明过来。
晏学昕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略显颓败。
左明坐在晏学昕对面的沙发上,目光黯然,叫了他一声“老师”。
这句“老师”像深秋寒霜里凋落的枯叶,无力到让人伤感。
晏学昕脸色更为愁苦,闷口又吟了一杯茶。
显而易见,白晗从上而下撤掉所有重量级高/官,相当于把一直庇护左明的羽翼折断,任凭他如何挣扎,再难飞出这以白家为鼎的北都市。
左明少有的感到慌乱,他默默站起身,立于窗前,暗然的鹰眼露出迷茫的神色。
晏学昕注视他的背影,一阵大限将至的凄凉感渐渐涌上心头。
左明转过身,声音一如往常低沉而动听,语气却更为颓然:
“老师,恐怕我这次必死无疑了。”
晏学昕沉默,无形的冷空气,像厚重的坟山,压在他们中间,使人感到窒息般的苦闷。
半晌,晏学昕说:“小明,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千万不要低头,哪怕死到临前也绝不能屈服!”
“可是,这一次……”左明的背影愈发彷徨,他犹疑,踟躇。
晏学昕忽而轻轻一笑,和蔼自信的脸色驱散浓云厚雾,决定道:“他们还没行动,我们还有机会,现在你得立马离开北都市,我马上为你安排。”
说罢,他指了指在门口侍立的卫宣,问左明:“他这个人,怎么样,可靠吗?”
“他倒是一条忠狗。”左明说。
“好。”晏学昕挥手,将卫宣唤过来,问,“你手下可靠的心腹有多少?”
卫宣看了一眼左明,回:“百人左右。”
晏学昕皱眉:“不必这么多,你在这百人里挑出三十个精武忠心的人出来,一定要死忠的那种,等会儿回去清点一下装备,马上出发。”
卫宣眼睛一直看向左明,左明神色漠冷,好一会儿,他才回应卫宣的眼光,卫宣虔诚地伏在地上,不敢再多说话。
晏学昕见状,呵呵笑道:“小明,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条忠狗,谁的话也不听,只对你言听计从。”
左明无心无绪,像一只倦鹰,对外界视若无睹,渐次地沉入自己的孤独暗渊。
他逐渐疲累,倦怠,无力去挣脱这危局。
他想画地为牢,将自己囚困,
“左明!”晏学昕大喝一声,将左明唤醒,“听我的话,赶紧离开这北都市,你要是心情不好,就什么也别想,让我来安排。”
“老师,你就算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不会记得你。”左明面无表情。
晏学昕:“你不记得最好,你要记住的只能是你自己。”
忽而这个儒雅斯文的在文艺圈享有盛誉的老人,靠近左明,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是他们认识数年以来,晏学昕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晏学昕苍老而起皱的手,按在左明洁白如玉细如羊脂的手上,像父亲抚摸儿子,恳切地对他说:“小明,有我在。”
卫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仿佛很激动。
他幽绿的双眼发/射/出炽热的光,眼神里充满渴望。
他小心翼翼地匍匐向前,脑袋靠近左明的膝盖,混像一只狂热而恐怖的蛇。
“明总,我也在。”
卫宣像是握住宝玉,轻轻一挨左明的手,随后又受惊似地放开,他不敢玷污他的身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