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谁的刀呢?
乔郁用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案面上写下了刘,谢。
亦或者是士人?
乔郁沉思,似是随手写出元字。
乔郁笔迹娟秀,只写下这字时龙飞凤舞,凌厉非常。
……
谢静、白鹤筠还有元簪笔三人对坐着喝茶。
谢静人如其名,温和且安静,只比元簪笔愿意说话一点点。
白鹤筠几自从落座之后就说个不停,将剩下两人的份全都补齐了,“方才元大人说自己二十有四,大人婚配了吗?听说兖州一向与外族通婚,去年我在灵萱阁见到两位姑娘,眼睛蓝得像是琉璃珠,自称是兖州人。元大人,兖州可是当真一贯与外族通婚?据说那里美人如云,可是真的?若是真的,大人回兖州能不能顺便捎我一个?”
谢静几次使眼色无果,终于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白鹤筠一脚。
白鹤筠差点没跳起来,他刚要说话,看见元簪笔一言不发地在那喝茶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说谢静的**。
元簪笔道:“兖州的确常和外族通婚。”
简单一句,算是回答了白鹤筠的问题。
元簪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白鹤筠问的太多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回答哪个才好。
谢静无声地叹了口气。
白鹤筠点头,之后又道:“元大人婚配了吗?”
元簪笔这题选得恨不得将偏向谢家写在了脸上,谢氏族中虽有人看不上元簪笔并非正室出身,但元氏因元簪缨一事已很少在朝中做官,元簪笔既出身元氏,又算同辈中佼佼者,谢居谨没有不让子女同元簪笔往来的道理。
至于白鹤筠,他本不想来,但因为殿前失仪被罚俸,家中长辈勃然大怒,除了给饭吃和住的地方,其余开销一概不管,他才闲着无聊跟谢静过来了。
过来的原因也只是想喝酒吃菜,听听酒楼姑娘弹琵琶。
元簪笔道:“不曾。”
白鹤筠一本正经道:“大人还未婚配?是心有所属还是眼高于顶?我家正好有个适龄表妹,容色过人,才学出众,而且性格温柔,元大人……”
谢静又踹了他一脚。
谢静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带白鹤筠来是多大的错误,非但不会拉近与元簪笔的关系,还会让元簪笔觉得他们全都有病。
元簪笔对谢静笑了笑,道:“白大人婚配了吗?”
白鹤筠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落在了自己身上,道:“没有。”
“为何不婚配?”元簪笔问。
白鹤筠一时被问住了,居然真的想了起来。
谢静松了口气,道:“询素性格跳脱了些,还请元大人不要见怪。”
元簪笔摇头道:“无事。白大人的性格令我想起了一位朋友。”
白鹤筠回神,道:“哪位朋友?”
在元簪笔认识的人里,最爱说话的莫过于乔郁,于是认真道:“乔郁。”
白鹤筠脸上的笑一僵。
谢静则忍不住笑了出来,元簪笔太认真,以至于谢静想怀疑他是在拐外抹角骂人都找不到理由。
白鹤筠郁闷非常。
他确实想不出他和乔郁哪里相像了。
若非要说相像,就只有两人都在朝为官,都是男人了吧。
白鹤筠靠在栏杆边上,听着楼下小姑娘弹琵琶。
他一边听一边走神,随便往周围客人身上看。
有一位姑娘容貌秀丽,另一位更是气质华贵,两人看上去差了十几岁,被伙计殷勤地往二楼雅间引。
这两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定睛一看,年纪大的那位正是长公主刘长宁,年纪小些那个应当是……五公主刘安平?
白鹤筠笑道:“这酒楼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谢静只想叹气。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不加收敛,刘长宁抬头,正好和他对视。
白鹤筠尴尬地别过头。
他们三人坐的位置是二楼雅间,从栏杆看,楼下如何一览无遗,还可以将屏风拉过,挡住楼下看过来的视线,只是他们三个都是男人,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白鹤筠想看弹琵琶的小姑娘,屏风就没有挡上。
此刻和长公主对视,他就算承认对方真的很美也不敢放肆打量,反而被刘长宁看了个透。
刘长宁看见白鹤筠与谢静在一起并不意外。
元簪笔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顺着看过去,看见了刘长宁,刘长宁嗤笑一声,别过头去。
刘安平笑道:“姑姑在看什么?”
刘长宁淡淡道:“没什么,上去吧。”
刘安平又怎么看不到刘长宁看到的人,十六岁的小姑娘小声和姑姑道:“当真是世家子弟,气度不凡。”
刘长宁道:“你先前不把乔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吗?怎么今日他们三个又气度不凡了?”
刘安平双颊一红,道:“说说而已,难道不许人说说?”
两人进入雅间。
伙计将屏风拉上。
刘长宁道:“我倒觉得没什么过人之处。”她垂眸,“将他兄长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
“姑姑说谁?”
屏风挡住了视线。
白鹤筠道:“元大人,元大人,”他指了指元簪笔的手,“一直看着不回神。”
元簪笔放下酒杯。
谢静示意白鹤筠别乱说话。
元簪笔在看到刘长宁之后心不在焉的很明显,他之前对自己的心不在焉还有所掩饰,看到刘长宁之后就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酒杯,要不是谢家仆人来找谢静,说家中有急事,他们三个恐怕还要再坐一会。
白鹤筠上了马车视线还黏在元簪笔身上不放,遗憾道:“自从见到了元大人我就十分奇怪为什么他会和乔郁为伍。”
谢静可不觉得元簪笔是在和乔郁为伍,这两个人也不可能放下之前的前尘旧怨,一笑泯恩仇。
白鹤筠道:“你刚才一直给我使眼色想说什么?”
谢静道:“我想告诉你,别在元簪笔面前编排长公主。”
白鹤筠奇道:“我有几个胆子敢编排长公主?那可是陛下的妹妹,太子的姑姑,容君侯的遗孀。”他顿了顿,“就算我私下说了什么,这和元簪笔有什么关系?”
刘长宁今年三十出头,久居中州,元簪笔则十几岁就和魏帅去了兖州,这两人怎么看都毫无联系。
谢静道:“当年长公主为嫁元簪缨,不惜舍长公主印,但终究二人无缘。”
若不是刘长宁身份特殊,现在大约也是元簪笔的嫂子了,元簪笔会不会因为刘长宁想起元簪缨他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愿意提起元簪缨。
白鹤筠想了半天,却道:“既然如此,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元大人,恐怕都不太想见到对方。”
谢静按了按太阳穴,这都是哪跟哪。
白鹤筠又道:“三日后就是太皇太后寿辰,群臣赴宴,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长公主一手操办寿宴,以往元簪笔都不在中州,免去了许多尴尬。今年他在,你说他们两人会如何?”
谢静道:“我猜不会如何。”
他俩又不是疯子,能如何。
白鹤筠摸了摸下巴,“今年寿宴上有外族使臣来朝,据说有一位王子想求娶长公主。”
谢静放下手,道:“闭嘴吧。”
……
这位想求娶长公主的王子到了皇帝嘴里就成了想求娶公主,刘安平和刘长宁都在,皇帝有意逗女儿,道:“安平已是及笄之年,若要真有王子求亲,你说朕是允诺,还是不允呢?”
刘安平红了脸,躲到刘长宁身后,道:“儿臣才不想外嫁,儿臣只想留在中州陪着父皇母后这辈子不出去。儿臣看父皇是腻歪儿臣了,才想把儿臣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不见儿臣。”
皇帝笑道:“朕才说了一句,你倒是有一万句在等着朕。好,你说你想在中州,那么这些世家子,你喜欢谁?我看谢居谨家的那个孩子不错,人长得也好。”
刘安平拼命摇头,少女娇憨可人。
皇帝本是随口一说,猛地想起朝中尚未婚配者不少,譬如乔郁,譬如元簪笔,他是想给乔郁做媒,让乔郁娶一个和刘氏皇族有关系的妻子总没有坏处,但乔郁态度太坚决了,什么没有立业哪能成家,又说自己公务繁忙,恐怕冷落娇妻,最后连自己不能人道这样最侮辱男人尊严的话都搬出来了,皇帝哭笑不得,只好作罢。
那元簪笔会如何?
以皇帝对元簪笔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像乔郁那样肆无忌惮。
皇帝突然道:“元簪笔如何?”
他语气认真,不像方才的玩笑。
刘安平愣了一下,道:“父皇当真?”
皇帝道:“当真。”
刘长宁眼见着刘安平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拽了拽刘安平的袖子。
刘安平坚决道:“儿臣不愿意。”
刘长宁压着长叹。
皇帝明显是一时兴起,何必在这种事情让皇帝不痛快。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皇帝弯了弯眼睛,好像也没想到女儿会是这般反应,开玩笑道:“那你想嫁给谁?”
刘长宁拦不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刘安平跪了下去,将一场玩笑变得认真至极。
“儿臣,”刘安平咬了咬嘴唇,“儿臣喜欢乔相。”
皇帝道:“谁?”
刘长宁笑道:“安平,起来吧,不要和你父皇闹了。”
刘安平抬头,看向皇帝,声音低却坚决地重复了一遍,“儿臣喜欢乔郁。”
刘长宁承认乔月中容貌昳丽,只是脾气让人不敢恭维,中州多少人对这张脸魂牵梦萦,可他终究不是良配。
皇帝面无表情地问:“乔郁?”
“是。”
话音刚落,皇帝便冷笑一声,“朕却没想到你会喜欢乔郁,小五,绝无可能。”
刘安平忍了半晌,终究道:“儿臣想问为什么。”
皇帝冷冷道:“没有为什么。”刘安平身体一颤,“长宁,带你侄女出去。”
刘长宁起身道:“是。”她过去扶起刘安平,小声说:“走吧,别惹你父皇生气。”
刘安平刚想开口,对上皇帝的眼睛却什么都不敢说了,向皇帝行了一礼,忍着泪和刘长宁一起出去。
皇帝一天的好心情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喜欢乔郁。”皇帝喃喃自语道:“乔郁。”
他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乔郁。
皇帝无意封口,于是这件事一天内就传出了七八个版本,诸如陛下赐婚五公主和元簪笔乔郁横刀夺爱啊,乔郁元簪笔争夺一人啊,最多的还是乔郁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皇帝愿意将女儿嫁给元簪笔,却不愿意将公主下嫁乔郁。
乔郁听到这些流言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元簪笔。
因为乔郁这段时间没少来,元簪笔已经习惯和乔郁在书房见面了。
乔郁见到他第一句话是:“我要是个女子,你会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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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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