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陪，白羽没有在屋檐上坐太久，不知是月光太冷还是什么缘故，人间四月天的夜晚依旧有些寒冷。
月亮渐渐被云拢住，没了月光，四周黑了下去。
“没什么好看的了。”白羽这样想着，轻身从屋檐上跳下去。刚刚落地，突然身后一道劲风朔过，一瞬间又没入了层层房屋之中。
劲风过去的一瞬间，白羽全身的感官瞬间警觉起来。
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他没有追上去，而是回到屋里，盘腿入定，分出更多的灵识，让它们跟上去。
操控灵识是件难事。尽管是灵识，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点气息，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发现，况且灵识离实体越远，就越难控制。
但这多半年来，白宗主着重训练白羽操控灵识的能力，所以他现在可以长时间跟踪一个人，且不会被发现。
尽管远远地跟着那人，白羽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张扬又明显克制的戾气。
就是这点戾气，把那人的脾气和目的完完全全的隐藏起来，让白羽没办法思考该怎么办，只能很被动地跟着。
那人好像十分熟悉墨氏建筑的布局，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之中穿来穿去，翻过窗落到一间屋子里。
但凡是个大点的宗门，都会布置一些迷惑性的建筑，亭台楼阁，回廊什么的弯弯绕绕，目的就是让人找不到路，也就是为了防像他这样的人。
但这个人，几乎没有停留过，直接就到了他想去的地方，速度之快。
这个人在屋子里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白羽只好敛了所有的气息，躲在窗棂后面。
他看着这间屋子的布局，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墨氏的“藏书阁”。
墨氏有两个藏书阁，一个在这里，另一个更重要，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这个藏书阁，多是用来放墨竹瑄和他哥哥们喜欢看的话本，戏剧，小说之类的，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古籍文献，所以可以随意出入。
那天墨竹瑄为了找一个话本，才带白羽来了这里。两人找了一天的时间，几乎把这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墨竹瑄还叹可惜了。
所以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来看小说解闷？想到这里，白羽赶紧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下去。
突然，一卷竹简掉到地上，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白羽一惊，到底没怎么经历这些场面，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快起来。
那人轻轻的笑了笑，捡起竹简，开口道：“出来,不然我手段太残忍，会吓到小朋友。”
听到出来的一霎那，白羽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但这只是灵识，剑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幸而他马上冷静下来，因为“小朋友”这三个字，出现的着实有些奇怪--周围绝对没有可以被称为小朋友的人，这一点白羽可以确定。
但他很快明白，小朋友是指自己。
因为四周安静一会，一个人慢慢从书架后面踱出来，剑穗上的玉珠和剑磕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从白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竹月色的衣衫，看不见这人的脸。
白羽悄悄挪了挪位置，看到那人脸的一瞬间，白羽心里各种情绪立马涌了上来。
那人是......白宗主，他的父亲。
几日不见，白宗主苍老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束发也没带了。甚至衣摆上还有血，晕染在衣服上。
“你说想最后看白羽一眼，”那人道，“要不是家里那位求着，我怎会答应?现在，你可以安安心心走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羽觉得，在听完那人的话之后，白宗主暗暗向他这边侧了侧脸，幅度并不大。
白宗主开口，声音是白羽从未听过的沙哑：“江蓠，你行了太多不义之事，必遭报应。”
“呵呵，你管我呢？不过你要恨的话，恨我就行了。苏瑾当年确实不是故意的，这些事，他也是为我所迫。”
说完，江蓠拔出一把匕首，缓缓走向白宗主。
窗外漏进几缕月光，落在匕首上，铁质的匕首反射出清冷的银光。
那一瞬，白羽的眸子中闪过和银光一样刺眼的血红色。
江蓠手起刀落，殷红的血涌出，又顺着白宗主的颈侧淌下，染红了他的衣领。
白宗主睁着眼，死不瞑目。
刀刃染了鲜血，看上去反而更加刺眼瘆人。
白羽盘腿坐在床上，原本拈诀的手早已我成了拳，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但这点疼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死死的握着拳，努力不让自己失控，一种无奈感在他心里叫嚣，他感觉有泪从脸上划过。
不敢哭出声来。
他不能上去追江蓠，因为有一瞬间，他看见白宗主冲他比出了一个手势--禁止。
那是命令的语气，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去，因为实力悬殊太大，去就是飞蛾扑火。
若真是这样，白氏一夜之间没了宗主，没了二公子，还谈何未来？白氏那些修士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是生在寻常人家，他大可为了家人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管他什么“留得青山在”。
但生在宗门，他不光要考虑家人，既然江蓠暂时没注意到他，他就必须要留这一命。
恍神的一个间隙，白羽再也无心多想，灵识的气息在那一霎那扩散开来，虽然白羽立马回神将其收回，但江蓠一定感觉到了。
白羽看到江蓠朝自己这个地方走了两步，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也因为江蓠的动作，他莫名冷静了下来
刚才情绪起伏太大，现在反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早就被江蓠发现了。
先不说那个小朋友，他刚才的灵识是从另一个方向蔓延开来的，这也是一种保命手段。
就那一瞬间，江蓠完全不应该知道他的位置，除非早就发现他了。
可是江蓠为什么不对自己下手？白羽感到诧异。
江蓠不应该停下，再过会，墨氏就该有弟子起来巡逻了，而白羽完全有能力与他周旋一段时间。
不像白宗主，被他下了药，反抗都不能。
所以，为什么？
其实江蓠在赌，他赌白羽做出错的选择，让仙家互相猜疑，这样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除掉整个仙门，让人间成为魔族的天下。
他既然要动手，目标就不可能仅仅是白氏。
江蓠就这样站了会，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白羽等确信他走远，本体才与灵识融为一体。他跌跌撞撞的，再不顾平时的礼仪，直接撞开了藏书阁的门。
他跪在白宗主面前，尽力控制着手，想合上白宗主的眼，但是他看不清楚，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垂死病中惊坐起，惊坐起的人是他，垂死的人却成了白宗主。
突然，他的手在空中顿住了，接着被另一只手握住。白羽赶紧擦干眼泪，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白宗主没事？!
一瞬间，莫名的委屈在白羽心中泛了上来，他刚要说话，白宗主却挥了挥手，意识白羽听他说。
“我用了血祭，才勉强撑到了现在。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
开始写的话字数可能比较少，后面字数就会慢慢变多，谢谢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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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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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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