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的身子一僵。他回头望来,青鳞覆盖的半边脸:“大人要杀我么?”
气氛死寂。
宋寒山不说话,崔七也没开口。
竹屿盯着崔七。
杀他。
这念头在竹屿脑中一闪,随即被更复杂的情绪淹没。
崔七的命是他从破庙带出来的。
而现在,崔七救了苏挽月。
“宋大人,”竹屿单膝点地,“苏师姐的魂魄未稳,噬心茧仍需锁麟囊温养。”
他抬眼直视宋寒山,“崔七若死,青鳞必碎,届时师姐的剑灵也会消散。”
宋寒山眯起眼:“你是在威胁我?”
“下官不敢。”竹屿闭了闭眼,“但姚玉宁未擒,绣娘背后的势力未清,崔七是唯一的活饵。”
宋寒山发出一声叹息,没开口。
崔七挑衅出声:“宋大人忘了我说的?我要是想杀人——何必留痕迹。”
宋寒山的拂尘扬起!
竹屿连忙挡住。
他虎口震得发麻,却寸步未退:“宋大人,留着他,才能钓出更大的鱼。”
他不松手。
宋寒山的拂尘在崔七颈后青鳞上方悬停,他忽然轻笑:“好,很好。那让竹大人试试,斩妖司的剑能不能钓起十年前的鱼。”
拂尘轻飘飘落回臂弯,“那便由你亲自看管——若他逃脱,或再伤一人,你提头来见。”
说完,转身回房。
竹屿垂首应诺,余光却瞥见崔七唇边一闪而逝的弧度。
少年用口型无声地说:“你舍不得。”
……
竹屿:“……跟我回屋。”
雪夜寂静。竹屿走在前面,斩妖剑悬在腰间。
他盯着地上两道影子——自己的挺拔如松,崔七没头的影子却歪斜虚浮,像随时会消散的雾。
方才在宋寒山面前据理力争的冷静早已褪去,此刻只剩一股郁结的躁意堵在胸口。
——留着他究竟是对是错?
宋寒山的话在耳畔回响:“此子心机深沉,不可久留。”
可若真如此,崔七为何要自碎锁麟囊救苏挽月?
只是为了解开青鳞纹?
青鳞附身真的这么痛苦?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竹屿猛地回头,正见崔七扶住廊柱,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是方才被宋寒山的攻击给刺伤了。
他又转过身。
不管不管。
——真他妈疼啊…崔七想。
他盯着竹屿绷紧的背影,觉得可笑。这傻子居然真信了“锁麟囊救苏挽月”的鬼话。若他此刻说出真相——
崔七盯着雪地上渐渐晕开的血渍,想起三个时辰前。
苏挽月在厢房外与他对峙,指尖掐得发白,决定兜底:“我炼符纸,拿你的鳞粉续命是真。”
她声音低得像叹息,"但斩妖司的结界能靠鳞粉维系,我找你很久了。"
“这些年来,妖孽盛行,单靠我的符纸镇不住。”
"但是整个京城的符师都会遭反噬。"崔七接话,"所以师姐偷我鳞粉,既为续命,也为暂时稳住结界?"
苏挽月的桃木剑尖颤了颤。
“你说什么?反噬?”
他当时好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师姐这买卖不划算,要是竹上人,他恨不得杀了我。”
……
“还磨蹭什么?”竹屿冷硬的声音打断思绪。
崔七猛然回神,望向他:“大人心疼吗?”
竹屿没答,只是抬步离开。
屋内。
崔七懒散地靠在榻边。
他肩头的伤已经草草包扎过,血却还是渗出来,染红了竹屿扔给他的素白中衣。
竹屿背对着他擦拭斩妖剑。
"大人不问我为什么救她?"崔七开口,嗓音低哑,带着点失血后的倦意。
"你自有你的算计。"竹屿头也不回,剑鞘"咔"地一声合上,"我不信你。况且——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你不说便算。"
崔七笑,喉结滚动:"那大人还留着我?"
竹屿转身,瞧了他一眼:"宋寒山要你当饵,我不过是遵命。"
"是吗?"崔七歪头,虎牙抵着下唇,不怀好意地说,"那您现在该把我捆起来,关进地牢,而不是……"
他起身走过去,指尖勾住竹屿的腰带,轻轻一拽,"让我躺在您的榻上。"
竹屿一把扣住崔七的手腕:"找死?"
崔七任他钳制,甚至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贴上竹屿:"大人舍得吗?"
呼吸交错。
"你以为我不敢?"竹屿嗓音发紧。
"您敢。"崔七舔了舔虎牙,"可您不会。"
竹屿默了默。
崔七忽然发力,翻身将竹屿压在了榻上。斩妖剑"哐当"落地,竹屿的手腕被他死死扣住。
"因为您心里清楚——"崔七俯身,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我要是真想害您,早在破庙就动手了。"
竹屿猛地屈膝顶向他腹部,崔七闷哼一声,却不肯松手,反而低笑:"大人这是恼羞成怒?"
"闭嘴!"竹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指腹压着跳动的脉搏,"你到底想要什么?"
崔七的睫毛颤了颤,青鳞纹在烛光下泛着光:"我想要……"
他凑近,"您信我一次。"
竹屿的呼吸一滞。
窗外风雪呼啸,炭盆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团混沌的暗影。
最终是竹屿先松了手。
他一把推开崔七,捡起斩妖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大人别急着走啊。"崔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戏谑,"不怕我跑了?"
竹屿脚步一顿,冷声道:"你跑不了。"
"也是。"崔七懒洋洋地躺回榻上,"毕竟我的锁麟囊碎了,还受了伤,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竹屿脚步一顿。
崔七挑眉:"怎么了?"
竹屿静静地站着,最终却只是冷冷道:"明日启程去冰窟,别误了时辰。"
“你和姚玉宁的事,我可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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