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包里,是一些深褐色的、黏糊糊的粉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如同死老鼠混合了某种烈性药材的腥臭!
“呕……”旁边几个小丫头闻到这味道,忍不住干呕起来。
赵嬷嬷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但她强忍着,厉声道:“好啊!沈棠!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刘婆子就是吃了掺了这东西的点心才暴毙的!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沈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凄厉绝望,“嬷嬷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床下!奴婢冤枉啊!”她的恐惧和绝望是真实的,她确实不知道这包足以致命的毒物是怎么出现在她床下的!这是栽赃!**裸的、致命的栽赃!目标明确,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冤枉?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孙嬷嬷在一旁尖声帮腔,“定是兰馨苑那边指使你干的!说!是不是周姨娘让你毒死刘婆子灭口?还是让你把这脏东西下到世子爷的饮食里?!”
这顶帽子扣得又狠又毒!不仅坐实了她下毒的罪名,更直接将她与周姨娘毒害世子的阴谋挂钩!一旦罪名成立,她必死无疑!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沈棠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看着赵嬷嬷手中那包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粉,看着周围婆子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兴奋,听着孙嬷嬷那诛心的指控,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她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早已编织好的巨网,正朝着她当头罩下,要将她彻底绞杀!
松涛轩后罩房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前院。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灰衣侍卫无声地闪入,低声禀报:“主子,后罩房搜出毒物,在沈棠床下,与刘婆子所中之毒气味一致。赵嬷嬷等人正在审问。”
书案后,谢珩执笔的手稳稳落下最后一个字,墨迹淋漓。他缓缓搁下笔,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沉寂,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冷幽深。
“知道了。”他淡淡吐出三个字,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灰衣侍卫垂首:“属下已派人盯紧兰馨苑方向。”
谢珩几不可察地颔首,目光投向窗外,落在后罩房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网已收紧,饵已抛出,就看那看似怯懦的小兽,在生死绝境中,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是彻底崩溃,引颈就戮?还是……能给他带来一丝意外的惊喜?他捻动着指间的墨玉扳指,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后罩房内,气氛已至冰点。
“把她捆起来!堵上嘴!押去柴房!等世子爷发落!”赵嬷嬷嫌恶地将那包毒物重新包好,厉声下令。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抓住沈棠的胳膊就要反剪!
“等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棠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还噙着泪,却透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她不能就这么被拖走!一旦进了柴房,生死就完全捏在别人手里了!她必须自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嬷嬷!”沈棠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紧张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奴婢……奴婢有话要说!这毒……这毒的味道不对!”
她的话让正要动手的婆子们动作一顿,连赵嬷嬷和孙嬷嬷都愣了一下。
“味道不对?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孙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尖声骂道。
“奴婢不敢!”沈棠急促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刘婆子……刘婆子中的毒,气味是酸腐腥臭,带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底子!可是……可是嬷嬷您手上这包东西,”她目光死死盯着赵嬷嬷手中的油纸包,“它的气味更冲!辛臭刺鼻,**气更重,但……但少了那份苦杏仁的底韵!而且……而且它里面混合了……混合了劣质的‘苏合香’粉末用来掩盖气味!刘婆子中的毒里,绝对没有苏合香!”
沈棠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额上冷汗涔涔。她是在赌!赌自己对气味的绝对敏感和记忆!赌赵嬷嬷她们对毒物的了解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深!更赌……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可能就在某个地方,听着这里的动静!
她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狭小的耳房里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嬷嬷和孙嬷嬷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她们只知道这包东西臭,和刘婆子死时的气味有点像,哪里分辨得出什么“苦杏仁底韵”、“苏合香粉末”的细微差别?这贱婢……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几个按住沈棠的婆子也下意识地松了力道,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嬷嬷色厉内荏地喝道,捏着油纸包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什么苦杏仁苏合香的!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奴婢不敢!”沈棠挺直了背脊,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嬷嬷若不信,可以取一点刘婆子……用过的东西,和这包东西的气味仔细对比!或者……或者请府医来验看!奴婢愿以性命担保!”她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你……”赵嬷嬷被她这气势震住,一时竟有些语塞。她看着沈棠那双清澈却异常执着的眼睛,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怯懦的小丫头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门口响起:
“取证物来。对比。”
众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谢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耳房门口。他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柏,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落在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沈棠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世……世子爷!”赵嬷嬷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
谢珩并未看她们,目光依旧锁定在沈棠脸上。刚才她在绝境中那番关于毒物气味的精准辨析,清晰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那份超越常人的敏锐嗅觉,那份在生死关头爆发出的冷静和急智……果然!他之前的怀疑没有错!这只看似温顺的小兔子,藏着锋利的爪牙和……令人意想不到的本事!
“去取刘婆子生前所用之物,以及她呕吐残留之物。再取这包毒粉。一并送到外书房。”谢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赵嬷嬷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亲自去办。
谢珩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棠身上,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惊艳。
“你,随我来。”他淡淡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沈棠浑身一颤,看着谢珩离去的挺拔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那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和对气味的精准辨析能力——已经在最危急的关头,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暴露在了这位深不可测的世子爷面前!
赌赢了第一步,却落入了更危险的境地。前路,是福是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支撑起发软的身体,在赵嬷嬷等人复杂难辨的目光中,踉跄着跟上了谢珩的脚步,走向那间象征着权力与未知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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