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和长公主成婚还是不无好处的。
薄疏再一次进行了自我安慰,摆好心态,坐在蟾桂阁书房案几后,静候一旁石凳上火炉水开。
书房略有些简陋,只一架书墙,一副书案,一张贵妃榻,墙上一应装饰全无,显然寻常不会有人过来。
稳妥起见,也为了长公主的颜面,她打算过了婚假在找个机会搬回驸马府。
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翻滚,她稍稍扶着袖口,提起烧开的水壶冲进茶壶。
握起天青色的汝窑莲瓣茶杯,杯体淡雅通透,不抢茶色,杯中黄绿色的茶汤澄澈透亮,闻之淡淡栗香,饮之甘醇鲜爽,一扫秋日燥闷。
这套茶具是她自己带来的,是她的心爱之物。
除此之外,几件衣物,一把宝剑而已,她未曾想在此久住,况且生活所需之物长公主府早就准备妥当。
当说不愧是长公主,事无巨细,妥帖无遗。
几日下来,她也悟到了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主人不闻不问,手下细心照顾,府里有求必应,只不要去打扰她即可。
简而言之就是摆设。
摆设好啊!
大秦当摆设的驸马又不止她一个。
思及此不由想起一月前,她其实碰过长公主一面,彼时她刚入官署,和同僚用过午膳后走在宫道上,长公主步辇迎面行来,同僚胳膊撞上她眼神疯狂示意:长公主!
几人忙退避行礼,步辇从她们身边稳稳过去,长公主神色专注,未曾注意她们。
过后,池音提醒:“殿下,那位便是未来驸马。”
商九韶手里拿着奏折,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嗯。”
池音眼观鼻鼻观心,默然退下。
等车驾过去,一人道:“薄老弟啊,公主虽好,可寻常人真无福消受。”
“然,每日上官署看高官脸色,回了家还得看夫人脸色,苦哉!”
“看脸色?若是只看脸色忍忍也就罢了,你是没见那些尚公主的驸马过得什么日子,祖坟上都冒着绿烟呢!哈哈哈哈哈……”
几人说着笑起来,笑声大的甚至弯了腰。
薄疏:……
所以,只是当摆设的话,应该偷笑吧。
***
“殿下,风统领来了。”惜言小声通报。
商九韶手不释卷,“传。”
黑衣劲装女子大步走来,在亭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见过殿下。”
商九韶这才放下书,笑道:“都说了你我无需多礼,过来坐。”
“谢殿下。”
风都到石桌旁坐下,长公主端茶给她,她拿起一饮而尽。
商九韶见怪不怪,静静等她说话。
“殿下,今日早朝有司谏弹劾马将军倒卖军械,还连累了殿下,说殿下当初驳回马将军的弹劾,是有意包庇,想要拉拢马将军,把持禁军。”
禁军护卫皇城,按驻守皇宫位置分为北衙禁军和南衙禁军,北衙禁军是神武军,南衙禁军是羽林军,每军分左右两军,各一万五千人,合计六万人。
其中,神武军是开国云凰长公主所创,曾跟随长公主建国,立下汗马功劳,后一度没落,经商九韶母后卫青骅整编才重拾昔日辉煌,左右神武军统帅便是商九韶本人,而左右羽林军大都尉均为皇帝纯臣。
如今的左羽林军大将军便是马骆林,可以想见,如果马骆林转投长公主麾下,皇城军权平衡就会被打破。
皇帝气急,当场下令将马骆林停职待办,刑部主司崔灏奉旨查证。
商九韶低头茗茶,心想他们果然不会轻易放弃,“那个孙海平有什么异动?”
风都道:“暂无,此人身家非常干净,和朝中各位大人几乎没有往来,不知受谁指使投告了马都尉。”
“来言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商九韶显然不信这人清白:“继续调查此人,但不要打草惊蛇,只派人跟着他便好,日后必有大用。”
风都点头称是,突然想到,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递给商九韶:“今日早朝弹劾殿下的人,属下已命人填了名单,殿下请看。”
商九韶接过随意翻看了几眼,便知其中宁国公、陛下为大头,其余人等,中立者有之,她的人也有。
她轻笑一声,将折子扔到桌上。
风都请示:“是否要敲打一下他们?”
“不必。”商九韶摇头。
商九韶一向言行禁止,风都自然就放弃了教训他们的打算。
“殿下,如若幕后之人迟迟不出现,那我们……”
商九韶看她一脸纠结,笑道:“不急,这出可是一场大戏,各位名角都上场了,还怕钓不到鱼吗?”
***
宁国公府。
商虞从宫里回府,本是心情舒畅的她一眼望见冷冷清清的庭院,心思微顿,叫来人便问:“世子呢?”
府上主事早知这趟不好交差,心里暗暗叫苦:“世子酒醒后就出去了,老奴派人跟去的家仆回来说是去了醉仙楼,至今未归。”
商虞恼恨起来,宁谦现在每日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在家喝还不够,居然还跑到外面去了,是嫌我还不够丢人吗?
要不是他在皇姐新婚之夜喝得醉死,还不忘喊着商九韶的名字,她第二天也不会忍不住跑到宫里找商九韶的不痛快,却惹得自己出丑。
还有那薄疏,穷乡僻壤出来的书生,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得了皇姐的宠爱,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待诏侍书,居然敢出言讽我!
她怕是还不知道皇姐的处境,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想到这,商虞嘴角翘起,想起和皇帝商议的事,她整理好心情:“去,派人请世子回来,就说本宫有要事与他商量。”
主事提着的心顿时一松,忙道一声“是。”立马派人去寻世子,好说歹说得让人回来一趟。
***
松风园依托山势而建,山木渐转苍翠沉郁。
风都走后,商九韶在亭中看了一下午的书,惜言奉上热茶。
“殿下,晚膳好了,是直接传来这里,还是回殿用膳?”
天黑的很快,这里林木森森,不免还要点灯,“回去吧。”
前面人打起灯火,前后拥着长公主回到翠微殿,殿门外采薇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长公主忙上前行礼。
商九韶看一眼她,仍旧脚步不停的往里走,“驸马那边有什么事?”
采薇有眼力的跟在身边,“回殿下,暂且无事。”
“嗯,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采薇低头恭敬回答:“驸马什么也没干,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赏花赏草,品茗练剑。”
……还挺清闲。
尚食鹿鸣摆好了晚膳就退下了,采薇也走了,她隔几天便会来报告一次驸马动向。
那日驸马在宫中为殿下出头的事,早就传遍长公主府,府中上下一片叫好,侍女们夜聊时提起驸马,都觉得她风采清逸,才学斐然,对待侍从彬彬有礼,尤其是向着长公主,比起那位世子,强太多了。
池音在一旁布菜,试探着问:“殿下,可要邀驸马一同用膳。”
商九韶未允。
安静用好晚膳,池音上前奉茶,“想起来,那日在宫中驸马说话真是爽快。”
商九韶撑着脑袋,随意翻着榻几上的书,也不拿起来,慵懒的模样,听了池音的话似乎有些兴趣,只是想起当时,她笑着摇了摇头:“太过直率,在官场怕是要摔跟斗。”
“那怕什么,有殿下护着哪个不开眼的敢……”
池音突然想起,长公主可能无法再代理政事,再一想驸马北门学士一职,比起其他驸马虽尊荣许多,却无半点实权,显然是皇帝有意安排。
不然哪个正儿八经的进士会被安排去这清贵养老衙门。
商九韶端起茶盏,轻轻吹着其中的茶叶,嗓音清清冷冷浸润心田,“陛下既然给了她一个闲职,只要她不生事,应当不会为难她,眼下正值政权交替之际,这点体面总不会不顾的。”
池音:“若是这样,驸马也太可怜了,好歹也是金科探花,才华横溢,却只能大材小用的窝在那个早就废弃的衙门。”
商九韶笑道:“她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一个个小嘴抹了蜜一样帮她说话。”
池音惶恐:“奴婢哪敢?!”
长公主治下甚严,手下也都是千挑万选才送进来,明令在外不得扰民,对内不可受贿,一经查出,轻则下放田庄,重则直接赶出公主府,有触犯律法一律依法处置。可想而知,被长公主府赶出的人,不会再有达官贵族敢收。
相应的,作为补偿,俸银也多。关键是每月例休六天,可以出去放放风,或与亲友团聚,这是别人府上羡慕不来的。
商九韶本就是玩笑,看她受惊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拿起书,池音见状不敢多做打扰,默默退下。
官制都是我编的,看官们请勿计较
薄疏有种呆在冷宫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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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进谗言朝上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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