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轻咳一声,面露窘色,“还没有她的消息。”
他将一把匕首拿出来,并未直接递到武神音手里,而是放在她手侧的位置,“你那日落在我这里的,正好我想起来,顺便带给你。”
武神音一伸手就把那只匕首捞入手中,仔细摩挲了一番,确定一点儿也没有磨损。
这还是永安郡主之前送给她的,据说是名匠大师符斐然所做,不说价值连城,值个千百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原来把手那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但武神音嫌硌手,就自己扣下来了。
也正是因此,她觉得这位符大师也有名不副实的嫌疑,做把匕首都能如此不考虑客人的使用感受。
她之前也想向谢濯开口要回来的,但又怕他想起那日被胁迫的事情,别匕首没拿回来,还把人惹恼了,两番权衡之下,她还是没开口。
没想到今日,谢濯居然主动送回来了。
还顺便?鬼才信呢,他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所以才想方设法想找借口来见一面。
能让这么一个大美人对自己神魂颠倒,武神音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也甜了几分,“多谢殿下挂心了。”
哎呀,要是能让她摸个小手就够好了。
谢濯脸微微有些发红,眼睛明亮得惊人,“举手之劳而已。”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眼神又黯淡下来,“接下来几日,我可能不能经常来这里,你在这里安心休养,有什么不习惯的,去和他们说可以,我能知道的。”
啊?这就不能常来了?
武神音心中有些可惜,“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谢濯还没有回答,外面阮嘉薇开始催促道,“殿下,天色已晚,宫门恐怕要落锁了。”
武神音心里道,谢濯可真窝囊啊,明明是太子,皇宫不就是他自己家吗?居然还能被自己家关在门外。
等她当皇太女吧,到时候她让宫门什么时候开,宫门就得什么时候开,宫门什么时候锁,宫门就得什么时候锁。
可如今还要依靠他相助,武神音不可能出言嘲讽,只能也婉言相劝道,“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她一顿,然后笑弯了眉眼,“来日方长,又不在于这一时。”
谢濯脸一红,“你说的是。”
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武神音正好看到,他衣袍后面有几个浅显的水渍,估计是冒雨前来不小心溅到的。
现在回去,外面的雨还未停住,恐怕又要新溅几个上去了。
他走到内室门口,无意中踢到了脚下的书本,武神音心中一紧,下意识要起身。
肯定是刚才谷藕生抱出去的时候遗留的,她那堆书里,可有许多不能被被人看到的。
幸好谢濯并无在意,随手捡起来放到一旁,出门去了。
他走后,武神音松口气,室内已经暗下来,阮嘉薇进来,把几盏灯都点上,一下子室内又重新恢复光亮。
她将谢濯放的那本书拿起来,随意瞥了一眼封面,脸当即红起来,“这个小小年纪不学好的丫头,这种污言秽语的东西也敢拿来给娘子解闷。”
武神音倒是觉得无可厚非,阮嘉薇气得够呛,将话本揣入怀里,气冲冲要去找谷藕生算账了。
又是虚度一天光阴。
次日谷藕生满脸不服气,显然是被教训过了。
她这个人记吃不记打,只刚生气了没一会儿,又兴致高昂起来。
武神音摩挲着手里的那截断箭发呆,谷藕生也要凑过去瞧。
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武神音大方给她看了,谁料谷藕生真语出惊人。
她眉头一皱,“这箭头可真奇怪,寻常箭头都是扁平的,这个却是倒钩形的,两端还有倒刺。估计被这种箭射中,箭头就会卡在体内,如果硬拔出来恐怕会流很多血,必须要开刀把皮肉剜开。”
武神音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反问道,“上京城用的箭不是这样吗?”
谷藕生又得意起来:“当然不是,我可是去兵部看过呢,从来没有这样的古怪形状。”
武神音面上的笑容勉强起来,像是寒冬腊月陡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从小到大在镜州见得都是这种箭头,谷藕生却说上京并无这样的箭。
若是上京的仇人要对她下手也就算了,怎么幕后真凶还是镜州的人?
这个猜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她想了想,谷藕生的不靠谱她是真的,取箭头的时候她又昏迷着,不知当时究竟是何情况。
动手的阮子稷不在,阮嘉薇也是医师,且处理过她的伤口,武神音死马当作活马医,索性先叫她过来问一问。
阮嘉薇略一思索,回答道,“娘子猜得没错,这箭头的确是特制的,和普通箭头很不一样。我来之前,子稷特意叮嘱过我,娘子的伤势格外得重,要好好调养呢。不过没伤及骨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武神音沉默不语,阮嘉薇虽然不知为何,但她和谷藕生不同,不会一个劲刨根问底,自觉退下了。
她心中细细思索起来,到底是谁?
镜州永安郡主大权独揽,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怎么偏偏在这个造反的节骨眼上,有人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宁王只有永安郡主一个女儿,永安郡主又只有她一个女儿。
就算是嫉妒永安郡主皇太女的许诺,也没人有这个资格啊。
到底是谁呢?
还有花燃,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踪,是不是发现了端倪?
莫非是永安郡主想造反,宁王不想造反,两人先开始了内斗?
也不对,宁王只有自己一个孙女,平日里也是爱如珍宝,比永安郡主还要溺爱些。
况且杀了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永安郡主既然决定了,就绝不会停手。
如果前几日还是头脑里一团乱麻,今天头脑简直像是麻绳泡了水,不断胀大,撑得脑袋疼。
谷藕生还在一旁摆弄着她的宝贝,她自觉坚守使命,除了谢濯到时,都不肯离武神音太远,生怕某个她没注意的空挡,就有刺客出现图谋不轨。
忽然,她也出声叹了一口气。
还在苦闷的武神音被她这一声叹气吸引了注意力,谷藕生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也会有忧愁的事情吗?
她不由问道:“你叹什么气,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谷藕生道:“我当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啊,只不过是为你发愁啊。”
武神音诧异道:“为我发愁?”
谷藕生点头,“当然,就是为你和殿下发愁啊。”
她鬼鬼祟祟跑到内室门口,朝着外间瞅了一眼,才又哒哒哒跑回来。出去的时候像个偷粮食的小老鼠,回来的时候倒是像匹欢快的小马驹。
她凑到床前,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我悄悄跟你说,昨天嘉薇姐跟我说了,你跟殿下的婚事皇帝八成不会同意。要不然你带我们殿下私奔吧,就回你们镜州去,如果能把我一家都带上那就更好了。”
虽然武神音没有喝水,但还是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好不容易平复过来,她不可思议道,“私奔?储君的位子不要了?”
谷藕生哼道:“这个储君有什么好当的,你不知道吗?殿下来见你都要偷偷摸摸地呢。别说别的地方了,就连东宫之中,也都全是别人的眼线,今天说句话,明天就会被传到别人耳朵里。这种储君,当着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说还真是,谢濯这个储君当得真是窝囊得超乎想象。
武神音道:“不过可还没到私奔的地步。我还有更好的法子。”
谷藕生忙问道:“有什么好法子?你快说呀,这种鬼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武神音无意吊她的胃口,但也是真的不能跟她说些什么,只能神神秘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谷藕生切了一声表示不屑,“你们这些人,吹牛说大话一个比一个厉害。”
武神音被她这么说也没生气,依旧平静:“等一段日子,你就看着吧。”
今天没有下雨,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太阳没被云层完全遮住,但依旧是没什么光亮,有点像暗夜里风中摇曳的烛火,下一刻似乎就会熄灭。
这几日都是阮嘉薇下厨,她的手艺比起之前的大肉大骨头来说要好不少,只是因为武神音要养伤,清淡得太过。
谷藕生不满:“这也太小气了,上京城中卖盐的难道死绝了吗?”
阮嘉薇给她加一筷子菜,试图堵住她的嘴,“吃你的吧。”
武神音突然想起谈三哥的婚事,算起来应该是在昨日举行。
她罕见惭愧起来,不会因为自己的遇刺失踪阻碍了好日子吧?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道我失踪之后,三兄的婚事怎么样了?”
阮嘉薇委婉道:“娘子不必担心,昨日谈府大婚如期举行。”
武神音放心下来。
想来也是,自己和谈家诸人并没有过多感情,新嫁娘还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吏部尚书可是皇帝的心腹,谈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孙女,去得罪皇帝眼前的红人。
是她杞人忧天了。
谷藕生道:“昨日尚书大人嫁女,整个上京城可真是热闹得不行,光是喜糖就撒了满地都是。要不是我不能出去,肯定也要去凑一凑热闹。”
阮嘉薇瞪了她一眼,谷藕生毫无察觉,还在自顾自乐呵呵地,“听说尚书千金的嫁妆足足铺了一条街呢,我爹说这叫十里红妆,他还说他也想给我攒嫁妆,只可惜一个月就拿那么点钱,估计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
阮嘉薇出言道:“吃你的饭吧,连这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小心去看武神音的脸色,怕她因为家人的不重视难过,幸好武神音脸上并无异色,平静如常。
武神音:“外边还有人在搜寻我的踪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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