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以后的许多天,都是按照张良的安排,按时来取书。然而却不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总能和他不期而遇。
散学后的驰道上,依然只有我们仨人一马的身影,只不过,那二人总在远离我之时,偶尔窃窃私语。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相较其他人,对他们友好一些的普通同学。
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谋划的,可是颠覆帝国此等惊天之事,自然不可让外人知晓。
可有时候,又忍不住好奇,或者八卦——
“子羽,师兄们,是不是经常欺负子明?”答案当然是“是”,但还是得装装是不是?
“嗯!子明年龄比大家小,功课也落后许多,天性使然,大家又觉得他没规没矩,自然会被师兄们排挤。”哇!少羽你这番话说得…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少羽望着远处的眼神收了回来,笑着问到我,“子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是在想,如果经常被欺负和排挤,为什么,不告诉三位师公呢?”嗯!要问得不着痕迹。
“掌门师尊较为严格,天明也时常闯祸,所以经常罚他面壁。”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况且那几位校园霸凌在几位老师面前那可是乖巧得很。
“那…二师公和三师公呢?”其实我想问的是三师公,毕竟,子明是他保送进来的不是?
少羽缓缓摇头,笑道,“子清觉得,依二师公的性格,会如何处理?”
嗯~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我脑补了下,依颜路的性格,八成会…即使是责怪,语气也不会有多严厉。毕竟在一次马术课上,子慕手上捏着一颗石子,在天明骑着马及近之时,想用石子暗算天明的马,被颜路发现了。可颜路也只是用另一颗石子给拦了下来,且对子慕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那么,即使告诉颜路,依他的性子,八成会温和地说教一番,没什么太大的威慑力。
“那…三师公呢?他似乎相当喜欢子明师弟呐!”我可是记得,有一次天明被罚站,狐狸来看他的时候,天明说了句“只有你的课,我才不会被罚。”至少说明,狐狸对天明还是相当照顾的。
“哦?何以见得?”少羽一手横于身前托着手肘,一手摩挲着下颔,转头向我问道。
……
本来是想套点话,现在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我每日在竹屋,怎么知道这三师公相当喜欢子明的?
“啊!子明说三位师公里,只有三师公上课从不罚他!”我灵机一动道。
“三师公是明面上不罚子明,但戏弄他的花招可不少。”少羽听罢笑道。
登时来了兴趣,“哦?比如呢?”
“比如,剑术课上,子明明明一脸心虚的样子,三师公却说他信心满满。虽不必背诵要诀,但要他与子慕交手…还是有些为难他。”少羽说罢摇头笑了笑。
虽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幕,但毕竟也看过。忍了忍笑,还是得装模作样不是?
“是吗?子明与子慕交手?那后来呢?”佯作很感兴趣。
“后来?当然被子慕揍得很惨!”少羽说着,眼里还浸润了些笑意。什么叫损友?这就是活脱脱的损友啊!
“还有其他的吗?”快说个我不知道的。
“还有一次,说是按列的顺序依次讲述自己对《论语·述而》篇的见解,子明当时数了数,找到对应自己的那句,于是翻着书简找答案,好不容易翻到了,三师公却…”少羽说道一半,却是卖起了关子。
“三师公却怎么?”一时好奇便急着追问,这狐狸又有什么小花招?
“在到子明之时,三师公忽然说,下一位从横向开始。如此一来,顺序全打乱了,子明不得不重新数轮到自己时,是哪一句,而后重新翻书简找答案。”少羽说着,已忍不住笑意。
而我脑补着腹黑老师狐狸良在台上淡然从容地授(wa)课(keng),而学渣弟子天明在底下贼眉鼠眼手忙脚乱地想办法应对。
那画面…哈哈哈哈哈哈!
不禁再一次感慨,张良实在太无良了。
一阵马蹄声哒哒,寻声望去,见子明御马疾驰而来,而后从我们身前飞奔而过,那速度之快,可谓一骑绝尘。
正掩着口鼻,挥袖扇着被马蹄带起的尘土,天明却是熟练地勒住了马,而后御马调头朝我们走来。
“你们刚刚在笑什么?”天明皱着眉头质问道,想来以为我们方才是在嘲笑他。
强敛去笑意,“子明师弟的马术近日可谓突飞猛进啊!”可不是嘛!都快赶上漂移过弯的老司机了。
少羽却是缓缓颔首表示赞同,“你小子真走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啊,不用你主动退学离庄了!”
见少羽这么有信心,心里也就更加笃定:此战,天明必胜!
而绕了好一会,我才发现,方才是想打听下狐狸近些日在干嘛,现下看来,已经让少羽给绕过十万八千里咯!
不过不用打听,我想我也能猜个**不离十。
黑龙卷轴的千机密语,必须得要千机密码铜盘才可破解。那么这段时间里,狐狸自是在坑墨家盗跖前往大将军府的千机楼偷取千机密码铜盘咯!
替盗跖兄默哀一秒!
而后脑补狐狸良那句听起来很是慷慨大义的话——
“哪怕进入地下最深的十八层牢狱,我也一定安排人来接应你!”
初看之时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可细想一下,正常的画风不应该是——
“哪怕进入地下最深的十八层牢狱,我也一定会前来接应你!”
嗯!后来,那个被安排(keng)的人,就是卫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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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的荀夫子,说是愁眉不展不大准确。准确点来说,是时喜时忧,喜忧参半。
一会儿能见他眉头舒展,眉目含笑,而不过转瞬间,又变得愁眉紧锁,乌云密布。想来是在这农家的《百草集》中有所收获,可转而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哎!没办法,谁让这个时候的医疗水平这么差劲,而来自2200后的我,却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我们的科技成果呐!
摊手!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便是月末的旬休,与子慕约定的决战之日就要到来。
今晚是最后的训练日,我将白马从凉棚中牵出来,路过竹屋之时,依然能看见荀夫子伏案的身影。
由他去吧!
“五德终始拆阴阳的邹衍~蔡泽效仿管仲一展计然~扁鹊悬壶将列国走遍,岷江上刚完工的都江堰~~”
我牵着马儿,沿着荷塘边走,明天就要放假了,而且还能看到子慕那坏小子吃瘪,心情很是不错,便哼起了小曲儿!
不料身后却传来荀夫子的声音。
转头望去,见荀夫子迈步朝我走来。
“师叔公,有什么事吗?”这怪老头,又要吩咐我干嘛!
荀夫子在我跟前站定,抬头看了看天色,“明日一早,去藏书阁,给我取阴阳家的齐书,第四十五卷,上、中、下三卷,全部取来。”
眼瞳转了转,这…怎么又辗转回阴阳家了?
等等等等,齐书?是什么书?
“师叔公,齐书…是什么啊?”我歪着脑袋问道。
荀夫子白了我一眼,“就是用齐国文字写的。”
……
“好的。”心中默念着,第四十五卷,第四十五卷。
咦不对啊!
“师叔公,明日旬休,藏书阁没人。”师叔公每次都挑着这个时候,真是不巧呐!
“那就后天清早!”夫子往回走的步伐顿了顿。
“是~师叔公!”看来这不论是荀夫子,还是狐狸,使唤我都还挺顺手。
嘛!谁让儒家讲究什么,尊师重道,长幼有序呐!囧
待最后一次练习完毕,太阳已落山,并且决战时间定在次日清早,于是我也没能下山回家。
“小子!今晚就别回竹屋了,跟我们回三省屋舍,怎么样?”正牵着白马,分道扬镳之际,天明突然开口邀请道。
……
什么鬼?
“三省屋舍一人一张床,我睡哪里?”这不太好吧呃呃呃!
不想天明却拍拍胸脯,“当然是跟老大我睡啦!”不知何时,他又变成了我的老大,明明前几日还喊了我几声师兄来着。
跟天明睡一张床,我可不敢想象,且不论睡姿是不是千奇百怪,指不定还冒鼻涕泡…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咳咳!
“啊!那个…荀夫子交代的课业我还未完成,我先回竹屋啦!”说着不待他二人开口,便牵着马快速离去了。
那狐狸良让我扮侍童待在贤庄里,如果我暴露了,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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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亮我便起身,给白马吃饱喝足,然后牵到驰道上遛了两圈,让它消化消化,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大约辰时初三刻,也就是上午10点左右的样子,远远地,便见天明,少羽如约而至的身影,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人,我虚着眼睛看了许久,才辨认出那人是子晞,看来他也很关注这场比试呐!而且,显然是天明党。
不过一会,子慕子聪子游也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到场了。我打量了下那匹马,枣红色的鬃毛从头顶直顺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金辉。腰背滚圆,四肢粗壮,长而有力,似乎一点也不逊于我那匹白马。
我登时有些虚了。
“怎么样傻瓜?想好以什么理由退学了吗?”正在我们仨人盯着那匹枣红马之时,子慕趾高气扬地冲天明喊道。
天明皱了皱眉,小嘴撅起,伸手指着子慕嚷嚷道,“你别太嚣张,不然待会输了会很难看!”
呃!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啊,心下不确定,这次就算赢了,是否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子慕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便牵着枣红马带着俩小弟去到驰道起点处了。
我把马儿从林子中牵出来。
果然一出场就吸引了那仨人的注意力,不过他们似乎也只是好奇。
“马背上的,是什么?”子慕扬了扬马鞭,指着马镫问道。
“这个啊!是用来踏脚的!”我大大方方回答道。
“哼!傻瓜就是傻瓜,以为多俩铁疙瘩就能赢我吗?”哇!之前只觉得这家伙心眼坏,不想还这么自负啊!
天明正想出声,却被我抢了先——
“子慕师兄文武兼备,那就请多指教了。”虚心一点虚心一点。
二人两马并排在起点处,不过不同的是,子慕的马一侧,悬着一根皮革圈,想来子慕就靠它上马了。
子聪一声令下,二人飞速上马。本以为有了马镫会更方便,哪知等天明把脚尖插去踏稳,子慕已经飞驰出去了。
扶额!开始有点担心,我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眼看着二人消失在弯道处,天明似乎有一些超越的迹象。
我们五人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看起来,大家对己方选手都很自信呐!
子聪子游大约是觉得天明文不能之乎者也,武不能御马射箭,所以此战子慕必胜。
少羽和子晞,大约是纯粹对马、对我、对天明有信心。
而我,纯粹是对天明的主角光环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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