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出租房里,倪真真弯下腰,伸手在一个地方轻轻拂过。
那是许天洲新买的西装,还带着属于那人的温度。
许天洲眼光不错,西装剪裁精致,面料挺括,即便在房间老旧得已经不那么亮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到衣服上流光暗涌。
倪真真越看越喜欢。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早日升职加薪,给许天洲买更多更好看的衣服。
看了一阵后,倪真真小心将西装收进衣袋,然后挂在衣架上,准备抽个时间送去干洗。
从卧室出来,倪真真一眼瞧见坐在沙发上的许天洲,他坐姿慵懒闲适,两臂横在胸前,无意识地用遥控器抵着下巴。
电视机开着,听声音像是访谈节目,不断变换的光影交织在他的脸上,能够留下的唯有一片肃穆的莹白。
倪真真的目光随意在电视上一瞟,随即被吸引过去,“这不是苏汶锦吗?”
“你知道他?”许天洲略显意外地说道。
“怎么不知道?他在网上挺火的,好多人说他长得帅,用荣晓丹的话说就是从此以后总裁文的男主角都有了脸。”
“是吗?”许天洲意味深长地笑着,“你觉得呢?”
倪真真知道这是个圈套,她几步过去扑在许天洲的身上,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不如你,行了吧?”
许天洲把遥控器扔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将倪真真圈在怀里,无声地弯起唇角。
电视里,苏汶锦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配一条斜纹领带,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配饰,矜贵内敛中透露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企业家风范。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他不疾不徐侃侃而谈,从商业航天的前景、意义讲到公司目前的筹备情况,期间几次妙语惹得现场观众掌声连连。
倪真真听了一会儿,由衷地感叹:“这个信达集团还挺厉害的,据说这家公司一开始只是一支由同乡组成的运输队,后来越做越大,十几年的时间里从公路做到航空,现在又要做商业航天把业务扩展到外太空,不得不说,能迈出这一步还是很有魄力的。”
“是吗?”许天洲不动声色地听完,有些轻慢地给出评价,“一般吧。”
“对了!”倪真真大叫一声从许天洲怀里挣脱出来,片刻后拿来一个记事本,飞快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
许天洲探头过去,看到倪真真的笔记本上写了一些诸如“商业航天是新基建的起点”“经济性 大运力是破局关键”“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之类的句子,都是苏汶锦刚刚说过的话。
倪真真解释:“前几天听我们主任说,只要做得好就有机会去信贷部门或者私人银行,到时候说不定会和信达集团的人打交道,也许还会见到苏汶锦本人,我这是提早做好准备。”
“呵……”许天洲轻嗤一声,靠了回去。倪真真够傻的,网点主任那么说不过是画大饼而已,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就她会信。
许天洲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和信达集团有合作,你顶多也就能见到一个部门经理,苏汶锦?我看你是白费功夫。”
“我不觉得。”倪真真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无比认真地说,“多做一些准备总没有坏处,就算用不上也是一种积累。人生这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等见到苏汶锦再去准备,那就晚了。”
许天洲又是一声轻嗤,也不知道是不认同她的话,还是觉得她不会见到苏汶锦。
算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许天洲换了个话题,“明天给我带什么?”
“啊?”倪真真反应过来,他是说带饭的事情,其实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在她迅速回忆了一下冰箱里的存货,歪着头问:“糯米藕,可以吗?”
“行吧。”许天洲十分勉强地应了一声,起身回卧室了。
倪真真暗自窃喜,许天洲这个人一向嘴硬心软,看来在涨房租这件事上,他已经不生气了。
第二天上午,苏汶锦约了许天洲在58楼的会议室见面。
前不久有一家货运航空公司破产,旗下两架货机进入拍卖程序,对于要不要接手这两架货机,公司里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苏汶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许天洲到会议室时,苏汶锦还没来。
他也不着急,悠闲地坐在会议桌边,拿出手机。
倪真真今天休息,此时的她正在他们的出租屋里,也许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也许在餐桌前看书学习。
许天洲刚想给倪真真发信息,苏汶锦来了。
他步履急切,走路带风,没扣上的西装下摆随着他的脚步上下飞舞。
苏汶锦的后面跟着他的秘书,同样是一路小跑。
“不好意思,来晚了。”苏汶锦向许天洲道歉,“刚才和老张他们开会,拖得晚了一点,好在算是有了结果。”
苏汶锦说着,给了秘书一个手势。
秘书立刻点了点头。
秘书穿着雪纺衬衫,黑色包臀裙,配一双尖头高跟鞋。
鞋是新买的,秘书穿着不太习惯,苏汶锦又走得太快,她还抱着一大摞资料,刚刚一路小跑,好几次差点摔倒。
秘书把小山似的资料放在桌子上,接着把最上面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一切都是用最快的速度。
她刚准备把电脑和后面的大屏连起来,一旁的许天洲摆了摆手。
秘书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苏汶锦。
苏汶锦朝她点头,秘书当即会意,放下电脑,默默退了出去。
等秘书走了,许天洲把手机往会议桌上一扔,漫不经心道:“现阶段还是要以稳为主。”
正打算向许天洲汇报会议结果的苏汶锦忽地顿住。
三个部门,五十多个人,讨论了半个多月的事情就此一锤定音。
苏汶锦点头,“我明白了。”
他这次来就是要告诉许天洲,几个部门开会的结果是这两架飞机债务不清,维修成本过高,国际货运市场又持续低迷,因此现阶段并不适合接手。
而许天洲主意已定,又和大家商讨的结果一致,他也就不用再说什么了。
苏汶锦早该想到会是这样,许天洲行事果断又极具商业眼光,只是他为人低调,从不愿在人前显露什么。
苏汶锦还在出神,忽然听到许天洲冷哼一声。
“以后别让他们写这么多没用的。”许天洲把目光落在那些装帧精美的资料上,有些不屑地说道。
信达是做物流的,又不是做出版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个部门的分析书越做越厚,PPT也越做越花哨,还大有互相攀比的趋势。一说要做分析书,别管有用没用,各种文字、图表一个劲往上面堆,其实真正有用的内容也就那么一两页。
“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出文印费,看他们还会不会浪费纸。”
苏汶锦被许天洲的话逗笑了,“他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讨好你,不做这么厚怎么能显得出来他们在认真做事。”
许天洲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苏汶锦敛去笑容,神色凝重,有一件事他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次拍**较特殊,两架飞机涉及的停场费逾千万,两地机场又亏损得比较厉害,就等这笔钱解渴,可是放眼国内,能接手的公司不多,所以当地政府对这次拍卖寄予厚望,也托人和我们联系过,要是就这么拒绝……”
许天洲重新拿起手机,手机上,小红点还在原处。
“那就派人去看看。”许天洲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知道了。”
许天洲的意思很明确,去是一定要去的,买不买就不一定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事,直到苏汶锦的秘书送来两份午餐,许天洲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毫不意外,许天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饭盒。
苏汶锦弯起嘴角,语气戏谑,“又是什么好东西?”
“糯米藕。”许天洲不咸不淡地说完,顺势指了指玻璃饭盒,“你要不要尝一个?”
苏汶锦有很长时间没吃过糯米藕了,也许在饭局上碰到过,不过那样的场合谁也不是为了吃饭去的,就算吃过也不记得了,况且他向来不爱吃甜的。
苏汶锦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反正许天洲这么说了,他便顺水推舟尝了一块。
刚把糯米藕放进嘴里,苏汶锦就发现倪真真做的糯米藕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没有桂花,只有蜂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腻,可以说是甜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下去,好像跌进了棉花糖,清甜软糯,唇齿留香,确实十分可口。
苏汶锦再次抬起手,忽然发现原本随意扔在一边的玻璃饭盒已经被许天洲圈在了两臂之间,而那份由秘书送来的餐盒还放在原处。
许天洲碰到没碰那份盛满山珍海味的午餐,而是专心致志地吃着倪真真准备的糯米藕。
苏汶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许天洲所说的让他“尝一个”真的只是“尝一个”。
“真羡慕你。”苏汶锦放下筷子,半开玩笑道,“说真的,我都想结婚了。”
许天洲看过来,扬起嘴角。这一笑十分古怪,不像是被恭维后的礼貌回应,倒像是在幸灾乐祸。
苏汶锦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许天洲笑容更深,“真真说你在网上特别火,好多人都说你长得帅,你这句话要是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投怀送抱。”
苏汶锦惊奇道:“她知道我?”
“何止是知道,她还对着电视记你的喜好,说什么如果她调岗了,说不定会用上。”许天洲摇头轻叹,语调十分无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吗……”苏汶锦低垂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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