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夏不愧是原书的女主角,专业知识水平值得信任,只在沈望舒的脉搏上搭了一会,十分迅速地为她开出了药方,交由沈望舒的侍女去配药,又叫人打了盆凉水来,以湿布子去擦拭她滚烫的额头,还拿出随身带的几种药丸化成水喂给沈望舒喝下,用以缓解沈望舒的痛苦。
柳半夏这药丸多是提神醒脑用的,平日里带着多是自己用来醒神吃的,给沈望舒服下才没多久,她便兜兜转转地醒了过来,虽然身上高热没退,但脑子却已经清明了,至少能打起精神和别人说话了。
沈望舒看见柳半夏坐在自己床前,便已经了然陆晏时帮她把吩咐的事情办好了。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与柳半夏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就听得沈星遥声音先到:“妹妹!怎么好好的会中毒了!?”
沈望舒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讲我中毒了?”
沈星遥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往沈望舒的床前一挤,关切地伸出手去探沈望舒的脸,又被她惊人的热度所吓到,脸色都白了,关切道:“怎么会烫成这样?大夫呢?!大夫呢!”
沈望舒赶紧去拽他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先别喊。”
她烧的嗓子都有些干涸,讲起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但讲话的语气却像哄小孩似的:“这位柳姑娘就是大夫,已经帮我瞧过了。”
沈望舒又问:“谁同你说的我中毒了?”
“陆晏时来说的,可把我吓死了!”沈星遥见她面上通红,精神却尚好,确实不像是中毒了的症状,悬着的心才放下一点来,继续追问她,“究竟出什么事了?”
沈望舒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陆晏时的用意——她这药多半是身边亲近之人下的,若只是说她吃了春药,又没受到什么具体的伤害,沈向远极有可能考虑到沈望舒的名声、沈家的名声而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倒不如把事情往严重了去说,到她的性命都受到威胁的程度时,她爹想息事宁人都不行。
“爹呢?”沈望舒左右瞧不见沈向远的身影,便先问起他的动向来,沈星遥老老实实地答道:“正在前头安排宾客呢,出了这样大的事,总不能引起骚动,一会儿便过来了……你到底怎么了?”
沈望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简明扼要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跟沈星遥讲了一遍,沈星遥越听脸色越差,当即“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火冒三丈地要去抓吉祥和醉汉过来问罪,沈望舒立刻去喊:“大哥,你先回来!”
沈星遥一听见自家妹子叫,又立刻乖乖地坐了回去,还开口问上一句为何让自己回来,就听得沈望舒先开口道:“我已经……已经让陆公子做好了。”
“吉祥已经和那男的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沈望舒轻喘着气,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只是我还不知道那男子是谁……哥哥你帮我查一查吧。”
沈星遥被她几句话说得一怔,好一会儿才问:“你何时做事也如此周全了?”
沈妄姝听得气呼呼:“哇,好端端的,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还骂我?”
她话音才落,被沈望舒使唤的满院子跑陆晏时便去而复返,略带焦急地推开了沈望舒的房门。
他见沈望舒醒来,面上的表情当下松快了不少,他关切地走到沈望舒的床前,看着头发有些散乱、似醉海棠一般卧在床上的姑娘,垂下眼去低声问:“可好些了?”
沈望舒倚在床栏上,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答了。
“方才那男子是吴员外的长子,吴应春,”陆晏时侧过脸去,不好意思再看沈望舒一眼,只将自己方才得来的东西从怀里掏了出来,向沈望舒的方向递了过去,“我从他身上摸出来的。”
那是一张薄薄的信纸,纸用香细细熏过,拿在手里时还能闻到纸面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味,那上头用簪花小楷写了首情诗,哀婉地诉说着自己对吴应春的爱慕与思念,又求吴应春在生辰宴上找个空隙,去春风苑一聚。
信上最后一句写的是“唯愿与君相携手,含笑双双入罗帷”,而在落款处,赫然写着沈望舒的名字。
“我靠,”沈望舒一看就骂,“不是我,我写字没这么好看。”
她一个没学过毛笔字的现代人,拿着中性笔写简体字都只能勉强写工整,又怎么可能写出这样漂亮的字来?只是她说得直白实诚,半点不避开自己的缺点,却不免惹得旁人有些想笑了。
陆晏时又递给她一个酒壶,低声道:“花丛里找到的,想来是吉祥被抓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处理,只好随便丢掉了。”
那酒壶通体天青色,只画一只仙鹤作为装饰,正是沈望舒在宴席上时用来盛酒用的,如今那酒壶上头豁了个口子,自瓶口到瓶底处横着一道裂痕,里头还剩着点尚未喝完的酒,正可怜巴巴地挂在内壁上,稍微晃一晃便湿答答地淌下来。
柳半夏伸手将那酒壶接过来细细闻了,浓郁的果香与醇厚的酒香交织在一起,直勾勾地冲进她的鼻子里,而这其中又夹杂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甜腻又奇异的香气,若不是仔细分辨,确实很难分辨出来什么不同。
她冲众人点了点头,严肃道:“药是下在这酒里了。”
“如今认证物证俱在,”沈星遥很是激动,“我要叫害你的人好看!”
沈望舒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陆晏时。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内,陆晏时竟能为自己做到这些,一个人找出了条完整的证据链,省去了自己许多的力气。
沈望舒才说了一句“多谢”,尚未来得及交代别的事情,就听见房外传来一阵嘈杂又匆忙的脚步声,听着应该是沈向远和杜姨娘来了。
沈望舒立马去抓沈星遥和柳半夏的手,匆匆忙忙地道:“既然陆公子说我是中毒,那我就是中毒了。”
在这样女子清白比命还大的时代,她被人喂了春药、差点被男人猥亵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她抓紧时间交代事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急促了不少:“除了柳姑娘,谁也不能给我诊治。”
“还有吴应春的事情,谁也不可以提——记好了,我是差点被毒死,其他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此时沈向远带着杜姨娘、沈菀和贴身的侍女和先后进了房间,沈向远面带急色,匆匆地走到沈望舒的床前,万分焦急地问:“如何了?!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了?!”
陆晏时站在一旁,正低着头,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解释道:“沈姑娘在宴席上喝的酒被人下了毒,好在发现的及时,已经被这位柳大夫用药救下了。”
柳半夏立刻点了点头,接话道:“是,这毒用的极凶,若不是及时发现,只怕是要没命了!”
这下不光是沈向远,连杜姨娘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惨白了。
她原本只想叫沈望舒吃了春药之后安排她与男人私会,在她失了清白之后再将这事情昭告天下,这样一来,这个小贱人再有多大的本事,也只能灰溜溜地嫁给吴应春这样的货色了。
杜姨娘精挑细选,专门为沈望舒选了吴应春这么一个声名远扬的下作男人——虽出身不错,却在十四岁时就开始就流连青楼,如今年方十九,虽未成婚,但姨娘已经抬了七八房,还不明不白地死了几位,坊间都传说那吴应春有虐待女人的癖好,若是能把沈望舒嫁给他,叫这贱人与吴应春相互折磨,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即便是沈向远心疼女儿,舍不得她嫁去吴家那魔窟被搓磨,可她一个失贞的女子,又如何能够继承家业?也不可能再嫁一个好人家,这一生跟毁了有什么分别?
可那酒壶里的药又如何能从春药变成毒药?!
她根本不想,也不敢给沈望舒下毒的!
杜姨娘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开口说:“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怎么会是毒药呢?!”
“姨娘这话说的,”沈星遥冷笑一声,“怎么好像你一开始就知道那酒壶里有什么、该是什么一样。”
“不、不是,”杜姨娘赶忙否认,“我只是被吓到了……”
“这是沈姑娘方才在宴席上喝的酒,”陆晏时将方才带来的酒壶递给沈向远,“毒便是下在这里的。”
“这酒自打呈上来起,就只有她的侍女碰到过。”
爱女被下了毒命悬一线,沈向远自然震怒:“吉祥呢?!”
他话一说完,便有侍卫将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侍女带了上来,又将其重重地往地上一推,叫吉祥像只被捕的兔子似的瘫倒在地上。
吉祥自打被抓起来那一刻起,便知晓事情已经败露,如今被带上来,整个人抖若筛糠,一瞧见杜姨娘和沈菀站在边上,眼泪当即掉了下来,大喊道:“姨娘!二小姐救我!”
还不消旁人去问,吉祥就已经跪倒在地,不断地向沈向远磕头,颤抖着道:“老爷,老爷饶命啊!”
“是杜姨娘指使小的给小姐的酒里放药,再把小姐送去春风苑的啊!”
沈星遥本就愤怒不已,一听幕后主使果然是杜姨娘,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暴起要抓她,便是一向不管后院事的沈向远也气急了,怒骂道:“你为何要害望舒!”
杜姨娘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我没有!老爷怎么能听这侍女的一面之词便要给我定罪!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啊爹!”沈菀赶紧护在杜姨娘身前,“姐姐的侍女随便几句话,就能给娘定罪吗?万一是姐姐故意诬陷呢!”
“放屁!”沈星遥怒道,“你是想说我妹妹为了陷害你们母女俩,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凭你们也配?”
他这话一说,沈菀当即哭出声来:“大哥这话说的好叫人伤心,姐姐是你的妹妹,难道我就不是了吗?”
“你向来看我们母女二人不顺眼,可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去害姐姐的性命呢?”
杜姨娘马上附和:“许是大小姐平日里苛待下人,被人记恨上了,这才……这才铤而走险要害她性命,真的与我无关!”
“姨娘别着急说不知道呀。”
突然有一个女声搅进这趟混乱之中,众人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沈望舒浅浅扯起嘴角,轻笑道:“我带个熟人给你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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