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低着头,静坐在与上午坐过的同一张木椅上。
身旁的小桌上是陈华才送来的热茶,听着陈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希用眼角余光瞥向书房的门。
在陈华走出书房关上门后,那轻微的关门声令林希身体一怔。
向来冷静的面容此刻流露出焦虑,被吕宿看在眼里。
他步步朝林希靠近。
对方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似的一下子站起来。“王,王上。”声音颤抖,底气不足。
“那日在睿王府门外多亏有你在。如若不然,本王怕是已经摔倒受伤。”
他还记得!
那晚他明明都已经喝得快晕倒,却还能记得自己。
“怎么不说话。”
林希不敢抬头,“我……不知王上召我来所为何事。”连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你已是太医,为何不改称呼。”
“下官知错,请王上恕罪!”林希说着就要跪下,却不想被吕宿一把拉住手腕,因身体惯力又硬生生地坐回到木椅中。
“为何不听本王说的话?”
“之前能为王上出力,是下官修来的福分,不敢再向王上居功。若王上没有其它吩咐,下官--”
“有。”
林希闻言仰头,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偏移,被握住的手愣是不敢出力。“还请王上先放开下官的手。”
“若是放开了,你还会不经本王同意就走吗。”
“下官不敢。”
“你怎么不敢。”话是这么说,吕宿还是放开了林希的手腕。
只是放开后,手心还留存着触感,以及他的温度。不由地握紧了手想要留住什么。
“不知王上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方才本王向你道谢,你还没有答复。是不是本王的诚意不够。”吕宿逼近一步。
“不是!王上的诚意下官心领了,多谢王上。”
“你为何表现得如此惧怕本王?”
“下官……”林希脑子里一团乱,面对吕宿的那张脸,薄唇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就说不出什么来了,气得林希是上唇咬住下唇。
林希的表现落在吕宿眼里,就是个十分胆小又谨慎的样子。
这样的人,又为何能想到要为兄长报仇的事情呢?
他能做什么,想怎么做,已经做了什么打算?“你不用怕本王。”
“下官没有。”
“没有?”吕宿轻笑道。还能逞强,确实没有被吓到。“你说没有便没有。”
林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对吕宿点点头。一脸呆样。
“本王听睿王提起过你,他此次回王城双眼负伤,是你替他医治。本王也要向你道谢才是,睿王自小不喜太医,有什么小伤小病都是扛着慢慢好的。你在他看来很特别,能引荐你进入太医院,想必你医术也很好”
“下官才疏学浅,是睿王爷心善。愿意提携下官。”
他哪里是胆小,分明清醒得很。吕宿又问:“你成为太医,是为了追随你的兄长,可有这回事?”
“是。下官是为了追随大哥。”
那太医院首如何对待林希,吕宿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遭受了不少的差别待遇,林希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丝毫不受影响。
吕宿对林希的认知多了一点。“林萧已经去世,你现在来太医院又有何用?”
“下官想要追随大哥,也想追随大哥的影子。大哥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就是太医院,所以下官想要来太医院寻找大哥留下的身影。”
“原来如此,”说的倒是很自然轻松,会让人误以为事实就是如此。
“林萧在太医院仅仅待了两个月,如今你进入太医院已有一月,是否是再待满一月就要离开了。”
“下官不光是想追随大哥,也想作为太医留在太医院。”不管谁来问,林希的回到都是这么一句。“下官想要留在太医院,还请王上成全下官!”
吕宿开始佩服眼前这人,为达目的什么都忍了。
只是不得不劝。“若你真的是想要作为太医留下,便也罢了。可你的兄长在太医院去世,你来太医院应该会引起争端。眼下没有出什么事,不能保证之后都一直相安无事。”
“你应该学会放下,要追随你敬仰的大哥无可厚非,但要有自我。盲目地追随他人,本王担心你--”
林希骤然打断道:“王上多虑了,下官谢过王上的关心。下官只想做一位太医,没有别的心思。”
“你执意要如此,不肯去寻找你自己的人生,本王作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开心,你能追随你兄长成为太医,想必你的家人也能因你感到骄傲。”
吕宿的这句话,林希没法回应。
更没勇气再与他对视,总是低着头。
这个人,说希望自己能过得开心……但是让大哥枉死的罪人一天不伏首,他一天就不会开心。
“可是本王的话说重了让你伤心?”
“并不是,是下官一时出神没能回复王上的话。请王上恕罪。”
在吕宿看来,林希是犹豫了,但却仍要坚持他的做法。“无妨。你也不要用这幅难过的神情看本王,会让本王替你担心。”
“下官失礼了!”
林希这样隐忍,一心要为林萧的死做出什么的样子,让吕宿有些嫉妒林萧。
明明已经不存在与人世,却被活着的人这样常年记在心里。
他这么坚持,吕宿心想也劝不了什么话。转而问:“在太医院感觉如何?”
“仿佛到处都有大哥的身影。”林希下意识这么回答了,说完才察觉到不对。
但也来不及收回,急忙抬头看向吕宿解释道:“下官有些幻视了,请王上恕罪!”
“你过于思念林萧,能感觉到在太医院中看见他是很自然的事情。你懂医术,也应该知晓这样并不算什么好事。”
林希点点头,“多谢王上关心,下官记住了。”
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手还有绣着宿字的手帕,林希仰视对方。“王上?”
“总觉得你快哭了,这是防止你掉眼泪用的。收下吧。”
“多谢王上赏赐。”林希双手接过手帕,看了几眼后小心翼翼地收进袖口内的夹层中。
“今日为何是你来。”虽然吕宿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找了话题聊下去。
“是院首大人的吩咐,下官可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让王上感到不适了?”
“并无不适。本王见你心情低落,不忍心。是本王方才提起你兄长的事,想必让你回忆起往事了。希望你不要因此对本王产生介怀才好。”
林希淡然地摇头,“下官不敢。”
“据说睿王只让你为他一人出诊。若是本王今后请你来,可愿意?”
“下官愿意,王上不嫌下官才疏学浅,是下官的荣幸。”林希心想他是王上让自己来自己怎能不来?
想起周选说的昨日他在水池边清洗药具,手都泡得蜕皮了。
吕宿直接握住林希的手,观察起林希的手来。有及时擦药,情况已经不严重了。
“王上?为何要抓住下官的手?”
“你的手似乎不大好,好在不严重。”发觉林希手腕在使力想抽回去,吕宿偏偏握紧了不愿意放开。“手心在蜕皮,是怎么造成的?”
“下官,下官是因为学艺不精,不敢为宫中的贵人出诊,所以才求了院首大人让下官做些小事来打发时间。
虽然他脸上有些惊慌,也是因为自己不放开他的手造成的。
吕宿发现这人说起谎来真的是脸不红气不喘,还头头是道。
顿时想起桌子下方的抽屉里有一盒平日自己擦手用的香膏,就放开林希过去桌子那边拿。
林希不明所以,摸摸手上被抓住的地方。就见吕宿走过来手里一个青玉做的小瓶,坐在刚才的位置。打开了盖子,然后听他说。“双手都放上来。”
“王上?”
“别动。”吕宿就不等林希同意不同意了,直接把他的一双手都握住了放在桌上,然后仔细地为他干燥脱皮的手抹上一层香膏。“虽然只是润肤用,但也有帮助愈合的功效。太医的手,怎能这般不好好爱护。”
他一遍遍地替自己擦上雪白的乳膏,又用指腹轻轻地推开,再用厚实的手心放在自己的手背上慢慢地揉开乳膏。
吕宿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手指交错着、摩擦着,再用手心贴合着自己的手心,直到一双手满满地涂上了乳膏,整双手都沾染上了吕宿的气味,还有他的温度。
仿佛双手有炙热的火在猛烈燃烧着,连带着林希的心也躁动不安。
吕宿把瓶子盖上,然后放进还摊开手心的林希手里。“还能用几次,若是没有了,记得来书房找本王要。”奈何抽屉只有这一瓶了。
否则,不对,全部给了林希,不好。
反而是一次次地才能有见面机会。
这么想着,吕宿看向林希,他似乎在发呆。薄唇轻轻抿着,脸颊红扑扑地很是喜人,清澈的眼中倒映了他的脸。
林希发现吕宿在笑,接着就是带着乳膏香气的手贴合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由地惊呼一声,“王上!”
“怎么,是第一次见到本王?”
“下官没有,下官--”林希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下官被王上吓到了。”
这回倒是很老实地说出真话。
吕宿又故技重施抓住林希的手让他坐下。“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为何要怕本王。因为你的脸泛红,本王担心你,所以才会试试有没有发烧。你是太医,怎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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