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温度适宜的春季,夏天真的来了。在昼短夜长的这阵子里,一天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成原来的1.5倍,于是我更习惯早起晚归。
再次见到陈晁,还是在沈茉家的静吧。
事实上,我和陈晁只见过几次。因此在静吧看到他的时候,我也不是很确定。
沈茉和她的朋友们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没人注意我和他之间莫名的尴尬。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静悄悄地问我。
我有些错愕,因为我从未接到过他的电话。
于是我们开始检查电话号码,发现错了一位。
“前几天我去参加了同学的婚礼,还蛮不错的。”他笑笑。
“是不错。”我点点头。
“你呢,最近干什么了?”他话锋一转,开始问我。
“我?”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有些后知后觉的迟钝,“我最近在看书。”
“比如呢?”他又问我。
“嗯...”我想了想,“最近的一本书是《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
“你还会自己抽烟吗?”他问。
我连忙环视四周,以打消这句话带给我的尴尬。独自抽烟的时刻会掀开我面具之下的空荡,让我难以启齿。
“没有,其实我也不太会抽烟。”我低声回答。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因此也没再应声。
临走时,他又悄悄问我能不能在我回家之后给我打电话。
“可以。”我与他匆匆告别。
回到家,他果然如约给我打电话。电话的内容还是老样子,不得不说与他的交流顺畅又自然。
我们默契地都没有谈之前说不再联系的事情,假装那是梦中的胡作与非为。
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电话里交谈。
答辩结束,我正式成为一名无业游民。他问我要不要报考他们学校的研究生,我有些心动。
与人产生羁绊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产生羁绊后的一系列发展则更是困难重重。
勇气是一朵没有根的花,我的勇气盛放于幻觉与想象之上。如若没有幻想,那么勇气将无处可寻。
我想象着可能的未来。
陈晁说他们专业有一个实验室,可以模拟潮汐环境。我想象着他们模拟实验的样子,有了一丝对未来的幻想。
我的人生不成功,但我兀然生出了触底反弹的信心。
我给自己排了满满的行程来为自己寻找降落之地。母亲乐于看到我重燃斗志的模样
迈入规律生活之后,我偶然认识了一个高中生小姑娘。
她是在我散步的时候遇到的。
她埋头缩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盖着附近一所高中的校服。我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清男女。
我想过去问下她是否需要帮助,可转念一想或许对青春期小孩最安全的帮助方式是不随意干涉。然而独善其身的想法终于还是败给了对于那一丝可能发生的危险的忧虑,于是我走了过去,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片公园在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已经修好,曾经是我和沈茉的课后短暂躲避的藏身之地。成年之后,我依然喜欢来走走,这里的蝉鸣和鸟叫让我平静。
小姑娘说,她的追求者给她写了本书,名叫“初生的青春”。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她大嚼着七分熟的牛排:“初中的‘初’,学生的‘生’。”
“然后呢?”我继续问。
“我们是初中认识的,他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度过的青春是从初中开始的。”她解释说。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差五岁,此刻我却觉得我跟她的心理代沟不足五天。人生是无数个当下,共鸣从此刻就已经开始。
我告诉了陈晁这个小姑娘对我说的故事,他干笑了几声:“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成熟吗?”
我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不再是个高中生的。高中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成熟,如果有成年人说这种话,即使我不会当面反驳,背地里也一定咬牙切齿。
陈晁与我是不同的。
他总是很自信,很积极,很向上。从物质上说,或许我拥有比他更多的东西。但毫无疑问,我当下的精神世界贫瘠得如同塔克拉玛干沙漠。
他总爱说,你不要这么低沉。
每当这个时候,我便没来由地想骂他。
我的胸中填溢着满满的愤怒和无聊,因为我不仅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是个没什么正经行当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我的的确确地愤怒着,但我依然提不起生气的热情。起码在他面前,我是平静的。
久而久之,陈晁便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抑郁,而非愤怒。
他对待我总有种对待病人的宽容和爱护,因此即便我常常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他也总是点头应声。
对于他的包容,我既享受又自责。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了解我,也不知道当他真正了解我之后是否还会这样包容。
他不再问我关于我是否喜欢他的那种蠢问题,更多的时候是我在喋喋不休,说着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划和想法。
他总是很安静,安静到我以为他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什么?”我问他。
“你在说,你想以后去南方生活。”他说得很对,让我准备好的质问无处可发。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然而我还是很气愤。
“我在听你说。”他说。
我不知道人的大脑会不会自动美化过去的记忆和生活,但时隔几年再次回想到这种片段时,我总会觉得这场景既温暖又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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