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会想起中学时代金色的下午，教室里没什么人，夏风从窗外溜进来，暖呼呼地拂过我的面孔。那时候我喜欢看远处的山和树，或者站在五楼的床边遥望学校之外的行人与汽车。我是好奇的，充满着对未来和未知的渴望；我是懵懂的，对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备与提防。22岁的我，依然喜欢着16岁站在窗边的我。而16岁的我，却无法热爱这个一事无成的成年人。
在认识陈晁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与他几乎无关。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我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跨过冬天的单调与无聊，我开始寻找一些奔头和乐子。
一条河从小城穿城而过，我喜欢沿着河道从城东走到城西。每当这个时候，陈晁就会给我打电话。
尽管这样的行径略显暧昧，但我却从没想过和他产生什么，因此我心中总有些卑劣的坦荡。
话题是有限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切都是有限的。他与我的交谈短暂地陪伴了我一阵子，很快我便发现势头有些不对。
我装作看不懂他的热情，试图做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这样虚假的平静终结于五月的一个晚上。
“今天我想说点别的。”他打断了我。
“我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沉默了。
他在电话那头继续说：“我有什么地方是你喜欢的吗？”
“你很好...”我有些开不了口。当我一开口，我惊讶地发觉自己居然说出三流剧本里无比常见的这种礼貌又矫情的话。
“但是你不喜欢对吧。”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出他惨然一笑的表情。
我没应声。
我与他的交谈并没有规避“感情经历”这一主题，因此他知道我刚结束一段感情的事实。在这方面我或许有些别人难以理解的怪癖——尽管我并不打算余生与爱情绝缘，但我固执地相信脱离一段感情需要一定的康复期。
事业和情感对我的双重打击让我对爱情的期待冷冰冰得如同砧板上的冰冻肉块。命运在他25岁之前或许对他还算宽容，他的急迫与坦诚体现出他的身心尚未经过人生不顺所带来的狠辣的挫磨。这样的鸿沟或许让我和他之间存在着某些误读，但我并不打算去解释。
“我想回到最开始不认识你的样子。”他对我下了最后通牒。
失去总是痛苦的。尽管我的心麻木不仁，但我仍能感受到些许细微的酸涩。
没有人不渴望陪伴。尽管这种需要是间歇性的、不确定的，但总有那样的场景。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这样的陪伴。然而我毕竟是个麻木的人，虽然有些难过，我还是克制住了。
我点点头——尽管他隔着电话并不能看见，但我对他作出了无声的告别。
或许他最恨我是一根木头，但此时此刻我只能做一根没有波动的木头。我忽然有些怨恨，我恨他还能如此鲜活。生龙活虎的情感淋漓过他的身心，我冷眼旁观，却没有共情之感。
短暂的相遇紧接着这场匆忙的别离。我的生活依旧没有波澜，如同季节性飞鸟略过后的平静湖水。
我偶尔还会想起陈晁，想着这场相遇或许是我正式步入社会之前最后一场单纯的意外。当然，这种想法出现的时机也十分偶然。我下定决心把孤独作为我的墓志铭，太深入这种挣扎只会把我拖进思维深渊。
反复考量之后，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读书或者工作。逃离一切束缚是我的梦想，可脚下的路没有一条符合我的想象。
身在潮水之中，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我被社会的规则裹挟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对于这样的处境，我持一种放任的态度——当然不放任也没有任何自主权。我唯一的坚强便是不抗拒任何一条打击——人生已然如此，再多点挫磨又能怎么样。人生而自由，自由又能从何处体现呢？此刻我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对着糟糕魔幻的世界大声呼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在漫长的无聊之中，学习似乎成了一种消遣。我开始每天跑到家附近的图书馆占座。来到图书馆，我才惊讶地发觉，原来和我一样的人也不少。这世界的迷惘大多相同，我不是个例，我只是其中之一。
图书馆通常是安静的，伴随着袅袅的茶味和咖啡味。古人的书香是墨水味，现代人的书香是美式味。在这里呆了一阵子之后，每当我路过咖啡馆，便会萌生出学习的下意识反应。
在这样单调的日子里，我却渐渐有些悠哉乐哉。我几乎忘记自己还有两个月便要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无业游民，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又满足。
在我对面常常坐着一个瘦削的高个子男生，在他跟我要了几次学习资料之后，他问我学习完要不要一起出去走一走。
这次我有些畏惧，或许是因为失败的恋爱和与陈晁尴尬的结局，我拒绝了。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图书馆。
我莫名又想起了陈晁，想起了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绵的阴雨。我想我与每个人的相遇或许都一样，都是寂寞空虚在年轻人身上的情绪产物。他们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又会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溜走。
陷入恋爱的时候，我常常会哭。在日复一日的爱情模拟中，我渐渐将自己驯化成面容模糊的困兽。这似乎怨不得任何人，我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没人想故意搞砸这一切。
然而在爱情崩塌之后，笼子也被打破了，我终于逃出了这座由我自己修建的围城。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清新又刺激的味道。而随着时间推移，我终于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生活也并不危险。爱情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幻梦，人们所描述的独身生活的无趣无聊更是世界为我编织的巨大谎言。在图书馆的某天，我这样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将孤独进行到底的决心。
如果大家正在面临困境也不要颓废哦，偶尔的失败打不破坚强的意志，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青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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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直球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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