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倒是挺忙的,”
胤礽一连好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莫说午膳了,就是晚膳也鲜少回来,除了每日早上的朝会,康熙几乎见不着他的面。
这日朝会,康熙早早的派了梁九功去拦着,才险之又险,堪堪拦下溜得飞快的胤礽。
康熙显然对此颇有怨气,“我管理这么大个国家,也没有你这样的忙碌。”
“皇阿玛身体安康,”胤礽行了一礼,对于康熙的抱怨,他是这么解释的,“自是想着阿玛的忙碌,所以才少来打扰的。”
“原先也是这么忙碌的,怎么不见你体谅,”康熙显然很不满意胤礽的绘画,不高兴的嗤笑一声,“现在倒是拿这个做借口了,如此搪塞,父子亲伦,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胤礽盯着康熙看了一会,直看得他有些发毛,才慢悠悠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你莫管,”康熙轻咳一声,莫名觉得有些气短,强硬道,“你只说,你是不是如此的。”
“每日回去倒是和小五聊天,抽不出时间见我,到有时间陪他聊天。”
“这几日实在是忙碌,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实在是不适合去打扰阿玛。”
“况且小五住在我的毓庆宫中,我总要尽一点做兄长的职责,也可以关心关心他的学业。”
“哼,”康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说的倒是好听。”
“你每日不过是在吏部的清档房里呆着,一呆就是一天,我到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
胤礽转过头去看,康熙表情冷冷的,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似乎是在警戒什么。
这么一顿近乎斥责的话语扔上来,胤礽一下子有些恼怒了,语气硬邦邦的,较康熙甚至更加冷硬。
“儿臣自然在做皇阿玛交给我的事情,既然皇阿玛已经交给儿臣了,自然也要有些信心才对。”
“你那些典籍还没有看够吗?”康熙平白被抢白的一顿,更是生气,“平日里在宫里读书还少?”
“朕交给你差事,本是想着你可以接触接触实务,好好了解情况,日后处理政事,更容易上手,可不是让你换个地方读书。”
“你该搞搞体谅朕的苦心才是。”
“……”胤礽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我总要了解了解章程,不然做了也是一知半解,贸然插手说不定会引起什么错失,更容易被人蒙骗。”
是个想办好差事的孩子,纵然方法不对,自己作为长者总该引导才是。
康熙语气微微好转,“他们都是你的奴才,他们做的事也相当于你做的事情。”
“这差事三年便会办一次,又不是头一遭,吏部自有他们的规矩,有明珠坐镇,他们的尚书鄂尔多和张士诚又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不会出什么大错。”
“你只要跟着瞧瞧,并不需做太多的事情,很多事务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胤礽沉默一会儿,“阿玛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自然——”康熙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不是。”
“现在哪里是当时那个情形,我和你说哦,我那个时候才八岁,就登上了皇位……”
又开始了,胤礽无语,一说起他童年的事情,便如同泛滥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那时候真是十分的凶险,多亏了皇祖母在一旁帮助,还有你的额娘——”
康熙回忆起往昔,莫名的心中涌上一股惆怅,长长的叹口气,又打起精神板起脸,“你真的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当真是不同于往日了,你现在生活的当真是好,上面有我护着,朝中也没什么虎视眈眈的辅政大臣(鳌拜),更是没有什么强劲的外敌(三藩)——”
康熙一锤定音。
“比起我那时候,你可不知道幸福多少呢。”
“啊、啊。”胤礽敷衍应答了几声,“阿玛说的十分对。”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便先去吏部了,听说今天有巡抚会到吏部,我想着回去看看。”
“嗯,”看来他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康熙满意的点点头,“若是又什么事情,再来与我说。”
“好,”胤礽应了一声,行了礼,便转身离去了。
康熙瞧着胤礽离开的背影,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今天也是好好教育儿子一天。
看了眼桌上的奏折,康熙突然有些索然无味,啊,今天先休息一会儿好了,去找平妃(赫舍里氏,孝诚仁皇后的妹妹)说说话吧,顺便炫耀炫耀自己的教子心得~
胤礽被康熙留下来开小会,耽误了不少时间,幸好他在清档房的典籍已经看完,今日说起来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先回了一趟毓庆宫,换了一套燕服,也就是常服,头戴红绒结顶冠。
朝服太过隆重——除了第一天上任的时候穿的朝服,其余时间都不会穿的那么正式
时间耽误了些,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虽然皇城内不允许商贩,可是有人就有需求,总有些人带着些瓜果酒饮走街串巷,随街售卖。
**前的千步廊也并不十分宽敞,索性胤礽就舍了马车,自己慢悠悠的踱步过去。
说来也巧,一到门口,便看到巡抚,在门口,似乎是在登记。
为什么一看就知道呢,那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官服的补子上赫然一只狮子,这是二品武将的官服,结合之前的消息倒也不难认。顺便说一下,二品文补子上绣的是锦鸡。
胤礽站在旁边,慢悠悠的往里进。
巡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一下,看这衣着并不像什么尊贵之人,便也没有在意,只是向旁边的小厮看了一眼。
小厮会意的点点头,从怀里超出厚厚一摞银票,骄傲的上下甩动一下,新印的银票,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银票摩擦发出哗哗的响声。
胤礽闻声停下,差异的看着这一摞银票。
小厮见有人看,觉得骄傲起来,更是有意放慢了手速,慢悠悠的从胤礽面前晃过去。
天地银庄——
巡抚忍不住了,狠狠一个暴栗砸在小厮头上,“你在这里作什么啊,快点啊。”
小厮吃痛,手速快了起来,将这一摞银票递给门口坐着的主事。
这主事显然是个熟手,先是瞧了瞧面值,拿在手里轻轻这么一捏,脸上便带了笑意,说话也热络起来。
“姓名?官职?想要去的地方?”
“郑江,”巡抚见状,吊在半空的心脏总算落了下来,放心道,“巡抚——”
“啊——”主事打断道,他恢复古井无波的死鱼眼模样,“郑江啊,行了,进去吧。”
“诶?”郑江被这前后转变飞速的态度打得措手不及,“这、这——”
“听不懂人话吗?”那主事颇有些不耐烦,“让你进去就让你进去。”
“你什么态度!”小厮不乐意了,“你不过几品,在我们主子面前这么说话。”
“先前,拿着银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退下。”郑江厉声道。
主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脸上带着微微的,让人极为不适的嘲讽,“怎么你要收回去吗?”
郑江下巴微微抽搐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主事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深了。
“你敢收回去吗?”
“……”郑江避而不答,“我希望补江南的缺。”
“二品大员的任免,我们不过一个小小的吏部,哪来的权利,”主事阴阳怪气。
郑江捏紧了拳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特别是这群吸血扒髓的吃人鬼,若不是要让吏部过一遍手,他说什么也不会受这个气。
他忍气吞声道,“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是不是某的部费不足?若是你说,再厚一倍也使得。”
部费?捕捉到这个字眼,胤礽颇有些奇怪,他在历来的典籍中从未听说过这个字眼,可是看他们的表现,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那主事只是冷笑不说话。
郑江从怀里有捏出一摞,塞到那主事手中,“这是单给你的。”
主事手指并着食指就那么一捏,眼里的笑意顿时就漫了出来,光明正大的收到怀里,贴在他的耳边,“不是部费的问题,好好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什么人——
郑江愣了一下,他来京城时日尚少,又甚少出门,哪里会有得罪别人的时候呢?
若说得罪,那日在驿站到似乎——
见再也听不到什么消息了,胤礽便光明正大的问话了,“他教的部费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吏部还有这个收费?”
那主事见他问的理直气壮,还回头看了一下。
他官职尚小,难以窥见太子的面容,只是上下搭眼看了一下服饰,石青色的、没有一丝纹饰的补服,和一顶红缨帽,看着也不过几百文的东西,身后也不过跟着一两个人,是在不像什么权贵之人,
清朝时,官员们的补服都是自己做的,只是根据官职来规定来纹饰,布料、装饰什么的却有很大的区别,而且不仅是官服自己做,连官员上任,路费、仪仗的钱什么的都要自己出。
所以看一个人补服的样式基本就能猜中官职、家境什么的。
那主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见他衣着简单,便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子,只怕毛都没长齐呢,也不知是否有个一官半职呢,就来打听这个。”
胤礽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德住见主子受了此奇耻大辱,哪里忍得住,立马上前,“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主子这么说话。”
他原是想说太子,只是不清楚胤礽的态度,所以含糊了两下,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那主事便道,“哪里的狗在这里吠,是人都喊主子。”
官员要补实缺,必须给吏部缴纳部费;按察使为防止刑部驳回案件,必须给刑部缴纳部费;布政使报销费用时,必须给户部缴纳部费……如果不缴部费,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六部收到部费后,会根据级别的不同,给尚书、侍郎、郎中、主事等官员发放数额不等的饭银等补贴,大家雨露均沾,有肉一起吃,有汤一起喝。
在六部中,吏部、户部、刑部、礼部权力最大,收到的部费最多。其中,又以户部的部费最为丰厚。1879年,户部左侍郎王文韶领了2.4万两银子饭银,户部尚书的饭银一定不止这个数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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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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