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佟国纲死了。

战斗失利、国舅阵亡,双重消息的打击之下,康熙一时晕眩,瘫倒在床上。

内大臣们惊慌失措,本就因龙体不安而一直在内殿待命的太医,一个箭步冲过去。

只是,冲过去的不只太医,还有拽着胤祉大步流星的胤礽。

一直到龙榻旁边,胤礽才放手,焦急的在旁边看着太医为康熙诊脉,“刘太医,阿玛怎么样了?”

“无甚大碍,不过是急怒攻心,再加上突闻噩耗,心神不定,等下臣在开几个方子,服下便好了。”

话音刚落,康熙便缓过了气,还未睁开眼,便骂道,“你们一群废物,给你们十万大军,你们就给朕这个答复。”

“他们确实废物,”胤礽见阿玛还能中气十足的说话(什么说话,那叫骂人呐),心也放下去大半,“阿玛为了一群废物,如此伤身,岂不是笨蛋?”

话音一落,震得四座鸦雀无声,大臣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太子身上。

胤祉也呆了,心中不由敬佩起来,自己这位二哥也太勇了吧,当着大臣的面就骂阿玛笨蛋,当真是吾辈楷模。

胤礽完全没有自己说了什么惊天之语的自觉,此时正淡定的看着阿玛。

“保成?”康熙也没有想到,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居然自己的儿子,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丝心虚,“你怎么过来了?”

“自己的阿玛,在内殿被气到昏倒,作为儿子却是能在偏殿继续看书,不闻不问,原来在阿玛心里,儿子便是这样的人?”

“自然不是,”被一顿抢白,康熙顿时有些讪讪的,不知为何,自己面对胤礽总觉得有些心虚气短,提不起来劲儿,明明我是阿玛,他是儿子,他还当众骂我笨蛋。

对哦——

骂我笨蛋。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

“胤礽,”康熙提起气势,来势汹汹的模样,“你急糊涂了,居然对你阿玛口吐悖言。”

闻言,台下的大臣也失望了,还以为最少也治太子一个不孝的罪名,没想到皇上这性子,居然,连批评都找了个理由。

噫——果然是个娇惯孩子的(鄙视脸)

“……”

胤礽坐在床边的软座上,此时康熙也已经被扶着,斜靠在床头的软枕上。

二人的目光恰好在同一水平线上,自然而然的对视。

很显然,胤礽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态度,和毫不心虚的对视,莫说康熙这样洞察世事、慧眼如炬的老练者,便是一个初出茅庐、刚入世事的毛头小子,怕也能看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良久——

没办法,儿子不给台阶,只好作为阿玛的先行服软了。

自诩为父子之间最成熟、最伟大、最有包容力的那个,康熙先开口了,“念在初犯,太子又向来孝顺恭敬,这次便不处罚了,你需好好记着此次的教训。”

群臣和一干太监都惊呆了,什么教训?训斥也没有,惩罚也没有,被问一句的教训吗?

接下来,群臣、皇帝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现在还一言不发的胤礽身上。

如果说心理状态的话。

大约是:

卧槽,皇帝这么宠?看来以后可不能得罪太子(这是来自某些大臣)

卧槽,皇帝这么宠?看来以后得多找点茬了(这是来自另外某些大臣)

快点行个礼,说知道了,不要让我下不来台啊(这是某个不愿意暴露姓名的皇帝)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你就是我的榜样(同样不愿意暴露姓名的某个阿哥)

至于被万众瞩目的太子胤礽,他此时真的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仔仔细细的反思了自己说的话。

真的——

没什么问题啊。

“阿玛,”胤礽起身,退后半步,恭敬的行礼。

不愧是我的儿子,康熙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说,父子之间无大事,不必行如此大礼。

其他人包括某个皇子都认为他要道歉的时候。

胤礽开始输出了,“儿子不认错。”

康熙的脸抽了一下。

“阿玛身子本来就不好,近几日还在吃药,太医也说了,不能妄动肝火,可是阿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甚至刚刚还把自己气晕了过去,难道不是笨蛋吗?”

惊天新闻,太子当中顶撞皇上,群臣的眼神下意识的又回到皇帝的脸上。

“况且战事失利,是他们作为下属的无能,不能很好的完成您的指令,罪责在于他们,您——”

“闭嘴!”康熙当机立断,一个杯子砸下去。

虽然这句话康熙听着是很舒服啦,想想他大方针定得好好的,利用战线短、兵力多、补给快等优势,围歼噶尔丹,连各种火炮都派上去了,结果就给了这么个局势。

当然是他们的问题啊。

可是,这句话,臣子能说、太监能说,甚至其他皇子也能说,但是你作为太子,大清帝国下一个接班人,你说出这话,岂不是寒了臣子们的心?

为了自家这个不懂迂回的小太子,康爹可是操碎了心,甚至还开始为了他们找补。

“其实,战争也是变幻莫测的,还有很多的因素,比如装备啊、指挥啊什么的,也不能全怪他们。”

群臣侧目,这还是刚刚那个恨不得将他们斩首示众的皇帝吗?莫不是换人了吧?接着又把视线转移到跪在阶下,背挺得很直的太子身上。

难道太子这是在曲线救国?

胤礽到没有那么多心思,眨了眨眼,“那阿玛明白,为何大动肝火?”

“……”明白归明白,但是生气归生气啊,康熙勉强解释道,“国舅战陨,朕心甚哀。”

康熙本以为,这么一说,保成应该就懂了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太子是很亲近他那个叔姥爷——索额图的,那既然以此类比,自家亲舅死了,不是更悲伤吗。

但是这个太子脑回路不同,从小便被师傅耳提面命不理外戚、不结朋党,对着索额图以及所有的朝堂上的亲属都是没什么感情的。

“阿玛和舅爷的感情很深厚吗?”

“……”其实也算不上,康熙年幼登基,扳倒擅自专权的鳌拜,参与的臣子是索额图,决战三藩,主要的支持者又是纳兰明珠,若说感情,既没有年幼的陪伴,也没有年长的支持,还是自己帮他们抬旗,给了他们殊荣,纵然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细想起来,除了那一瞬间的打击,多悲痛,其实也没有,但是大清的国舅被一个边远小国给击毙,这么丢脸,这么有损士气,让向来好面子的康熙难以接受。

这才急怒攻心,结果更丢脸了。

这每一抬眼,就看到太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康爹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对国舅没啥感情的,于是华丽丽的恼羞成怒了,“功课做完了吗?做完了就去把论语抄十遍,免得在这里问东问西的。”

胤礽还要张口,但是康熙这次学聪明了,他不看胤礽了,他直接看胤礽身边的三弟胤祉,如利刃的眼神就差明说了,你快给我把你哥带走。

于是正在看戏的胤祉变遭了殃,虽然他虎得很,但心里总是畏惧阿玛的,半拉半哄的把他的好二哥给唬走了。

胤礽向来是给自己的弟弟脸面的,一直拉到偏殿,胤礽才不悦道,“你找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还没说完呢。”

“你再说,阿玛就要生气了,”胤祉现在是真的佩服他的二哥,能和阿玛这么刚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没错,”胤礽理直气壮,“阿玛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为了一个臣子损伤自己的身体呢?我这是在规劝他。”

“感情这种事情,是怎么用道理明说的呢?倘若是弟弟身亡,难道二哥不会伤心?”胤祉有些感伤。

“你怎么会如此想,”闻言,胤礽皱眉,“这是不同的,你是亲人,我们兄弟是一体的,怎么能同一个外人相比呢?”

胤礽对于亲缘关系的划分十分的明确,他是只认同他、阿玛、兄弟姐妹为亲人的,感情是自然而然,天生积累的,至于其他的都是无关之人,若是相处,觉得自在融洽,那说不定可以做一个朋友,其他的便要看造化了。

胤祉还想说,突然念起,二哥自幼便无了母亲,只怕是理解不了这份感情,于是只是叹了口气,“可是你若是顶撞下去,阿玛会生气,这对于阿玛的身体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却是点醒了胤礽,现在阿玛的身体最重要。

“可是,阿玛还在为国舅的死亡而感伤,这对阿玛的身体也不好。”胤礽失落的低头,“我本来就是想劝他的。”

自己伤心,别人劝还生气,阿玛好娇气啊 ,胤礽叹气。

胤祉见不得二哥如此失落的样子,宽解道,“我看也不至于,阿玛最忧心的还是乌兰布通的战事,对于国舅的死亡,不过是另外一个发泄口罢了。”

“待到战事毕,阿玛的身体必然会好起来。”

胤礽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了什么打算,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内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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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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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太子他刚正不阿
连载中梦归东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