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青川的雪虽停了些时日,风里仍裹着清冽的气息。周晚晴站在疏影园门口,手里攥着本《梅谱》,指尖划过书页上 “绿萼梅”“朱砂梅” 的注解,下周要给学生讲梅花品种,她特意约了宋知予来拍些实景照片,想着比课本插图更直观些。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轻缓的笑意。

周晚晴回头,撞进宋知予的目光里。他穿件浅灰色冲锋衣,背着相机包,手里拎着个帆布袋子,见了她,眼里漫开层浅淡的暖:“刚去张记买了热豆浆,你尝尝,还冒着热气。” 接过豆浆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往心口漫。周晚晴喝了口豆浆,甜糯的黄豆香混着暖意,驱散了晨间的微凉:“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绿萼梅的具体位置呢,我听说疏影园西侧有几株,可我上次来没看到。”

“我知道在哪,跟着我走。” 宋知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梅谱》,翻了两页,“爷爷以前带我来拍过,西侧的绿萼梅藏在竹林后面,不仔细找容易错过。”

两人并肩往里走,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朱砂梅像燃着的火,宫粉梅像敷了层胭脂,最惹眼的是几株垂枝梅,枝桠弯弯垂下,花瓣像雪一样堆在枝头。宋知予举起相机,“咔嚓” 按下快门,镜头对准垂枝梅的瞬间,周晚晴伸手扶了扶被风吹歪的梅枝,阳光刚好落在她发梢。 “刚才那瞬间很好,我拍下来了。” 宋知予翻看相机屏幕,笑着递到她面前,“你看,阳光、梅枝和你的动作刚好呼应,比单纯拍风景更有灵气。”

屏幕里的画面确实好看,她站在垂枝梅下,手轻轻扶着枝桠,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水墨画。周晚晴的脸颊有些发烫,轻声说:“我是来帮学生拍品种照片的,你怎么总拍我。”

“拍你和拍梅花不冲突啊。” 宋知予收起相机,语气自然,“给学生看的时候,说不定他们会觉得‘原来周老师和梅花一样好看’,学习兴趣更高呢。”

周晚晴被他逗笑,假装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就你嘴甜,快带我去看绿萼梅。”

跟着宋知予穿过竹林,西侧果然藏着几株绿萼梅,花瓣是淡绿色的,花萼也是翠绿的,像碧玉雕成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周晚晴凑过去,仔细观察花瓣的纹路,宋知予举着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要拍特写吗?花瓣的纹路拍清楚,学生们能更好地分辨品种。” “好,多拍几张不同角度的。” 周晚晴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备课笔记,“我还得记录下花期和形态,上次查资料说绿萼梅的花期比朱砂梅晚一周,今天一看果然是。” 宋知予拍完照,凑过来看她的笔记,本子上写满了批注,“朱砂梅:花重瓣,色朱红,花期 2-3 月”,“绿萼梅:花单瓣,萼绿花白,花期 3 月上旬”,字迹娟秀,重点处还用红笔圈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 “梅” 字上,指尖轻轻动了动,像在描摹笔画。

“你记的真详细。” 宋知予轻声说,“学生们有你这样的老师,真幸运。”

周晚晴的耳尖微微发烫,合起笔记:“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帮我拍了这么多照片,回头发给我好不好?我整理一下做成 PPT。”

“好,晚上就发给你。” 宋知予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相机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我也记了些梅花品种的特点,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本子是牛皮纸封面的,里面写着他观察到的梅花细节 。“垂枝梅:枝桠下垂角度约 45 度,花瓣边缘有细锯齿”,“宫粉梅:花色深浅不一,中心有浅黄花蕊”,旁边还画着简单的示意图,虽然线条稚嫩,却很形象。

周晚晴看着本子,心里泛起一阵暖:“你还特意记了这个?”

“嗯,觉得你能用得上,想着能帮你分担点。” 宋知予的耳朵有些红,“可能记的不如你详细,你凑活着看。”

“很详细了,谢谢你。” 周晚晴把本子小心地放进帆布包,“有了这些,我的 PPT 肯定更丰富。”

两人继续往园子里走,宋知予帮她拍了朱砂梅、宫粉梅、玉蝶梅等不同品种的照片,每拍一张,都会仔细和《梅谱》比对,确保品种特征清晰。

走到望溪亭时,周晚晴有些累了,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休息,宋知予则举着相机,对着青溪畔的几株梅树拍摄。 “你也过来休息会儿吧,拍了这么久,累了吧?” 周晚晴喊他。

宋知予点点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相机放在石桌上。周晚晴好奇地拿起相机,翻看着里面的照片。前面都是各种梅花的特写,拍得细腻又清晰,翻到后面,却出现了她的身影:有她低头记笔记的样子,有她扶着梅枝的瞬间,还有她站在青溪畔眺望的侧影,每一张都捕捉得恰到好处,比她自己拍的照片好看多了。

“你拍了这么多我的照片,怎么不告诉我?” 周晚晴笑着问,指尖继续滑动屏幕。

忽然,一张照片让她顿住了,不是她的身影,也不是梅花,而是她的备课笔记。照片里的笔记页上,写满了梅花品种的注解,而每一个 “梅” 字,都被用红笔轻轻圈了出来,连她写在页边空白处的 “梅香浮动”、“梅雪争春”,也被圈出了 “梅” 字,像藏着个小小的秘密。周晚晴的心跳停在屏幕上,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些被圈出的 “梅” 字。她想起宋知予帮她拍笔记时的样子,想起他凑过来看笔记时的专注,忽然明白,那些被圈出的 “梅” 字,或许不止是因为备课需要。

“这……” 周晚晴抬头看向宋知予,声音有些轻,“你为什么把‘梅’字都圈出来了?”

宋知予的脸颊瞬间红了,眼神有些慌乱,像被发现了秘密的孩子。他伸手想拿回相机,却被周晚晴按住了手腕:“你说啊,为什么?” “我…… 我觉得‘梅’字写得好看。” 宋知予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着,“你写的‘梅’字,比字帖

上的还好看,所以就…… 就圈出来了。”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周晚晴却没戳破。她看着宋知予泛红的耳尖,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暖了一下 。那些被圈出的 “梅” 字,像一个个小小的温柔的信号,在她心里慢慢漾开涟漪。

“是吗?” 周晚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把相机递还给他,“那以后我多写些‘梅’字,让你圈个够。” 宋知予接过相机,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头摆弄着相机带:“好…… 好啊。”

亭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梅花的暗香。周晚晴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忽然想起上次他深夜送萝卜汤时冻红的耳朵,想起他脖子上围着的她的围巾,想起他刻的木质梅花书签,心里忽然明白,有些心意,就像这些被圈出的 “梅” 字,不用直白说破,却早已藏在字里行间,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里。 “我们去那边拍玉蝶梅吧,我还没记录完。” 周晚晴站起身,打破了亭子里的沉默。

“好。” 宋知予也跟着站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相机,像是怕再被她发现什么秘密。两人走到玉蝶梅前,宋知予举着相机拍摄,周晚晴则在一旁记录花期和形态。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梅花的暗香漫在空气中,像一首温柔的诗。

“你看这玉蝶梅,花瓣像白色的蝴蝶,落在枝头真好看。” 周晚晴轻声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嗯,确实好看。” 宋知予的声音有些轻,却带着温柔,“不过…… 还是你更好看。” 周晚晴的脸颊发烫,转头看向他,他正举着相机对准她,镜头里的她手里拿着花瓣,嘴角带着笑意,阳光落在她发梢。

“咔嚓” 一声,快门响了,宋知予看着相机屏幕,笑着说:“这张照片,就叫‘梅边人语’吧。”

“梅边人语?” 周晚晴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泛起一阵暖。 “嗯,梅树边的人说话,多好听。” 宋知予说着,把相机递给她,“你看,是不是很配这个名字?” 屏幕里的照片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她站在玉蝶梅下,手里拿着花瓣,眼神温柔,背景里的梅枝像画框,把她框在中间,像幅 “梅边人语图”。

周晚晴看着照片,忽然觉得,这个春日的疏影园,因为有了宋知予,因为有了这些被圈出的 “梅” 字,变得格外温柔,格外值得珍藏。

拍完照片,两人并肩往园外走。宋知予忽然说:“晚上我把照片整理好发给你,顺便…… 顺便把我记的梅花笔记也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好啊。” 周晚晴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周末林思雨的甜品店有‘梅花主题日’,她说要做梅花酥、梅花羹,我们一起去尝尝?” 宋知予的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好,我一定去。”

走到园门口时,宋知予忽然停下脚步,从相机包里掏出一张拍立得,递给周晚晴:“这张给你,刚才在玉蝶梅下拍的,我洗出来了一张。” 照片上的周晚晴手里拿着玉蝶梅的花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周晚晴接过照片,小心地放进《梅谱》里,刚好夹在绿萼梅的那一页。

“谢谢你,我很喜欢。” 周晚晴轻声说。

“喜欢就好。” 宋知予的眼里带着笑意,“以后…… 以后我还帮你拍更多的照片,拍遍青川的梅花,好不好?”

周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盛着阳光,还有她的影子,温柔得让人心醉。她轻轻点头:“好啊。”

两人站在疏影园门口,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晚晴摸了摸《梅谱》里的拍立得照片,又看了看身边的宋知予,忽然觉得,那些被圈出的 “梅” 字,那些藏在照片里的心意,就像这春日的梅花,在不经意间慢慢绽放,温柔得让人动容。她知道,从这个春日的疏影园开始,从发现那些被圈出的 “梅” 字开始,她和宋知予的故事,会像这些梅花一样,在时光里慢慢生长,在每一次梅边同行、每一次心意相通里,开出最温柔的花,永远不会凋零。

周末的 “梅花主题日”,林思雨的甜品店挤满了人。周晚晴和宋知予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梅花酥,看着窗外的春日景色。林思雨端来两杯梅花羹,笑着说:“你们俩今天怎么回事?都笑眯眯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周晚晴的脸颊发烫,没说话,宋知予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梅花酥很好吃。” 林思雨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却也没追问。周晚晴喝着梅花羹,甜糯的口感在舌尖散开,看着身边的宋知予,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梅花,有甜品,有朋友,还有心上人,像一首温柔的诗,在春日的青川里,慢慢铺展成最美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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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雪 梅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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