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的日子在时光的长河中宛如平静无波的湖水,可这平静终是被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打破。
淮河决堤、淮州水患的消息如同惊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传入了京中。
朝中大震,当即点了楚飞鸿前往淮州赈灾,又派出大理寺的沈砚一同前往,调查淮河决堤一事。
暮春的风掠过十里亭的飞檐,檐角铜铃被吹得叮当响,像串碎在风里的叹息。
阮玉竹坐在亭下,红衣如火,膝盖上那张七弦琴被风拂得微微震颤,弦上还凝着未散的余音。
八年前也是这里,她抱着琵琶,一曲《破阵曲》弹得金戈铁马,送三哥楚飞鸿远赴边关。
那时她眼里的热烈比身上的红衣更甚,弦音里是少年人的热血与豪情。
而今日,阮玉竹抬眸,红衣映着她的眼,亮得像淬了光:“三哥此去,愿如清泉过石,虽遇险阻,终能润得淮州安澜。”《泉水》的尾音还绕在亭柱上,温软却坚韧,恰如她此刻的心意。
楚飞鸿自她身边打马而过,只道:“青青,放心。”
声音虽轻,重逾千金。
阮玉竹又看向他身旁的沈砚,没说什么,而是深吸一口气,指尖勾住琴弦,琴音骤然转高,如峰峦叠起,带着孤高却沉稳的底气。
是《高山》。
无需言语,一切都在琴音里。
沈砚马不停蹄,却抬手从亭边的柳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叶尖还带着晨露,被他拢在唇边轻轻一吹,清越的调子便漫了开来。
不是激昂的军乐,也不是缠绵的小调,竟是《流水》的片段,与她指尖的《高山》遥遥相和。
京中的日子骤然变得漫长。
她开始时时打听淮州的消息。
可淮州之事涉及诸多机密,纵然她身为御史大夫独女,能打听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
她时常乔装打扮,混进茶馆酒楼,试图从那些茶客们的闲谈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那些留言大多都是道听途说,真假难辨。
她能知道的,不过只有父亲偶尔能告诉她的,淮州一行人的安危。
日子就这样在她的担忧与期盼中缓缓流逝。
水患过后,淮州又发了疫病。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本就艰难的淮州更是陷入了绝境。
去赈灾的楚飞鸿和去查案的沈砚都留在了那里,投入到处理淮州疫病一事中。
好在楚飞鸿和沈砚都还安全。
听到这个消息,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沈玉婷来找她时,是个微雨的午后。
素衣女子立在廊下,被雨雾打湿的鬓发贴在颊边,眉眼间是阮玉竹从未见过的执拗。
“玉竹,我要去找照野了。”
沈玉婷的声音很轻,温柔和婉,却含着一腔孤勇,“淮州路远,我怕这是最后一面,便来同你告别。”
“玉婷……”
阮玉竹大惊失色,拉着她进了屋,急道,“莫说如今淮州正遭逢疫症,便是没有,那里距京城千里之遥,你一个弱女子,这一路山高路远,又如何能……”
“我许久没收到照野的消息了。”
沈玉婷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玉竹,他活着还好,可若是死了,我总该把他带回来。”
阮玉竹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忽然说不出劝阻的话。她想起三哥临行前的眼神,想起沈砚吹的那曲《流水》,心里某个念头像破土的芽,疯长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这句话冲口而出时,阮玉竹自己都愣了愣,随即心底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阮玉竹,你疯了?”
沈玉婷惊得后退半步,脸色霎时白了,“我去是因为裴照野在那,你去干吗?就为了陪我吗?我们两的交情还没好到让你把命赔给我的地步吧?”
“三哥在那,沈砚也在那。”
阮玉竹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指尖传过去,“玉婷,我并非一时冲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早就想去找他们,我只是,没有你有勇气而已。”
“可阮伯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他怎么会同意?”
沈玉婷依旧皱眉,劝道,“玉竹,你别去,安心在家里等。”
“可我不想等。”
阮玉竹亦是执拗,“玉婷,我们一起去。”
沈玉婷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雨声淅沥,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已然下定了决心。
阮策自然不同意。
可阮玉竹跪在他身前,剖白自己的心:“阿爹,三哥亦是我的亲人,我担心他;玉婷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想陪她;而沈砚……”
说到这两个字,她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重重磕下头去,“我喜欢他,想亲自去看一眼他。”
“阿爹,”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女儿只任性这一次,求您成全。”
“原来你……”
阮策的话说到一半,突兀的停住了,这时不是追问喜不喜欢的时候。
他凝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这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教她诗书礼仪,只愿她一生自由顺遂,。
只是,她和他母亲一样执拗。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可你和玉婷两个女子,我怎么放的下心?”
阮玉竹闻言,眼中瞬间亮起微光。
她知道,父亲松口了。
“不是只有我和玉婷。”
她扶着地面站起身,膝盖虽麻,却难掩语气里的雀跃,“阿爹,左翊卫郎将要运一批草药去淮州,明日出发。燕王殿下已经打好招呼,让我们扮作药童一同前往。”
“罢了。”
阮策无奈的妥协,“青青,照顾好自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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