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年弦月一早就在宛月的尖叫声中醒来。
不同于昨夜心惊胆战半宿,又因为动物的到来而欢欣鼓舞,以至于半夜三更才睡着的年弦月,宛月不知昨天年弦月离奇经历,睡得很早,一觉起来就发现院子里睡着一只巨大的黑狼,狼的腹部还蜷缩着一只盖着被子的小白狼。
宛月只有十四五岁,还是初中生的年纪,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跑到年弦月的房间里扑上床,一边发抖一边喊小姐一起逃命。
年弦月被她喊起来,看了看床脚睡觉时都显得气咻咻地胖比格,又去院子里看了看睡得人事不省,呼吸平缓的萨摩耶和黑狼,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这些动物白日里怎么这么难叫醒,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安抚住宛月,简单讲了这些动物是八贝勒送来,与大耳朵狗作伴的。宛月将信将疑,仍然害怕,走路的声音都轻了许多,吃过早饭才恢复过来。
动物们仍然在熟睡,年弦月吃过早饭,开始和宛月一起搬开院子里没什么用处的盆景,为她的巨型狗窝腾地方。宛月一时觉得小姐疯了,这上好的院子说拆就拆,而且这院子再怎么说也是雍亲王造的,虽说这块儿地皮给了小姐,但哪有说拆就拆的道理啊!
可年弦月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拆这院子,把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人造景除掉,换上更贴近自然、更适合动物和她休息生活的地方。
说白了,移步换景的人造园林虽然美丽,但在年弦月看来,却是华丽有余,实用不足。她如今是要在这里生活的,总不能事事依仗外来补给,日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她不习惯受人供养,更何况这份供养基于重生的雍正帝认为她是原本的年氏,他曾经的年皇贵妃。
年弦月没有曾经的年氏的记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但看着宛月与自己相处的和谐和熟稔,便觉得年弦月的性子和自己恐怕差不了太多,只是因为教育和生存环境而更加拘谨,更加有礼。
若是这样,她仗着这具身体年轻,在被雍亲王拒绝的情况下做出点儿什么不太出格的荒唐事,也是说得过去了。
退一万步说,雍正是重生的,廉亲王胤禩也是,这让未来的一切变得迷雾重重,年弦月与其忧心未来,不如过好当下,人就活一回,在这古代她大概率没有办法为自己的生死做主,也没有伸张正义的渠道,不如按自己的想法活活看。
这么想着,性子乐观的年弦月把造型崎岖多变的盆景都搬开,空出一块儿八尺见方的空地。长得好的植被逃过一劫,装在盆里娇养的稀奇植物被年弦月败了一整排,原本摆放盆栽的桌案和木料被她拆卸下来,成了十足压手的板材。
她问“自愿”留在蓬莱阁的园丁要了工具,有点愧疚地躲开了园丁崩溃的注视,不去看园丁老伯如丧考批的脸。她将院子里的地重新规整,出去流水假山凉亭这样她挪不走的摆件,隔出了几块儿田地。准备以后种菜养鸡。
遮风挡雨的巨型狗窝在午后落成了,一道可以拆卸的暗门和侧面厢房连在一处,方便萨摩耶和黑狼进出,也方便冬日里屋内的火盆热度温暖狗舍。
做完这些,年弦月小憩一会儿,再次拿起纸笔写话本。这次,她没写什么沉重的故事,而是换了个笔名写起了新的故事。
明清时期,话本行业已经非常发达了,许多现代人不知道的是,那时候许多话本里的故事尺度之大,远超现代人想象,什么多人啊,女扮男装,男人生子,男扮女装,前世今生,轮回转世,骨科禁断,叔嫂偷情,应有尽有。
年弦月穿越清朝,大概率已经错过了用尺度震惊世界的最佳时期,不过她也不擅长此道,而是选择了写一个子女视角的父母爱情故事。
她这次的故事也是有原型的,正是她前几日遇到的胤禩夫妇。
倒也不是她不选择其他**害,只是胤禩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处,大概也能猜出她身份的不寻常,她也就不需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了。已经要从胤禩的书斋出版,受了胤禩的庇护,她也就选择信任胤禩。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十足有幸,被收养在侯府中的孤女。侯府无子无女,但侯爷却没有纳妾□□,反而与侯夫人感情甚笃。
年少时,两人有一女,刚刚落地便夭折了。自打那以后,侯夫人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不多时因为怀念女儿,便收养了这位孤女。
孤女被收养进大富大贵之家,又被侯爷和夫人善待,何其有幸,可是有些事不遂人意,侯府因为佣兵过重,开始频繁遭受皇帝的刁难。
最终,这个故事以家破人亡的惨淡收场,被百姓称颂为活菩萨的侯爷被逼自尽,侯夫人相随而去,孤女再次变成了孤女,只不过这回,她带着满腔无处倾诉的故事上路,用大半生丈量山河,行医问道,最终在老皇帝去世,新皇登基后,只身赴京,为父母鸣冤昭雪,拨乱反正。
这个故事年弦月写得十分投入。她太熟悉孤立无援的境地了,她的人生大多处于这样的惨境,就像家破人亡的孤女一般。
人生在世,繁华如昙花一现,更多的是一个人闷不作声的修行。孤女本来就是平凡孤单的灵魂,她本以为被侯府收养是她人生的巅峰,她在那里成为了被爱着的,被簇拥着的人,成了父母心中的宝贝,可是一朝繁华落尽,她又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危在旦夕。
和被收养前相比,她多出来的只是记忆。
或许在被收养前,她是不会选择这条漫长的、无望的修行之路的,可是被爱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孤女在享受过养父母的爱和保护后,再也不是曾经怯懦的灵魂了。她选择去走一条最难走的路,证自己心中的道,用她的方式永远铭记缅怀她的父母。
这个故事写得很顺,年弦月的繁体字也写得越来越好,涂改的痕迹越来越少了。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宛月连忙上前帮她揉了揉肩膀,催促道:
“小姐天天这样不务正业,何时才能得宠呀。”
年弦月如今对宛月这些仿佛宫斗剧npc的发言已经免疫了,笑着用月初赶大集的事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她盘算着月末乔装打扮去赶集,买些她想要的菜苗和鸡鸭回来。
*
几日后,年弦月在反复确认雍亲王此刻在京城内后,带着宛月去赶了京郊几个村落的大集。
宛月背着大背篓,不是很情愿地看年弦月从生疏到熟练地砍价,可是却在捧着几只毛绒绒的小鸡苗时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小孩子总是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年弦月想。前一阵子,她在自家巨型狗舍里发现了熟悉的野猪和狍子,不过他们并没有久留,只哼哼唧唧与年弦月打过招呼,睡了一个白日便离开了,也不知在这片皇家园林里能跑到哪里去,害年弦月担心许久,生怕它们变成皮货。
除此之外,八贝勒胤禩派人带来厚厚一沓银票,附上了一封信,说是年弦月的故事卖得极好,已经加印了上千册,派到江南去叫卖了。年弦月看得面红耳赤,深知自己的写的文笔不佳的故事并不会卖这么好,全然是因为胤禩找了润笔先生,又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在文人墨客里将这故事传位风尚。
俗称古代版营销。
不过这笔钱却是货真价实靠年弦月自己的故事赚来的,不管里面有多少水分,她总是花着舒心。
然而就当她买完东西,说笑着和宛月回转的时候,她在蓬莱阁的院门口看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子,正立在她的院门外,手中拿着一本精致的书简。
年弦月有些发愣。这年轻男子脸型瘦长,眉目俊朗,可是脸上带着细微的病气,看着有几分阴郁模样。他站在蓬莱阁的门口,身后仅带了一个随从,也不知其身份。
年弦月在现代时一直在做销售行业,习惯了不冷场。她愣了一会儿,虽然忐忑,仍然主动上前盘问那在她院门口向内张望的年轻男子。
“这位爷,敢问您有何事?”
那年轻男子闻声回过头来,并未搭话,而是以目光审视年弦月。年弦月立刻感受到了他恐怕久居上位,习惯审视旁人,正要谨慎再问一次,便见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她眼眸中寻找什么,而后拱手一礼道:
“年小嫂,弟弟胤祥,给年小嫂请安。”
年弦月怎么都没想到来人的身份竟然是未来的怡亲王胤祥,九子夺嫡中的十三阿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胤祥并没有多少恐惧,在历史上,胤祥留下来的记录并不多,只知道他因为太子被废之事遭了康熙排斥,在康熙朝没有什么一官半职,到了雍正朝反倒青云直上,只是身染疾病,壮年而亡。
按理说,此时胤祥应该还在因为废太子的事受责,恐怕刚刚结束为期一年左右的圈禁,做着处处受制的光头阿哥,不应和这时候的胤禛有什么联系才是。出现在此处实在古怪。
年弦月心里疑虑,总觉得眼前的胤祥恐怕有别的身份。按照她穿越短短一个多月的情报可知,上天大概觉得康熙朝不够乱,现在这片地界混乱得和筛子一样,她这莫名穿越的,胤禛胤禩这俩冤家重生的,还有来自现代的动物园。
面前莫名出现的胤祥不知又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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