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一如两年前一般俊朗。他似乎是长开了些,本还带着些稚气的眉眼,如今已经初露锋芒。
风吹起他的碎发,他今日未曾束发,只穿着木屐,右手执着扫把,似乎是刚洒扫完庭院。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但此时的璟瑄早已经无心欣赏眼前的风景。
她拼命在脑内与阅读系统交流:“你查到了吗?此人到底是谁!”
系统无奈,如果能化为形体,恐怕它的头已经摇成拨浪鼓了。
“真的查不到,宿主。清朝有记录的所有臣子,都不是他。”
璟瑄心想,此人在青史上寂寂无名,或许就是曾经忽悠阿玛炼丹的一员。毕竟雍正一朝也删掉了不少史书记载。
当务之急,还得查清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炸炉子他或许在行,但是制药,连天资颇高的苏文,都失败多次了——那些试药的小动物,许多吃了都一命呜呼了。
系统给得,当真不是毒药吗……为何她在现代社会,也没有见过此类秘方?那些药材的药性,倒像是南辕北辙: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有寒性药材,亦有热性的,连医馆的老大夫,都认为此方荒谬。
还是她寻了祁书意帮忙,将此方子交给了祁坤,也就是她与祁太医的父亲。
不料他一见到此方,于院内来回踱步,徘徊许久,直至深夜。
据书意所言,此方精妙绝伦,几味药材生生相克,却又生生不息。
奈何,此方难在提炼之法,以及其中所蕴含的五行调和之道——几味药材的配比与提炼顺序,更是关键。
再给他数年时间,或许能制成此药,可惜,弘晖真的等不及了。
面对愤懑不已、急火攻心的璟瑄,小阅给出的答案是,这个秘方来自其他医药发展水平更高的平行世界。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已经开口,她福了福身:“我是雍郡王府上的内眷,擅自登门,望请海涵。”
随后慧宁诚恳地说明了来意。
她字真意切,眼中似乎还有泪光:“还请先生帮我。”
他随手将扫把竖在一边,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二人,侧身比了个手势:“在下玄微,不过一俗人,当不得一句先生。既是贵客,还请进来说吧。”
庭中颇为干净,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干净,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孤零零一颗桂花树,曾无几簇金黄来点缀绿叶。
乌拉那拉氏心下疑惑,不是命人移栽了许多名贵花草吗?还有几株京城最时兴的绿牡丹,从璟瑄庄子上挪过去的。
屋内更是无人侍奉。那些仆妇小厮,又是去哪里了?
满心疑惑且按下不提。慧宁示意璟瑄,璟瑄便将药方给出去。
但璟瑄岂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给眼前的男子,盖了个“假道士”的章。
此人在她眼里,虽不至于是谋财害命之徒,一个沽名钓誉,是少不了的。
便是给你药方,你看得懂吗?
不料此人看完药方,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色彩——
他满脸震惊,似乎是早就识得此方。
“不知小友,从何处寻来瑶玉饮的方子?”
璟瑄心想,还瑶玉饮,起的名字还挺不错。又在这里跟我演起来了?
毕竟哥哥的病情不能耽误,她忘不了他苍白的脸色,忘不了蜷缩在他床前的狸花猫。
曾经一把就能抱起花臂的他,却连睁开眼睛的时间都少。她曾以为史书上的弘晖只是体弱,不想今次,还是到了这般田地。
自从穿越过来,她第一次,如此无力。
可是系统的一句话,让她惊愕,随即便是欣喜若狂:“宿主,这个方子确实叫瑶玉饮。”
原来,又是一个异世之人。只怕她也要暴露了。
“偶然所得,一个老道给得。”璟瑄信口胡诌了几句。
“那想必是师父了,既然有此机缘,小友放心,玄微定当竭尽全力。”
秦远心头疑惑,自从将这个方子给了师傅,也未听闻他给过谁。不过,老头儿行踪不定,倒也说不准。
“奈何此处没有趁手的器物,许是需要一些时日。”秦远刚来的时候,曾想制药救人,不料许多实验器材缺失,寻遍了替代之物,堪堪半个月,失败许多次,方才成功了一次。
还好,那人最终被救活了。
看着眼前跪拜的一家人,他只觉得荒唐,他并不是他们心中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道长,只是一个读了些书的普通人罢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的太惨了。
璟瑄却命侍女花卷取来了一个箱子。紫檀木箱打开,全都是实验仪器:烧杯、量筒、玻璃棒……
秦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女童:“这也是老道士给你的?”
小女孩脸不红,心不跳,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看着眼前之人:“正是他给的图纸。”
没想到,他这个师父,还真有几把刷子。只是为何没听他提起过?
而璟瑄却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当时命苏文制作的时候,器型与刻度,都做了相应的改变。
果不其然,今天这关,算是过了。
“不知先生需要多久?”璟瑄选择主动出击,免得他再把话题引回来。
谁知道那老道士啥样?瞎猫碰上一次死耗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今天这算是两次了。
她须得小心谨慎才是。不论那个异世之人,是他口中的老道士,还是眼前的男子,璟瑄下定决心,绝不能暴露自己。
“明早来取药便是。”
随即他斟了一杯茶,茶中满是桂花。
原来如此,这活儿她也熟,毕竟从前没少祸害御花园。难怪这个院子光秃秃的。
正欲出门,不料几个仆妇、小厮,从门口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乌拉那拉氏皱起眉头。
“今儿个新来了一架织机,据说是从江南运来的,一天能织这个数。”
妇人比了个“八”的手势。
穿着灰蓝色工服的胖妇人,正是璟瑄铺子里的员工。
而旁边几个小厮,也不甘于人后,他们叽叽喳喳道:“我们今天在酒楼跑堂,两位爷在雅间,打赏了不少。”
他们是九阿哥铺子里的,所说的,便是今天颇为高兴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一个点石成金的老九,一个血统尊贵的老十,今天可是洒了不少金瓜子。
至于为什么不认识九阿哥,那倒也正常,铺子自有管家去经营,天潢贵胄岂是他们能认识的。
他们刚入院子,看见四福晋,便立马跪地请罪:“给福晋请安。”
毕竟当时都是四福晋亲自选的人,里头甚至有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送来伺候秦远之前,都是敲打过得,不曾想他们到了这里,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福晋饶命!”
这些人心知不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秦远见状,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领头的妇人开始颇为迟疑,但见四福晋的眼神示意,便带着众人下去了。
“这都是我的意思,福晋就莫要怪罪了。”秦远鞠了一躬,正色道。
“即是给了先生的人,便听凭先生安排,哪里来的怪罪?”慧宁笑道,“我只是怕先生无人照料,还请先生安心”
看起来,秦远是打发他们去找“工作”了,璟瑄一个现代人,自然能明白,乌拉那拉氏却也稳得住。璟瑄心下愈发笃定,这人十有**,是异世之人。
辞别之时,秦远亲自在门口,目送她们上了马车,倒是颇有几分君子风范。
璟瑄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回看去,夕阳洒在身后的道路上,余晖模糊了那人的脸,他似乎是看见了璟瑄探出的脑袋,招了招手。
再见,小姑娘。
璟瑄刚想缩回去,不料见到旁边有两个赫舍里氏的子弟在游逛。
其中一个提着八哥笼子,另一个,手里还有一盆绿牡丹。
好生无趣,索额图都这步境地了,族中子弟依旧沉溺于逗猫遛狗,如此怎么与大阿哥斗?
皇玛法夸过的绿牡丹,更是价值千金,还真是奢侈,不过她庄子上多的是。
“始信扶持全赖叶,伊偏借叶为妆。”
“漫说清平才子调,天成一种花王。”
正是她为此造势,方有京城之热潮。
璟瑄缩了回去,耳边却飘过几句话。
“你从何处得来的绿牡丹?”
“一个傻道士给得,只花了二百两。”
“还搭上了我新得的爱犬,刚玩没几天呢。”
“此话何解?”
“那天我抽了它几鞭子,还没动真格,那小道士端着花便冲出来了。”
那天秦远本是想卖了绿牡丹换钱,不曾想遇见了此人正在凌虐小狗。
那人本想以犬换花,却不想秦远也不是傻的。
他欲行善事,却不是蠢材。
原来如此,璟瑄心下了然。
他一个异世之人,或许并不懂得科学养狗。
是她误会他了。
这个假道士,竟有几分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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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临江仙·绿牡丹 【清】 钱彻
始信扶持全赖叶,伊偏借叶为妆。
双蛾斜掠鬓云长。
月明难辨影,风度始知香。
漫说清平才子调,天成一种花王。
依稀么凤挂纱窗。
至今新富贵,不数日琳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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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也是老道士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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