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宁头发还湿着，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
“洗好了？”莫江宁侧头看了她一眼。
诸姜有点懵，“你怎么在这儿？”
莫江宁轻笑，“来给你煮姜茶啊。”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诸姜嘴角嗫嚅几下，“我其实……”
“开玩笑的。”
两人同时开口，莫江宁没听清诸姜的话，“什么？”
诸姜想说其实我结婚了，但突然这样说好突兀。尤其是在察觉到了莫江宁的好感，而他又没有说明的情况下。
她暗自叹了口气，“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莫江宁也没追问，他看了眼客厅的夏尧，压低声音，“我觉得这丫头有事儿，我过来探探底。”
诸姜回头看向客厅，夏尧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明显心事重重。
“行了，先喝碗姜茶，”莫江宁盛了一碗给她，“喝完把头发吹干。”
诸姜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发尾，润湿了浅色的卫衣。
她接过姜茶，说了声谢谢。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莫江宁和夏尧坐在沙发两端，没说话。
夏尧是为周平语而来，自然不敢让莫江宁知道。
但莫江宁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诸姜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莫江宁正悠哉游哉喝着姜茶，而夏尧却不太淡定。
“吹完了？”莫江宁把碗放在茶几上。
诸姜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到夏尧身旁，“你过来多久了？”
夏尧回神，“没多久。”
“找我什么事？”诸姜问。
夏尧不自觉看向莫江宁，莫江宁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说啊。”
夏尧咬着唇，没开口。
诸姜回头，“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莫江宁失笑，目光移到夏尧脸上，“这么怕我知道？”
“让我猜猜啊，”莫江宁摸着下巴，“不会跟周平语有关吧？”
夏尧脸上闪过慌乱，说话也结巴，“不，不是。”
……
就这个反应，说不是谁信？
“让我再猜猜，”莫江宁靠在沙发上，笑得慵懒，“是他妈为难你了？”
夏尧嘴唇微张，满眼惊讶。但随即一想，自己都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周平语妈妈？”诸姜看向莫江宁，“什么情况？”
莫江宁收起笑，冷眼看着夏尧，“什么情况你问她。”
眼里发涩，夏尧连忙低下头，声音很低，“我不知道怎么讲……”
夏尧整个人都透着委屈和伤心，诸姜心有不忍，瞪了莫江宁一眼，“你这么凶干什么。”
莫江宁一愣，凶？随即忍不住笑了，被管教了啊……
“没事儿啊，慢慢讲，”诸姜轻抚夏尧后背，温声安慰，“遇到事情解决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屋内有点干燥，诸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安心。
莫江宁倚在沙发角落，望着她单薄的后背，莫名觉得屋里有点热。
莫江宁和她爸的教育方式差不多，甚至莫江宁更温和点。面对诸姜的温声细语，夏尧有点陌生，但又不自觉靠近。
“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夏尧说着，还偷偷瞥了眼莫江宁。
诸姜没回头，稍稍往左坐了点，挡住莫江宁的目光。
莫江宁忍不住笑，怎么还这么……可爱。
“没关系，你说。”诸姜温柔的望着她。
夏尧舔了舔嘴唇，做着心理准备。但她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哽咽，“平语哥哥变得很奇怪，变得很暴躁，而且，而且不允许我再去找他。”
莫江宁冷哼一声，“本来就不该去找他。”
诸姜啧了一声，“你别说话！”
莫江宁忙举起手，“我错了。”
他嘴里说着错了，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
诸姜有点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然后呢？”诸姜问，“跟他妈妈有什么关系？”
“他妈妈……”夏尧委屈，“我没见到他妈妈，他不准我见他妈妈。”
诸姜皱眉，“为什么？”
夏尧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平语哥哥真的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姐，你帮帮我，”夏尧眼里含着泪，要落不落，“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不行。”莫江宁突然出声，两人都看过去。
“为什么不行？”夏尧眼神有点怯。
莫江宁看了眼诸姜，“周平语妈妈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们两个小姑娘贸然前去，不合适。”
“其实我去挺合适的，”诸姜想了想，“我跟我婆婆相处得很好，说不定可以帮帮夏尧。”
婆婆……莫江宁和夏尧都愣了一下。
“婆婆？”莫江宁挺直腰，“是谁？”
“我老公的妈妈啊。”
诸姜说得随意，但对莫江宁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就连夏尧都察觉到了莫江宁的不对劲。
过了好一阵，莫江宁才扯了扯嘴角，“你结婚了？”
诸姜点头，“结婚7年了。”
夏尧屏住呼吸看向莫江宁，他浑身僵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四周弥漫着一股极低的气压，外面的雨声也由闲庭雅致变成了阴霾。
屋里很安静，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落雨声。
莫江宁紧盯着诸姜不肯移开，但诸姜眼神却落在晃动的窗帘上。
“我们感情很好。”诸姜笑了笑，倒了杯水递给夏尧，“喝点水。”
夏尧接过水杯，有点不知所措，不停的用余光瞥莫江宁。
“所以这就是周平语拒绝你的原因吗？”诸姜问。
夏尧还沉浸在诸姜已婚的震惊中，“啊？”
诸姜笑着递了杯水给莫江宁，“我的意思是，周平语一直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母亲？”
莫江宁垂下眼眸，接过水杯，僵硬的说了声谢谢。
夏尧咽了口唾沫，现下好像有比周平语更重要的事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后面两个女孩子将各种情形分析了个遍，但莫江宁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记得那句结婚七年了。
不管陈雯的话有什么误会，结果就是诸姜已经结婚了。
她说结婚七年了，她说……感情很好。
莫江宁隐在阴影中，直到离开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雨还在下，夏尧仰头冲诸姜挥了挥手，“诸姜姐，我们走了。”
诸姜也挥了挥手，“好，注意安全。”
莫江宁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没像往常那样笑眯眯的跟她告别。
诸姜也看着他，两人没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莫江宁收回了目光，转身朝雨中走去。
夏尧和莫江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诸姜将手伸出阳台。冰凉的雨滴落在手心，她却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假期就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那天过后，她和莫江宁再没联系过，也没见过面，只偶尔在办公室听过他的只言片语。
假期结束后陈雯就回来了，她瘦了很多，脸颊两侧都凹陷了，脸上也没了什么笑容。这场婚姻给她带来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大了。
‘啪啪’门口的鼓掌声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
“出个通知，”崔浩然扶了扶眼镜，“放学后所有人到村委会开会，别迟到。”
说完崔浩然就走了。
“村委会？”诸姜问，“我们为什么要去村委会开会？”
陈雯把桌上的书放进书架，“又要安排任务呗。”
“村委会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诸姜又问。
“小姜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孙冶伸长脖子笑着解释，“村小的老师可不只是教书育人，还有一堆别的活儿呢。”
周尹也笑着附和，“是啊，老师都当牲口使了。”
办公室里难得的一致，就连赵暙音都在吐槽，“这么搞下去，不用等到村小倒闭，老师就累死了。”
诸姜挑了挑眉，看来这事儿众人嫌啊。
不过大家嘴上嫌东嫌西，却没一个人迟到。
众人到村委会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些人。见着学校老师进来，大家都在相互寒暄。
诸姜是新来的，没什么人跟她寒暄。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村长下方的莫江宁，他没什么变化，但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他低着头在看桌上的资料，与众人的喧闹格格不入。诸姜收回目光，随便找了个角落就落了座。
莫江宁盯着A4纸上的内容，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其实从诸姜踏进会议室，他就注意到了。她跟在学校老师后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比刚来那天起色还好些。
莫江宁紧了紧手里的笔，自嘲的笑了下。
人家夫妻俩和和美美的，哪儿会像他，每天不忙到半夜都睡不着觉。
他深吸口气，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狼狈。
“好了，大家先找个位置坐，”村长拍了拍手，“早点忙完早点回去吃饭。”
会议室里的声音很快静了下来。
莫江宁不自觉朝诸姜看去，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耳畔的碎发垂在脸侧。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认真，村长说话也没抬头。
突然她像是有所察觉，抬眼看了过来。莫江宁一怔，手里的笔‘啪嗒’落在桌上。
村长见状打趣，“江宁，笔都拿不稳了啊。”
莫江宁垂下眼睫，咽了口唾沫，“没拿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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