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应渠抬眼望见章赫正立在自己身后,将偷懒的岳至抓了个现行。
“你,多加十圈。”语气冰冷。
“诺。”
贺应渠觉得岳至要哭出声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身后的石勒冷哼一声。
不止是岳至偷懒,章赫连转一圈,没有放过一个偷懒的人。
章赫警告完最后一人,望见了方塘也蹲在其中,而方塘的身后,是章巡。
章赫面无表情,章巡抬眼望了一下章赫。
众人苦不堪言,已经跳了十圈,贺应渠胳膊已经微微发酸,大家也都累了,贺应渠感到众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醇厚的嗓音从前方飘过来,一曲《马踏燕然》,每个边关将士都会唱。
“同敌忾兮,共生死。与子征战兮,心不迨。”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唱,声音越来越大。
“踏燕然兮,逐羌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贺应渠也随着众人唱起来,一时间歌唱响彻校场,众人愈唱兴致愈浓,加快了动作。
一曲毕,又有人唱起了《从军行》,众人纷纷附和,歌声嘹亮,直击云霄。
五十圈后,天愈来愈暗。
“这什么鬼天气,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岳至哑着嗓子说道。
众人嚎了近一个时辰,嗓子都倒了。
贺应渠抬眼望去,天已蒙蒙黑,黑云遍布,似是要压倒这座城。
众人疲惫不堪,尚未吃早膳便在此地跳了一个时辰,腹中羞涩,胳膊酸痛,腿脚不便,真真凄惨。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场大雨终是降临。
噼里啪啦,水珠子大大小小地砸到众人身上,众人将石头举在头顶,刚刚好挡住了脸,一时间众人不知是不是该夸一夸他们的章将军英明神武。
雨越来越大,众人的动作越来越慢。
雨水击打着土路,泥泞不堪,众人跳出了一个个土坑,鞋子连带裤脚都站满了泥水。
“噗叽”一个人被泥坑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未停住身,撞在他的身上。众人围成一圈,节奏平稳地向前前行,一人倒下,后面的人无一幸免,所有人都摔了下去,泥水糊了满脸,雨声,惊叫声,笑声,咒骂声,声声入耳。
贺应渠被岳至搀了起来,贺应渠又忙去扶她身前之人。
众人都被扶起,朝着讲武台望去,章赫并未在台上,众人只是看向彼此,要等所有人都准备好,才能再开始。眼下他们将讲武台围得天衣无缝,一人摔倒,众人都会倒下,他们必须一齐准备好,才能再次开始。
大家都站了起来,又重新蹲下,举起石头。雨水冲掉他们脸上、身上的污泥。
众人齐声道:“一。”
大家一同迈了一步。
“二。”
迈出第二步。
“三”
……
一直到第十步。
“铛”熟悉的锣声响起,章巡的属下立在校场门口,“将军有言,停下,不必跳了。”
雨还在下,空气中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
章巡的属下见众人狠厉地望向他,心中微怵,又不是他罚的!
“将军有言,停……”
下字还未说出口,众人哄作一团,这将军还是有人情味的。
贺应渠也笑了起来,多好,她还活着!
众人回房换身衣服,吃饭时每人多了一碗姜汤。
贺应渠自早上开始便一直在找方塘,却总不见他的身影。
岳至走到贺应渠身边,“阿岳你看到方塘了吗?”
岳至撇了撇嘴,“往日你们二人不是形影不离吗,阿渠你找不到他,反过来问我,我哪会知道。”
贺应渠摇摇头,这也是他二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寻不到他。
用过饭后天便晴了,众人又来到校场。
校场的路还未干,士兵在土路上堆了些石头。众人踏着石头走上讲武台。
“今日,队列阵法训练。”
“兵法有言,‘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所谓‘地’便是战局,‘道’则是作战能力,说得便是战场上的阵法。如何根据形势做出最正确的队形,要从‘术’说起。掌握‘术’者,治众如治寡也。尔等各自组队,两日后我来检阅,不合格者,罚。”
“你也没说如何才能掌握‘术’啊,章家就是这样练兵的?”贺应渠心下腹诽。
岳至:“无所谓,有阿渠的地方便有我。”
贺应渠:“打入敌军内部不如拉他们的人下水。”
石勒:“猎人要跟着他的猎物。”
方塘:“……”
章巡:“……”
他们五个便凑在了一起,无他,唯已熟耳。
贺应渠今日总算见到了方塘,但周围闲杂人等太多,不宜多言。
众人蹲在一处,岳至在一旁捡了一堆石子与树枝。
“我们五个人,不若组成雁行阵。”说着,便将五个小石子摆放成大雁南飞的阵势,一石在前,余下两行石子错落排开。
石勒也在他对面摆了五个石子,“若是我用长蛇阵应对,阁下该做如何?”
长蛇阵阵如其名,一字长蛇,犹如巨蟒出击,既灵又快,刚好破解雁行阵薄弱的后方。
“自古以来,行兵打仗,就没有五人一组的阵营。”岳至转过身,众人也都是围在一起,“看罢,大家都是十人一组,咱们只有五人,哪里能做出那么多五花八门的阵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岳至说得没错,若是以往常的阵法相较,他们确实少了些人。众人都转过目光,讲武台上众人四散开来,各自围在一处,没有落单之人。
岳至收回目光,将眼睛瞟向章巡的方向,余下三人也随着岳至的目光而动,似是在说:“你的地盘,你说两句罢。”
章巡:“……”
众人目光炽热,章巡被众人目光烤的难受,道:“方才将军所言,掌握‘术’者,治众如治寡也,行军之事自不是靠人多便可战胜。且先朝官渡之战,两军实力悬殊,但曹家以两万兵马战胜袁家十万大军,靠得便是曹将军非凡的才智与勇谋,所以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
看,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等着敌人将他们的漏洞展现在你面前。
这话好似是说了,因为他说的没错,又好似没说,因为他们的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章巡说完便席地而坐,若是看好戏,蹲久了难免腿麻。
岳至见了,也转了个方向坐了下去,一时间,五人一字排开,坐出了个长蛇阵。
怎么能算没有在认真练习阵法呢。
众人望向不远处,已经有别的队伍开始排演了。
“鱼鳞阵法,迂回到后侧突击便可。”鱼鳞阵是进攻阵型,其目的在于突破中军,打乱对方主将阵地,因此,后阵便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八门金锁阵,虽难破,但对众将要求极高,两日之内绝难练成,必然漏洞百出,到时只需抓住他们的弱点,便可轻松破解。”
“……那岂不是没有战无不胜的阵法?”贺应渠不由问道。
石勒点了点头,“自古阵法,绕来绕去不过那几个,不同的,便是所用的将士不同。”
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对手按照自己的设想进攻,但只要观察战场之上的局势便可根据对方的漏洞轻松化解。
“更何况,自古便有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少,也有少的好处。”众人不明所以,随着岳至望向不远处,其中一小队人马已经吵起来了,想来是因为选何队形发生了口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多让。
人多力量大,人多争执也多。
他们五个人,若是败在人少,防御不足,那他们便是胜在人少,灵活万变。
岳至从怀中掏出番薯,分食给众人,“和气生财,要我说都是一个军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此剑拔弩张,闹大了多难看。”
两人呈两军对峙,若不是一旁有人拦着,现下怕已经动手了。
“还是咱们和谐啊。”岳至不由感慨道。
贺应渠吃着他递来的番薯。
石勒轻哼一声。
方塘和章巡将番薯都给了贺应渠。
岳至转过头,除了贺应渠,其他三人俱是冷哼一声。
过了一阵,众人练了许久,也都席地而坐,他们五人无热闹可看,周围空气又静了下来,岳至自是不许众人干坐着,便笑着道:“不若我们再找些乐子?”干坐着怪难捱的。
一旁的石勒似是来了劲,“昨日轮到郎君摇盅,郎君还未问那厮呢。”说着朝着岳至的方向努努嘴。
昨日贺应渠只问了石勒,还未问岳至。
岳至在众人还未望向他前瞪了一眼石勒,似是在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日贺应渠那般难过,过了一夜便是将篇章翻开,如今被石勒提起,这不是存心让贺应渠难受吗。
岳至小心地观望着贺应渠的情绪,见贺应渠神色不变,心下松了口气。
“若我没记错的话,阿岳你也要答我一个问题。”下一秒贺应渠便望向岳至,一脸正色。
岳至:“……”
石勒:“逃?都别想逃!”
1、战歌出自《马踏燕然》
2、兵法出自《孙子兵法》
3、阵型为古代阵型,根据解释我瞎编的,攻击之法也多杜撰,大家看个乐子,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大家指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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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阵法训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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