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应渠归来时已至子时,今日发生之事令她应接不暇。拿到锦盒之后心总算落地,将盒子放在镜台上便去睡了。
翌日,辰时。
“女郎今日好生贪睡。”
一声惊呼将贺应渠吵醒,贺应渠悠悠醒转。
“女郎昨日可见了二皇子,二皇子可对你说了什么?”贺应渠睁开眼睛便看到小翠双臂环在胸前,一双眼睛亮亮的,闪着看好戏的光。
贺应渠咬了一下嘴唇,嗫嚅道:“二皇子定亲了。”
小翠瞪大眼睛,飞奔至榻上,抓住了贺应渠的胳膊。
“二皇子怎么会定亲,女郎可把那物件给了二皇子?二皇子可曾知晓你的心意?”
贺应渠羞愧掩面,“送出去了。”
“那就好。”小翠如释重负般叹道。
“不过,我又把那荷包偷了回来。”贺应渠拿开双手,视线飘忽到一旁。
“什么?女郎把荷包偷回来了?”小翠惊呼道。
贺应渠忙捂住小翠的嘴,“小声些,还嫌你家女郎不够丢人吗。”
“这有何丢人之说,女郎不是说过,凉州民风开放,女子亦可以挑选夫婿,女郎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贺应渠摇摇头,“这不同。”
“有何不同?”
贺应渠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二皇子拒绝,她在意的是二皇子已心属他人,而那女子……贺应渠脑海里想起那一抹红影,娉娉婷婷,气度不凡,是方媪口中世家女该有的样子。她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二皇子。
而自己。
贺应渠不由伸出双手,掌心早因舞枪弄剑磨出了许多茧子。贺应渠翻过手心,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指。
好像也不甚美。
贺应渠不由想起昨日握住自己的双手,一双手柔若无骨,光滑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贺应渠望着手掌微微出神。
更重要的是,李嘉月与二皇子似乎十分亲密。
“那当然了,李家是二皇子母妃之族,二人是表兄妹,从小长大的情谊呢。”
贺应渠尚未发觉自己将话问了出来,一旁小翠却已答话。
“除了我之外,好像谁人都知道二皇子会娶李家女。”
小翠自觉失言,“女郎哪里的话,谁说二皇子要娶李家女?”
“可现在二皇子要娶李家女之事已成事实。”
“可是太子就未娶李家女。”
确实,太子妃的身家并不显赫,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当时她虽不解为何太子娶妇会闹得沸沸扬扬,且她心不在此,所以未曾多思,现在想来应是未娶李家女的缘故。
贺应渠摇摇头,她要赶快忘记这些事。
“女郎难道就甘心看着二皇子娶那个李家女郎吗?”
渠应渠叹了一口气,似是累极,躺回榻上,“你此番话是何意?”
“女郎心慕二皇子久已,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可是竟落得如此下场,婢子这是在为您可惜。”
“眼下,木已成舟。”贺应渠心里说不出来是何滋味,她能将荷包偷回来便谢天谢地了,其他之事,她无力再想。
是了,她将荷包偷了回来!
贺应渠打起精神,从榻上弹起身,“昨日我偷回了荷包,放在了镜台上,你去帮我拿了来。”
小翠瘪了瘪嘴,“女郎这退缩的性子该改改才是,我看你也没有多么心悦二皇子。”
贺应渠不理小翠,接过锦盒,“这可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个荷包……”说着便要打开锦盒。
小翠忙道:“想必女郎已经饿了,我去拿些吃食给女郎。”她才不想看贺应渠摆弄那个荷包,想当初,贺应渠每绣几针便要拿给她看,除了贺应渠外,她是看这个荷包最多的人。
说完便一溜烟儿得跑远了。
贺应渠打开锦盒,锦盒里面放着一条赤色腰带,上面用金线绣着螭纹,贺应渠拿起腰带,腰带上缝着龙型玉带扣,龙头龙眼处皆镶嵌着黄色宝石。
这是何物?
贺应渠心下一惊。
这锦盒里装的不是她的荷包!
*
“二皇子那边可有动静?”方夫人歪在榻上。
方媪犹豫着。
方夫人眯起眼睛,方媪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今晨不知为何,二皇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王府封了,李家的人尚未找到女郎的锦盒就被关了起来。”
“好端端的,封王府做甚,你找的人可靠吗?”方夫人疑惑道。
“回女君,这番话还是他偷溜出王府才传出来的,我派人去看了,王府门前确实比平常多了些守卫,就连角门外也有人把守。”
“王府究竟发生了何事?”方夫人喃喃道。
“女君,眼下怎生是好?王府加了守卫,女郎的荷包……”
“慌什么,那荷包到底放在王府,王府的人迟早会发现那个荷包,咱们有什么可急的,好戏不过往后推了推,又不是没有。”
“可……小翠说,女郎将那个荷包偷了回来!”
方夫人正在喝茶,不妨被呛了一下,“她真是空余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竟跑去偷王府,亏她想得到!”
“女郎确是少了些计谋,且行事怪诞,没有一点世家女的样子,老身真怕她会丢了您,丢了方家的脸面。”
方夫人放下茶碗,厉声道:“信。”
方媪低头,脑子飞速转着,猛地抬起了头,她昨日在贺应渠的荷包里放了一封信!
“女君,这可怎生是好,荷包里平白无故多了一封信,且那信,是仿着女郎的字迹写的,她那字迹……甚是潦草,旁人一眼就能认出。”
方夫人沉住气,“慌什么,咱们怎么知道里面会平白无故多了一封信。”
方媪见自家女君不甚在意,便放下心,“女君,刚才李家女郎递了帖子给女郎。”
“李家哪个女郎?”
“回女君,青州的李家十娘,刚和二皇子定了亲的那位。”
方夫人接过帖子,翻看了一番,心下已有打算,“这下好了,去将帖子送过去,待她走后命小翠将这荷包拿回来。”
方媪刚要离开,方夫人忙道:“慢着,倒也不是非要用这荷包不可……”方夫人犹豫着,“还是将此物拿回来,以防万一,此等贴身之物最是说不清的,私相授受,有她受的。”
“诺。”
*
这是一条男子的腰带,十分华贵,如此贴身之物,放在那么隐蔽之处,想来极其重要。
贺应渠不由想到方家女郎曾问过李嘉月,送给二皇子的是何物,李嘉月当时一脸羞涩。
是了,此物应该是李嘉月为二皇子准备的。
贺应渠心下郁闷,拿错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拿到李嘉月送给二皇子的腰带,真是流年不利!
“女郎。”
贺应渠听到方媪的敲门声。
贺应渠连忙应声,将那锦盒和腰带胡乱藏进被子里。
方媪进门后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
“女郎,今日李家女娘向您递了帖子,邀您到府上一聚。”
又是李嘉月!从昨日起李嘉月就同梦魇般,贺应渠越是怕她,她愈是追得紧!
“不去。”贺应渠愤愤道。
“女郎这是什么意思,您在上京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递帖子给您,您却不领情,传出去像什么话?”
确实,她来上京这么久,未交到过一个朋友,她不喜欢上京的女郎,上京的女郎也不喜欢她,除了李嘉月……
又想到了李嘉月!
“我就是不去。”贺应渠将被子蒙在头上,她才不管方媪说她如何不成体统,她就是不想听到李嘉月,也不想去找李嘉月。
果然,耳边又传来方媪的训斥,从她的行为举止谈到性情名声。
“女郎昨日应瞧见了李家女郎,她行为端庄,不愧是世家典范,女郎应向她看齐才是,如今她有意结交女郎,女郎何不把握这个机会,像她那般,博个好名声,也好寻个好夫家。”方媪语重心长,似是无意提起昨日李家女郎与二皇子定亲之事。
贺应渠再也忍受不住,坐起身来,经一番折腾,贺应渠的头发早已凌乱。
方媪见状又道:“女子睡时也应注重仪态,蓬头散发,成何……”
贺应渠大喊道:“银霜!”
贺应渠嗓门之大吓坏了方媪,方媪捂住心口,“女郎这是做甚?女子怎可大喊大叫。”
“叫”字落下尾音,方媪已被银霜架了起来。
“放开我,这像什么话?你这个蛮婢。”
……
终于清静了,贺应渠心下盛怒,捏紧了被角,似是忍无可忍,砸了一下床榻。
绝不能让李嘉月看见自己绣的荷包,她一定要把荷包偷回来!
*
是夜,贺应渠还是昨天的那个装扮,她和银霜互相点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过二人并未有其他动作,此时刚至亥时,她们要等到子时,何况她注意到屋外有人在盯着她。
贺应渠不知这是何人,不过,她到时候有办法甩开这个人。
落月满屋梁,时辰到了。
贺应渠踏出房门,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银霜不解地望向她。
罢了,贺应渠又转身回房,将那腰带塞到衣襟里。
二人出了院子才发现有脚步声在逼近。
脚步声愈来愈清晰,黑夜也愈来愈亮。
是火光。
有一大批人马正向贺府袭来。
空气中隐约传来甲胄摩擦的声音。
火光,甲胄声,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银霜望了过来,贺应渠对她点了点头。二人匿到树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朝着贺府袭来。
待得脚步逼近,贺应渠才看清。
是官兵,将贺府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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