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社的成员来班里公布活动，下周学校举行十佳歌手比赛，班级里想报名拿名单投放到一楼意见箱即可。岑宁熙看了眼，觉得没劲儿，写完作业趴桌上睡觉。
副班不管她睡觉，巡逻老师来了，蒋磊甚至还会踹椅子提醒她。
课间同学们稀稀拉拉地上讲台拿名单，岑宁熙坐第一排，总归受到些影响。换一侧脸趴在桌上，听见苏楠那一圈的对话。
“苏楠，你不是那个音乐社的成员吗，有没有内定的决赛名额啊？”沈旭清坐在苏楠斜后方，和她搭话。
苏楠坐靠窗，后脑勺抵在窗沿，人中上还卡着根黑笔，撅嘴嚷嚷：“是成员，不过没有内定名额，参赛还得走流程，如果对名利比较淡薄，申请暖场资格就行。”
“你想暖场吗？”陈璇按两下自动笔，问同桌苏楠。
“暖啊，比起那些评分排名，我就只是单纯喜欢唱歌而已。”苏楠把笔摔在桌板上，胸有成竹地吹了下刘海，“开局直接炸场，给后边的人一点压力。”
“我还会弹吉他呢，以前天天弹给孙娜听，可厉害了，不信你们去问她！”
岑宁熙没睡着，刚才的话听个七七八八。
苏楠总给人一种，不学无术但又多才多艺的矛盾感。一句话总结，学习是一点没跟上，爱好是一个没落下。
姜思琪坐苏楠后边，是沈旭清的同桌，踢踢苏楠的椅子腿，插嘴道：“那你表演要表演什么？”
“社团机密，不可泄露。”苏楠故作神秘一笑，转身翘起二郎腿。不小心踢到陈璇，她打了苏楠膝盖一下。
十佳歌手正式比赛前会先海选，从海选人员里挑出二十个人竞争十佳。
海选时也有同学去看，就在学校大礼堂。歌声良莠不齐，有些顶个破锣嗓就来献曲，图个快活，尝个新鲜。
岑宁熙没去，她对学校的大小活动都没什么热情，别人凑热闹，她在教室里睡觉。因为这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最为清净。
据说决赛现场高一高二强制性观看，必须要去给歌手捧场。高三留教室自习，不过历年来皆有溜走看比赛的，校领导管不住，秉承不影响其他人自习就行的原则放水监督。
海选趁着学生自由活动时间举办的，晚读开始前，教室里陆陆续续出现杂乱的声响。岑宁熙迷迷糊糊睡醒，抬头瞄了眼挂壁的钟表，边上四个女生兴致勃勃谈论海选的内容。
“我靠，那个唱《白羊》的，太有感情了。”苏楠兴奋地拍桌。
陈璇嫌弃地瞥她，左右挥挥食指：“不如唱《修炼爱情》的那女的，气息真的稳，后边那段她声音真的很有穿透力。”
“我觉得那个《追光者》也不错啊，女生声音好空灵的。”沈旭清微笑。
苏楠拍下手，忽而醒悟一般对着天花板竖起食指：“那个英语社社长口语是真不错，就是唱功差点，比伯的《as you as you love me》他一开口，欸，感觉马上就出来。可惜唱到副歌舌头跟打结似的，肯定被刷下去。亏我还挺期待的。”
“学校也真是的，抵制日韩文化，外语歌只让唱英文。小语种考生怎么发挥？日韩虽然国民素质不太行，但是歌曲还挺好。”
身为音乐社的成员，面对学校各种规则，苏楠颇有怨言。
陈璇撇撇嘴：“不是说唱中文填词版给过吗？反正大家喜欢的是那个调调，又不是词。”
“大部分都是唱原版吧，中文填词好多没内味。填词版当舞蹈bgm倒是没问题。”苏楠反驳陈璇的观点。
舞蹈吗？岑宁熙当着人形窃听器，很好奇沈旭清会怎么说。
“不一定吧？”沈旭清清清嗓子，“拿两个经典歌曲，《trouble maker》和《没有明天》来说，换成中文填词版本，非常可怕。”
许多流行歌都是唱情情爱爱，日韩歌词翻译成中文，还挺露骨的。
“不过那个舞步，应该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沈旭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陈璇眼睛睁得滴溜圆，好奇问：“你会跳？”
“会啊，当然会，女位和男位都会跳，这舞太火了。”
舞蹈这块其他人不是很了解。加上这首歌也比较老，最多在脑海里有个印象。经典归经典，学校审核归学校审核，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现在学校连女团舞都不让过，说是伤风败俗。前几届让过的全是男团舞，这几年男团流行得很，什么EXO、BTS，跳一首台下一群人尖叫。”
苏楠不追韩流，单纯按照路人角度总结。陈璇乐了，开始玩梗：“跳大梦想家也不错。”
“拒绝开展行星饭和四叶草战争的话题。”苏楠让陈璇闭嘴。
领读员上台敲敲桌子，朝班级里喊：“别聊天，晚读铃声响了听不见啊？快把语文书拿出来！”
岑宁熙撑起脑袋，她趴太久，额头上多了片粉色的充血压痕。心不在焉地翻开书，回眸偷窥一眼沈旭清，她正拿着书，聚精会神地盯着必背诗词。
那次运动会开幕式，沈旭清跳apink歌曲的样子还在岑宁熙脑海里。
她跳舞的时候充满活力与自信，还有点小性感。
不知是选曲的原因还是她本身的舞技原因，岑宁熙很喜欢她的舞蹈。
十佳决赛和海选相隔仅有短短三天，决赛当天空出晚自习时间，把高一高二拉去大礼堂当氛围组。
说是强制性观赏，并没有人专门点人头。岑宁熙不感兴趣，晚上找苏楠借手机玩，打算溜回寝室消遣。
她长时间没有集体意识的行为，遭到某人的抗议。
“宁熙，一起去看比赛吗？我和你坐一起。”沈旭清忽然约岑宁熙一起走。
她俩其实交流作业更多些，八卦琐事之类的，沈旭清最开始有分享，发现岑宁熙不爱听，也不好打扰她。
“我……”岑宁熙本想拒绝，看到沈旭清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叹了口气，改口道：“走吧。”
现场座位安排比较随意，沈旭清把岑宁熙拉到后排偏中央的位置，粗鲁倒也不粗鲁。就是岑宁熙太白，细皮嫩肉的，拽一下手腕就多了圈红印。
大礼堂开着大排的白炽灯，原木色的台阶把室内反衬地高大庄严。座位套着红色保护套，同学们三三两两按下座板，等待十佳决赛开场。
“苏楠会来暖场，我们班还挺差劲的，竟然一个以参赛者名额过海选的都没有，还得靠苏楠撑场子。”沈旭清说着，偷偷瞟岑宁熙的手腕一眼。
见她神色如常地把发红的手腕缩到秋装外套里，才心虚地撤回目光。
“一个班有实力的不多，苏楠能作为社团成员上台也好，有些班级连上台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岑宁熙注意到沈旭清的注视，不自在地把手放在口袋里，握成拳。
“她偶尔也会在寝室里唱。”岑宁熙笑一声，“挺好听的。”
沈旭清打量岑宁熙夸苏楠的表情，灵动的眸子转悠，半晌开口才问：“你和苏楠关系不挺好吗，怎么连她唱歌捧个场都不情不愿的？”
“没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岑宁熙面不改色。
如果不是你拉我来的话。
她和苏楠关系是好，可苏楠并不缺捧场的人。岑宁熙不想来，苏楠甚至愿意把手机借给她消遣，苏楠这种人虽然毛毛躁躁，但是对待朋友很宽容。
一切以他人的感受为基准。
和沈旭清不一样，沈旭清在意别人给她的情绪价值反馈，她的自信并不是源于自身，而是来源于他人对她表演的肯定。
所以沈旭清才会有如下发言。
“没点感情，感觉你有时候对待朋友像是一个陌生人。”沈旭清向她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斟酌片刻，才道出真实想法，“你好像吃鸡里边的人机。在固定场合卡bug，玩家来了你给他们刷刷分，帮助他们快速进入决赛圈。”
“你看你，每天不是写作业就是睡觉，生活三点一线，真的很像人机。”
人机？
岑宁熙心里打起小鼓，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
身为当事人，岑宁熙自己都认为，沈旭清的这个比喻非常传神。固定时间、固定地点，重复同一件事情，有时候别人去参加活动了，自己还在原地卡bug。
她着实不像是一位“活着”的玩家。
没有世俗的**，也没有喜爱的事物。岑宁熙像是一款设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生活。
“谢谢夸奖。”岑宁熙故意回复一句。
更像人机了，只会对玩家重复固定的话语。
“你这人！”沈旭清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岑宁熙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晓得沈旭清想和她斗嘴，可她偏不爱口舌之争。
人机就应该有个人机样，会和玩家斗嘴，那可不是人机了。
大礼堂的灯光“啪”地一下骤然熄灭，徒留舞台中央亮着夺目的光辉，学生们发出惊喜的呼喊，齐刷刷看向舞台。
方才和岑宁熙斗嘴失败，沈旭清心里憋着一股气，瞧见比赛即将开始后，脸上绽放出桃花般的笑容。
岑宁熙一直盯着她看，没挪开视线。发觉沈旭清露出笑容，抖了抖睫毛，把眼神投向万众瞩目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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