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阳光分班大会

狭小的屋内一片狼藉,两个人在其间忙碌,时不时撞在一起。

郑琳一边满头大汗地规置东西,一边对着岑嘉梦吐槽:“梦梦,我真服了你了,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塞这么多东西的,这种八百年前的东西怎么还没丢啊?!”

岑嘉梦笑着从后面去抱郑琳,拿着纸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语气温柔地说道:“谁让我有你这个好闺蜜呢,这不就来帮我收拾了?”

郑琳躲过岑嘉梦的拥抱,将纸巾夺过来,一手擦汗一手叉着腰,略带嫌弃地说:“你还是快离我远点吧,热死人的大夏天,离得越近我越喘不上来气”,说完这话看见岑嘉梦的脸上还挂着标准微笑,顿时感觉瘆得慌,“梦梦,你最近怎么这么不正常,你快把你那死亡微笑收起来,把高冷学霸闺蜜还给我!!!”

话说得越多,郑琳感觉越热,于是走出卧室,到客厅把窗户打开,想要通风换气凉快一点。可是没想到,窗户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飘然入屋,呛得郑琳立刻反手关上窗子。她边咳嗽边隔着墙板对岑嘉梦抱怨,“你之前怎么忍下来的,这外面臭得连窗户都开不了!”

岑嘉梦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拧开一瓶递给郑琳,然后说道:“这不是苦尽甘来了,今天把东西收拾完,就可以搬到新家了。”

郑琳连吞了几口水,脑袋凑近岑嘉梦,想去挑岑嘉梦的下巴,可惜身高不够未能得逞,只好悻悻收回手,转而去搂岑嘉梦的腰,夹着嗓子柔柔地问道:“我帮你搬家,你是不是得好好报答报答我呀?”

岑嘉梦已经习惯了郑琳的“病情”,无甚惊讶,偶尔也有兴趣配合她演一下。她低下头逼近郑琳,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郑琳假装仔细思考了三秒,然后慢悠悠地说道,“要不你让我去你的新房子住几天?”

岑嘉梦笑着站直身体,挣脱郑琳的手,戏谑道:“早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还装得这么勉为其难!”

“那你同意啦?”郑琳的眼睛亮晶晶的。

岑嘉梦已经转身走向卧室,只留下一句“你自便”。

郑琳也跟着走进了卧室,望着满地的旧书叹了口气,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是学霸”。她随手捞起几本书,忽然一张泛黄的纸页掉落。郑琳弯腰去捡,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初中英语试卷,可是上面却夹杂了两种字体。

郑琳将试卷冲着岑嘉梦一扬,有些无语地说道“不是姐姐,咱都毕业n年了,怎么还留着张初中英语卷啊?!”

岑嘉梦接过这张已经尘封多年的试卷,大约是保存得过于仔细,卷面上的两种字迹依旧清晰可见,仿若是刚刚书写上去的,已近枯萎的记忆渐渐鲜活。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那么轻又那么重,以至于它的主人几经犹豫还是没能割舍,留到了今时今日,让彼时14岁的岑嘉梦重新呈现在26岁的自己面前。

郑琳在脑海里认真过滤了一遍,突然想到那试卷上的另一种字迹好像是许清风的,也就立刻豁然开朗了,转而心情复杂地说道:“你当年是真喜欢他。”

岑嘉梦盯着试卷看了两秒,随手折了折丢进了废纸篓,对着郑琳调侃道:“你吃醋啦?”

郑琳略有愠色,“你能不能正常点?!算了,我去收拾别的了,你自己整理你的书吧,岑大作家!”

郑琳走出去了,卧室里安静下来,岑嘉梦翻阅着自己的旧物,当年小心翼翼保存的东西,如今又勾起了丝丝缕缕的回忆。

她与他的故事始于一个蝉鸣的盛夏,而她自以为的终点也蝉鸣依旧。倏忽间岁月悠悠,再次提及那个曾熟稔于心的名字,她却觉得已然陌生,心绪毫无波澜。风过不及挽留,故人止于故事,他与她皆为芸芸众生一员,从前烟云此刻怀念,已与昨日黄花无异,然毕竟昔日用心,权作大梦一场便是。

2017年的盛夏八月,阳光明媚,闷热无风,心脏被膨胀的空气充塞,是压抑不得出的异样烦躁。

“妈,今天学校举行阳光分班大会,你……你能陪我去吗?”岑嘉梦鼓足全部勇气,终于将纠结整个上午的话说出了口,然而发出声音的瞬间就有些后悔,她在心里默念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陶宣依边为她的小儿子整理衣物,边不住唠叨着“这孩子真让人不省心,这衣服刚穿一天就弄得这么脏……”

“什么,阳光分班大会?”听到岑嘉梦的话,陶宣依这才转过头来。

“对,学校说最好都要家长陪同。”岑嘉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表情,见母亲有些迟疑,又赶紧补充说道“我同学的家长都去了”,可是这话却越说越没有底气,到最后完全碎在空气里。岑嘉梦听着自己语气中的卑微,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岑嘉梦,你现在真的可怜又可笑。

“那就是说没有必须要求家长参加是吧,那你就自己去吧,我还要给你弟弟洗衣服呢。”陶宣依最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回身把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在岑嘉梦听来近乎一种冷漠的嘲笑。

岑嘉梦也颇为识趣地不再言语,却也有种“我就知道”的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从来如此,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仍旧不肯放弃那一点渺茫的希望,还是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待,何必自取其辱呢?岑嘉梦神色黯然,苦笑一声,满心想逃离,奈何日久长。

陶宣依与岑广文离婚时,岑嘉梦还只有九岁。从刚刚有记忆的时候,岑嘉梦就知道父亲不爱自己,这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让他在重视传宗接代的大家庭里被兄弟姐妹耻笑,他对她的假意敷衍不过是为了迎合母亲的喜好,想要哄母亲为他再生一个孩子。后来母亲也几次怀孕,但都以流产告终,父亲每每欢喜每每失望。爱情的火花渐渐熄灭,只余令人厌倦的灰烬。

后来岑广文另寻新欢,在某个晦暗的风雨夜提出离婚,因为他的新欢怀孕了,急于索要一个正当名分。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沸反盈天,陶瓷被摔碎的声音异常刺耳,岑嘉梦躲在卧室的角落里,瑟缩成小小一团,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隐没在深色的暗影里。

岑广文离婚态度坚决,陶宣依不能容忍背叛,两人为着财产分割、抚养权归属吵得面红耳赤,场面实在不堪入目。谁不想多争取财产,谁愿意带着个负累?岑嘉梦知道父亲不会想抚养自己,她也不想跟着父亲与第三者生活,但她却忘了考虑母亲是否愿意收留她。陶宣依面对岑嘉梦时变得暴躁易怒,女儿的脸上有着自己最痛恨的人的影子,始终提醒着她丈夫对自己的不忠,怨愤轻易地就找到了发泄口。两个人讨价还价几日,岑广文用半套房产换陶宣依抚养岑嘉梦,他们爽快地签下了离婚协议,仿佛不想再看对方一眼。

看到父母崭新的离婚证,岑嘉梦偷偷哭了许久,在苦涩的泪光中,在沉寂的黑暗里,那些美好的从前,哪怕是刻意伪装的,全部都化为了泡影,一点点爆裂、破碎,然后彻底消失,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父母婚姻的遗物,以后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寄人篱下了。

与岑广文离婚后不久,陶宣依就再次被爱情冲昏头脑,和张宝昆结婚生下了张铭旭。而岑广文心心念念的孩子再次流产,与第三者的婚姻也很快充满猜忌,被疑神疑鬼的日子折磨得心力交瘁,岑广文再次选择了离婚。

张宝昆是运输司机,常常早出晚归,在家的日子不多。张铭旭现在四岁,正是活泼的时候,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要一时一刻疏忽,家里就会被他弄得一团糟。陶宣依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天天围着张铭旭转,零碎冗杂的家务一应丢给岑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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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曾入梦
连载中毓诗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