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太子见文季洁连公主刻意放低身段给的台阶都不下,更是一头雾水,诧道:“季洁,你怎么……”
而柳盈月木着一张脸起了身,道:“罢了,既然文散骑身体不适,或许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盈月多谢兄长一番美意,他日得闲,再来相聚罢。”
她径直踱步离去,踏出门外,回身看着屋中错愕不已的柳政与冷若冰霜的文季洁,又轻声道了一句:
“有缘再会。”
见长宁公主扫兴离去,柳政顿足朝文冰砚怪道:“唉呀!季洁!你不是素来十分敬仰她吗?今日却何故如此呀!”
文冰砚却反问太子:“想这么问的应该是冰砚才是!殿下今日这般冒昧地唤来长宁殿下,难道就不曾想过后果吗!”
“那日要我与王妹联手的不也是你?”柳政越发恼火不解,“现在我依了你,你反倒是恼些什么?”
“殿下您是真的不懂?”文冰砚丝毫不肯退让,似认定了太子是有错的一方,“您一面倚仗着青党不愿撒手,一面又要我去结交公主,怎能不令众人生疑?长宁殿下目下声威正盛,若殿下与青党忍痛割席,全力支持长宁殿下,则可稳固人心,借其声威为己用;否则,与青党不合或欲乘机进身之人见殿下举棋不定不足倚靠,必将转投长宁殿下幕府[1]中去。仅仅是令长宁殿下得势还罢,若再因此加重大王猜忌,到时局面……”
柳政厉声打断道:“够了!文冰砚呀文冰砚,你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想得到,怎么就想不到我的难处!我难道就想今日夹在此中左右为难?!你所说的这些根本不切实际!”
“殿下!当此非常之时,你怎么就拿不出壮士断腕的魄力!”
柳政大怒:“你若嫌我没有魄力,就当自己看走了眼,另投明主罢!”
此话一出,柳政虽在气头上,但也顿觉自己说岔了嘴。
而文冰砚平日里苍白的面色此刻已经因愤懑委屈变得一片潮红,单薄瘦弱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她本想拂袖离开,却眼前一花,两脚不稳,砰地一声撞倒在墙边。
“季洁!”柳政吓了一跳,想去搀扶她,却抹不开面子上前。
文冰砚有气无力地慢慢起身,失神道:“冰砚虽不会辜负大王所托,也不愿背弃殿下……但若殿下不想见到冰砚,冰砚自己走便是了……”
她扶着额角,步履踉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柳政一个人愣愣地站在书房中央。
柳政正懊恼不已,那边夏延玉却疾步踏了进来。
“殿下,夏某方来到府前,却见季洁怏怏地冲了出来,不知所为何事?”
柳政长叹一声,将今日之事与夏延玉和盘托出。
夏延玉听了前因后果,虽面不改色,心下却是大惊。暗中直道多亏文冰砚冰雪聪明,不惜开罪监国太子与重兵在手的三公主,否则太子这一无心之失,必使朝局地动山摇不可。
不过夏延玉转念一想,太子素来仁弱优柔,不似当今齐王之风。徐州群僚在此矛盾重重的当口,对太子的制衡方针心怀不满的也颇有其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文冰砚一般,总将自己的得失置之度外。
柳政看一眼夏延玉,忧道:“奉才,这般进退维谷之际,依你之见,我当如何是好?”
夏延玉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向太子宽慰道:“殿下不必烦恼。如今虽要破局,确非长宁殿下莫属,但冰砚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如今这般,无非是时机未至。不如静观其变,或许会有转机。我与子回他日见了冰砚,也当劝慰他几句,让他莫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才好。”
柳政愁眉不展:“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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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盈月满心抑郁地回到府上,思前想后,还是差郑长翎拿了手帖去请郭谦。
郭谦来到长宁公主府,只见柳盈月坐在凉亭里,面前看着半盏残酒,郁郁不乐。见郭谦来到,她朝对案一摊手,道:“坐吧,良默兄。”
待郭尚书坐下,柳盈月示意下人将酒菜端上。郭谦有些一头雾水,便问:“我看殿下今日兴致不高,何故想起要郭某前来陪侍了?”
“谢你费心为我引荐了一个妙人儿。”柳盈月只是饮酒,并不吃菜,“可惜呀,是别家的金丝雀儿,不属于我。”
郭谦心下顿时了然,便笑:“如此说来,殿下见过那人,也知道他是谁了。”
“徐州文氏,敬行公的幺子文冰砚,现下乃是员外散骑常侍,徐州士人之魁首。见识超群,赤诚贞烈,确有国士之风。那日在倾秋居,我二人确是投机,但不知为何,今日王兄为我引见之下,却正眼也不愿瞧我一眼。我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打道回府。”
“今日之前,他并不知殿下的身份罢?”
见柳盈月点了点头,郭谦略一沉吟,随后哈哈大笑。
“果然,果然!都怪郭某一时失算,害殿下碰了一鼻子灰。既然如此,郭某当自罚三杯才是。”
郭谦举杯欲饮,却被柳盈月按住。
“且慢。你既失算,那本殿罚你今日不准饮酒。”
郭谦眯着细长眉眼,道:“依郭某所见,文散骑这般态度并不奇怪,其间转机仍存。如此,且让郭某为殿下细细言明其中缘由,如何?”
柳盈月脸上顿如拨云见日,喜道:“良默兄请讲!”
郭谦便按杯款款道:“若殿下与文散骑仅是偶逢私交,定然不致如此。但今日乃是太子殿下引见,若文散骑应了殿下,时常在东宫与公主府间走动,则成了徐州士人又依傍上了殿下。在如今太子仁弱,而殿下大胜积威之际,岂不是殿下喧宾夺主?若传到大王耳朵里,只怕他老人家心里更不是滋味。”
柳盈月闻言,顿时冒了一丝冷汗。
“可我确是没有要与王兄争夺人望的意思。目下而言,协助王兄稳定朝局,才是上上之策。”
郭谦答:“殿下这几年以来,还没明白世间万事不由人的道理么?纵然殿下无心,有心之人也会蜂起而来,将殿下推上风口浪尖!”
“那我又当如何?”她追问。
郭谦把酒倒进嘴里,却一摊手:“郭某目下也实无良策。”
柳盈月一把夺过他的酒杯,嗔道:“既无良策,那我要你何用?”
“殿下既通晓兵法,必知用兵当依时而动,谋事亦然。”郭谦不慌不忙地袖起手来,“此时束手无策,便静候天时就是。想来文散骑并非心中厌恶殿下,不过困于时势而已,他日朝中转机一现,这临稷城中哪个人绕的开殿下?”
说着,郭谦细长双目中眼波一转:“只是殿下也当徐图进取,把握良机,否则,可当真就是万事不由人咯。”
柳盈月转嗔为笑,将酒杯抛还给他:“你这狐狸,原来还在此处等着我。如今你当我还有的选么?”
郭谦稳稳当当接住杯子,长笑不语。
此时,郑长翎快步来报:“殿下,二王子殿下带着沈、程二位尚书备礼而来了。目前正在门房暂歇。”
柳盈月愕然:“柳湛?带着沈升和程麟?这是唱的哪一出?”
郭谦与柳盈月相视一眼,不由大笑:“转机这不就不请自来了吗,殿下?”
[1]:幕府,本指将帅的营帐,后泛指军政大员的府署,亦指将帅本身。并非后世东洋幕府将军及其政权。
我知道我已经万古没有更新过了,甚至都失去了更新的资格。不仅是灵感不如以前,生活和家庭也占用了绝大多数精力,不过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两个我最心爱的女孩子。就当这里是一个存文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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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东宫会公主初遇冷,亭中饮郭谦辨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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