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公主喊你净雪,你叫净雪?”怀青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
净雪坐在他对面抱剑闭目养神,没理他。
怀青自顾自道:“是‘雪花’的‘雪’?你一个大男的怎么取了这么女气的名字?”
净雪:“……”
怀青:“你怎么不理我呢!等公主成亲了你我二人可就是一个院子的了,现在多熟悉熟悉不好么?”
净雪:“……你话怎么这么多。”
怀青:“聊聊天嘛!这路程得两日呢,难道咱俩就干瞪眼坐着?”
净雪:“那你把眼睛闭上。”
怀青:“……兄弟,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我虽说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这从小也没人像你一般如此嫌弃我。”
净雪:“看来你们军营的人都挺善良的。”
怀青:“……”
怎得如此这般!他怀青也没惹着他吧!算了,像净雪这般有眼无珠之人注定会错过他这个人间开心果,真是没福气啊没福气!
怀青在心里宽慰自己,抓了一大把瓜子,把脑袋伸出窗帘外看风景去了。
净雪看了看他,又重新闭上眼,心道:实打实的缺心眼。
行了一天,待到傍晚,马车里实在太冷,他们一行人便找了处破庙歇脚。怀青在院子里找了些杂草和木头,在庙里生了火,这才有了些暖意。
怀青燃好火,便叫两个车夫也进来烤火。
净雪在屋里找到两个不太干净的蒲团,她用衣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去马车上寻了干净的布铺在上面,才扶许时清坐过去。
怀青撇撇嘴道:“还挺细心。”
净雪没理他。
六人围着火堆,拿出带着的干粮,吃了起来。
篝火燃烧这木料,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黑暗的庙宇被火光照亮,他们靠着根柱子,旁边是一尊佛像。
许时清一边慢慢嚼着干粮,一边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佛像。
佛像很大,蒙了层厚厚的灰尘,边角处有些磨损和划痕,想来年头不短,也许久没人来这儿了。
佛像后身似乎有几块长长的破布垂着,挡在那里,朦胧的火光将它照出轻微的阴影,影子模模糊糊地晃着,幅度时大时小。
许时清盯着那破布的影子看了许久,被净雪碰了碰,她回头,见净雪问道:“姑娘,看什么呢?”
许时清摇头,轻声道:“许是有些累了,眼睛有些疼,无碍。”
“姑娘可要喝水。”净雪拿过水壶递给她。
许时清接过,喝了两口后又用净雪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怀青坐在对面,“切”了声,说道:“净兄,你这不是挺体贴入微的嘛,怎么跟我就半个字都不愿多说!”
净雪嫌弃道:“你消停会儿吧,说一路了你不累么?”
怀青:“你竟然嫌我吵!?”
净雪:“好烦,你能闭嘴吗?”
怀青:“我就不闭!烦死你!!”
那头俩人吵着,顾辞风漫不经心听着,忽觉自己衣角被拽了拽,他侧目,见许时清看着他。
“嗯?”他凑过去,低声问。
见许时清朝某处轻轻抬了抬下巴,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佛像的一侧,有四个清楚的指印。
因佛像积灰严重,火光又亮,所以指印尤为明显。
方才只有净雪一人靠近过佛像,但她指尖并无明显灰尘污垢,说明这不是净雪的指印。
看来屋子里除了他们六个,还有其他人。
顾辞风看了眼,便转回头,对上许时清的视线后,按住她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许时清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看来顾辞风早就发现了。
“天色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顾辞风开口道。
俩车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我们二人去马车上睡,顺道看着马车。”
怀青道:“就在庙里吧,外面怪冷的。”
车夫笑了两声,推拒道:“不妨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怀青闻言也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糕点渣,说道:“那我跟你们一同出去,顺便拿些保暖的毯子来。”
过了会儿,怀青抱着几条毯子回来了,净雪帮着铺好,然后熄灭了篝火。
庙内瞬间黑漆漆一片,许时清与顾辞风一人一边,净雪和怀青挨着躺在中间。没一会儿,净雪边起身便嫌弃道:“我怎么就挨着你了呢,打呼还磨牙。”说着便拿起自己的毯子摸黑走到了许时清另一侧。
怀青亦恼,“说的好像谁乐意和你睡似的。”于是也抱着铺盖跑到了最外边。
俩人窸窸窣窣地铺好自己的东西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许时清在黑暗中绷紧神经,一动也不动地平躺着,手握住藏在衣袖里的匕首。
忽然,黑暗中有人轻轻握了下她的胳膊,她微微转头,在月光之下与顾辞风对视。
他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两个字,“别怕。”
许时清看懂了,不知怎的,好像真的被这两个字安慰到似的,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
许是庙里埋伏的人在等他们睡熟,待怀青的鼻鼾声响起后,他们才有了轻微的动静。
他们是习武之人,走路是悄无声息的,只能听到踏在混着泥土沙子的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们在黑暗中越靠越近,握紧手中的刀慢慢举高……
许时清怕被发现赶紧闭上眼睛,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也稍稍用了些力。
刹那间,几名黑衣人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下失了神。就在此时,正在“熟睡”的三人飞身而起,利剑出鞘,打了黑衣人个猝不及防,只一瞬间,便将黑衣人制服在刀剑之下。
许时清打开火折子将篝火点燃,室内亮了起来。
一共三名黑衣人,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怀青抬剑指向他们喉间,厉声问道:“何人派你们来的?”
那三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便两眼一翻,直直倒在他们面前。
净雪用剑挑开他们的面罩,见他们唇边溢出鲜血,又探了探他们的脉搏,起身摇头道:“服毒自尽了。”
一旁的顾辞风捡起他们用的刀,是一把长弯刀。
“是青鸾人。”
几人看过来,他拿着弯刀,继续道:“这种弯刀在九州境内并不常见,大多产自青鸾。不过青鸾手段狠毒,他们炼制武器时大多会直接在刀尖上淬毒。不过这几把刀只是寻常的,看来他们的目的只是恐吓一下我们。”
怀青看了眼地上将他们绊倒的绳索,不屑道:“要是真想杀我们,怎么会派几个蠢货过来,连地上绑了绳子都发现不了。”
许时清仔细看了下绳索和这几名黑衣人,徐徐道:“所以……这绳子是你们刚才挪位置的时候趁机绑的?”
净雪点点头,“我们俩在马车上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到了庙里就准备了这个。”
难怪,许时清还以为他俩是真的不合,厌恶对方到那种程度了呢。
顾辞风若有所思地看向许时清,眸光暗了下,问道:“公主,你怎就能肯定那手印就是别人的呢?万一是我们谁不小心按上去的呢?”
许时清下意识瞥了下佛像后面的几块破布,淡定回道:“或许有这个可能吧,我当时也不确定,所以才叫你看。”
顾辞风点头,别有深意道:“公主确实好眼力。”
“所以,杀手追着我们作甚?”许时清及时转移话题。
“我们此行是为岷江县令私贩粮草而来,你猜,这粮草他卖给了谁呢?”
许时清瞬间反应过来:“青鸾人?”
顾辞风勾唇,伸手抓了把杂草扔到火堆里,火势一下子旺了起来,“没错。不过,这县令也是被人当枪使了,这批粮草是经那中间人卖给了青鸾人,我们挑破了这桩生意,他们可不得来吓唬我们一下。”
听罢,许时清一脸无辜,托着腮自顾自道:“看来这遭只是冲着你们二人来的呀,顾将军。”
顾辞风怎会听不懂,无非就是白天在马车上说的人情,她想与这事一笔勾销罢了。不过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从小就练出来了,也是一脸坦荡,回道:“确实是连累了公主,臣回京后自去陛下那儿请罪?”
她愣住,随后咬了咬下唇,像被抓住了尾巴的猫,垂眼回道:“将军公事繁忙,大可不必。”
顾辞风笑了声,搜了搜尸体,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吩咐怀青将尸体拖出去处理了。
次日傍晚,一行人便到了京城,在宫门口分开了。
许时清将净雪先安置在包子铺,计划等她嫁进顾府后再将净雪接回自己身边。
她本以为皇帝会召见她对于这次出宫细细盘问一番,她连怎么回答都想好了,但回宫后却安安分分待了两天没有任何消息。
想来皇帝忙着处理政务,没心思管她,只叫人带话说让她好好休息,四日后春宴,她也要参加。
许时清哪知道这春宴是什么,拐弯抹角在浮鱼那儿将话套了出来。
浮鱼说,春宴其实就是皇亲国戚与近臣百官一同放松娱乐的休闲宴会,通常在三月中下巡举办。
为增添趣味,春宴一般还会分门类进行比试,例如文类、武类以及乐类等,每年一类,以此类推。按照推进,今年应该是文类。
往年她都借口身体不好,不参加的。但今年她得参加,一场春宴近百人,若细细观察,总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的。
为了参加这春宴,最近她可有的忙了。文类比试包括书法、吟诗作对以及作画,到时抽签比试,万一她抽到作画那可就大不妙了。
所以这几天她得练上一练。
不过,在潜心练画之前,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玉佩丢了,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必须要找回来才行。
虽然她一度怀疑那玉佩是被顾辞风捡了去,但却苦于公主的身份不能直接问他。所以她准备去城郊那片湖边寻找一番,若没有,再想法子进顾家找。
于是今日清晨用过早膳后,她便吩咐浮鱼准备马车。
浮鱼正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便问道:“公主不是才回来不久?怎得又要出宫?”
许时清站在长廊里,闻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心情颇好,“今日出去买些书回来。”
这是广宁常有的习惯,她平日不爱外出,基本上出宫都是为了买书。
浮鱼放下水壶,说道:“我这就叫他们安排。对了公主,桂花熏香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制好了,要不要现在在殿中燃上些?”
“是吗?做好了便燃上吧,我闻闻气味怎么样。”
“是。”
浮鱼倒真是个办事利落的,这才几日熏香便做好了,味道也和她从前在家燃的大差不差。今日闻着这沁人心脾的香味,竟然有几分过去在济州的感觉。
她收拾好后,便带着浮鱼出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