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主街的文渊阁,她便吩咐浮鱼去买些最近新上的文书和话本,自己借口闲逛一番又溜之大吉。
她去包子铺找到净雪,借了包子铺老板的马,迅速去了城郊湖边寻找一番,结果没找到。
她们甚至问了路边经过的人,也都说没看见。
那看来十有**就是被人捡走了,而那个人极大可能就是顾辞风。
分开时,净雪问道:“姑娘,可要我乔装去顾府找找看?”
许时清摇头道:“不必了。不日我便要嫁进顾府了,到时候再找机会吧。”
正是上午,天气晴好,街上十分热闹,许时清自己一个人慢慢溜达着往文渊阁走。
行至不远处的小巷子时,不知是什么人一下子冲了进来,拉住她的衣袖弯腰躲在她身前,险些将她拽倒。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也没看清对方的眉眼,就听到身后主街上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气喘吁吁的说话声。
“姑娘人呢?”
“在前面吧!那个粉衣服的!”
“快!快追!”
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那人探出个头望了眼,见确实没追过来,这才放心地呼了口气。
是个小姑娘。
许时清将她扶起来,试探问道:“姑娘。你……”
那小姑娘抬头,灿烂地朝她露出个笑,爽朗道:“多谢姐姐救我了!”
“刚刚那些人是追你的?”
“啊……是。”小姑娘挠挠头发,苦笑道:“他们是我家家丁。”
许时清不解:“你家家丁为何追你?”
“可能……因为我逃学去春花楼听唱曲儿吧。”
“听曲儿?”
“对啊!”小姑娘一说起这个又精神起来了,神采奕奕地跟她描述:“姐姐你去过春花楼没?哇那里的漂亮姐姐可多了,个个身姿窈窕多才多艺,坐在那阁楼里听一会儿小曲儿别提有多快活了!这不比整天泡在学堂里读那些破烂书好?”
许时清仔细看这小姑娘的装扮,她身上穿的可不是一般料子制成的衣服,头上戴的珠钗也是京都内最时尚的款式。
想来家中有人做官又或者非富即贵,不然怎么上得了女子学堂呢?
那可是只有达官显贵家的女儿才能去读书学习的地方。
小姑娘拉住许时清的胳膊,殷切问道:“漂亮姐姐,可否借我几文钱?买口饭吃。”她摸了摸肚子,“我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回家。”
许时清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她,“我只带了这些,你拿去吧。”
小姑娘见到有一两银子眼睛都亮了,一时不敢接,摆手道:“这……这么多钱!我用不了这些的……”
许时清塞给她,“拿着吧,以后别偷跑出来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小姑娘接过钱,狂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回头我好把钱还给你。”
许时清想了想,总不能让人进皇宫还钱吧?于是笑了下:“没事,不必还了,以后别如此任性就好。”
谁知那小姑娘如此坚决:“不行!钱是一定要还的!”
许时清扶额,“好吧。西街尽头有一家‘李记包子’,你去还给一个叫净雪的人便好。”
“好嘞!那漂亮姐姐,我先走了。有空我去包子铺找你玩啊!如果你有任何困难,就来季府找我!”
说罢,她转身走了,走几步还回头朝许时清摆摆手。
季府……
她不算了解,也没什么特殊印象,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先皇给当时的太子找了个太傅,好像就姓季。
不知道现在这太傅还是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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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时清的马车行至宫门口,她正在翻看浮鱼给她买的书,足足两大摞。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马车的一角。
有历史典籍、诗经文集和话本子,都分类放好了。
不过……还有几本绘画杂论和技法,是许时清借口要精进画技让浮鱼买来的。
但浮鱼买的都是进修本吧?
她一个不会画画的哪看的懂进修本啊?
许时清试着翻了两页,随后绝望地靠在窗边,双眼无神。
依照广宁那个水平,她就是练上七七四十九天也达不到她十分之一的功力啊。
万一抽到作画,到时候就是妥妥的露馅。
所以她现在要不要出宫找个庙拜一拜呢?或许这比她一点点练习要来得实在些。
正头疼着,忽地有人叫她。
“公主这是去哪儿了?”
声音低沉悦耳,轻轻飘进她的耳朵。
许时清没反应过来,又正在苦恼,趴在窗子上低垂着眼,随口回道:“头疼去了。”
顾辞风抿了抿唇,又问:“缘何头疼?”
许时清猛地回神,抬头看到了顾辞风。
他今日穿得浅白色衣衫,长发高高束起,微风吹起发带和他的衣角。他站在清风之中,昂首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
许时清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坐直清了清嗓子,刚才的颓态消失不见,又变成了那个端庄的公主。
“出宫买些书籍来看。”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两大摞子书,“将军进宫做什么?”
“跟陛下述职,还有……”他顿了下,“我们的婚事,有诸多事宜要和礼部商讨。”
婚事……
许时清摸了摸鼻尖,错开眼随口扯话问:“那个……皇兄没问起什么吧?就岷江……”
顾辞风走近几步,像说悄悄话似的,低声问她:“公主以为,陛下会问什么?”
一凑近,他便从马车里隐隐闻到了些熟悉的香气。
没待他反应,帘子便被人匆忙盖上了,许时清的声音闷闷传来:“没问就好。将军快回吧。”
马车从他面前行过,一路往后宫去了。
顾辞风立在原地,细细回味那味道,怎么有些像桂花?
他叫怀青,问道:“你刚闻见什么香味儿没?”
没人应。
他一回头,见怀青离他几丈远,正一脸无言地望着他。
顾辞风招手让他过来,又问了一遍。
怀青苦笑了下,指了指身后,回道:“将军啊,你都快钻人家马车里了……而且这么远,我就是狗鼻子我也闻不见啊。”
“……”
“罢了,回府吧。”他大手一挥,抬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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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宫,许时清便吩咐人将新书按门类分好摆在书架上,自己则挑了两张广宁以往画的、看起来比较简单的作品,坐在案几前仔仔细细地临摹了起来。
中途浮鱼煮了些茶进来,看到她的画作还感叹地夸赞了一顿,许时清面上装作云淡风轻,但简直心虚得要命。
浮鱼看得根本就不是她画的,而是广宁画的莲花,栩栩如生,真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然而,她临摹的那张被紧紧压在下面,墨迹乱成一团,线条很杂,小鸟看了都不愿意安窝的那种杂。
许时清简直怀疑这张画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她会不会遭天谴……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那画纸揉成一团,扔在炭盆里烧了,安慰了自己一会儿,又拿起一张纸重新画。
静下心来后时间过得很快了,一下午她都坐在书房练习,虽说这画还是见不得人,但好歹现在能看出几分莲花的形状来。
许时清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脖子,顺着阁窗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几抹红霞映在天边,被云彩笼罩,烧成了淡淡的粉红。院子里的小草拥着花朵,轻轻被风吹动,时不时接住旁边大树上落下的花瓣,一片一片,又轻又柔。
她忽然就不想动了,拄着脑袋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或许,等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她就可以每天坐在窗边,又或是在一个有躺椅的院子里,看太阳升起,等太阳落山,闻一闻花香,感受一下微风。
她所渴求的不多,这种平凡日子足矣。
浮鱼见她入了神,进门只立在旁边,并未打扰。
待她回过神,浮鱼才道:“公主,晚膳备好了。”
许时清点点头,起身往厅堂走。
今日晚膳很清淡,膳房准备了一道清凉的小菜,做了份小排,还熬了些汤。
往常在家都有净雪陪她吃饭,这来了皇宫顿顿都是自己吃,也太过无趣了。
她尝了几口,没什么胃口,便对浮鱼道:“你坐下来陪我吃吧。”
浮鱼当即惶恐道:“公主,这……这万万不可啊。奴婢是下人,怎能和主子同桌吃饭!”
许时清屏退周围,带她坐下:“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你陪陪我吧。而且现在就咱们两个,没人看得见。”
“公主,这……”
“好了,来尝尝这个。”说着给浮鱼夹了一筷子小排。
“公主,使不得啊。奴婢自己来就好。”
浮鱼一番推拒,最后到底是听话了,慢慢吃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十分拘谨,不太敢自己夹菜的。
她不敢夹,许时清便给她夹。
其实她喜欢看别人吃饭,从小就是,总感觉那样会吃得很香。
净雪是孤儿,是在许时清七岁出门玩的时候捡回来的,当时寒冬腊月,正是一年最末尾的时候,天气冷得像坠进了冰窟里。
那天她和兄长到结了冰的湖面上玩耍,傍晚回家时就在湖边看到了这个小娃娃,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没有鞋子。小脸和脚丫都被冻得红扑扑的,就那么昏倒在湖边。
他二人将小娃娃带回去,夫人找了郎中看了一夜才慢慢转醒。
之后这小娃娃就被留在了许府,取名叫“净雪”,一直跟着许时清。
她只小许时清一岁,不爱说话但却很招人喜欢。那会儿许时清还小,总是挑食,不喜欢吃的食物就偷偷夹给净雪。
小净雪也不说话,别人喂什么她就吃什么,而且看上去吃得特别香。自那之后,许时清吃饭都得有净雪陪着,那样才吃得香。
一道骄纵蛮横的声音将许时清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湘季宫何时连奴才都能上桌跟主子一同吃饭了?”
许时清抬头向外望去,是一年轻少女,衣着华丽,身后带着十余婢女,立在院中。
浮鱼惊得一下子从桌上站起来,作势就要跪下,被许时清拉住。
她低声问她:“这是谁?”
浮鱼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是安文郡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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