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片平静祥和,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
许时清大脑飞快运转,也没能想到这安文郡主究竟是何人。
算了,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时清没说话,观察着那安文郡主。瞧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厅堂,朝饭桌上瞥了一眼,然后伸手一巴掌就打在浮鱼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浮鱼赶紧捂着脸跪下,一半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许时清怔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这位郡主一进来就开始打人。
莫非这是广宁之前的死对头?
她皱眉,俯身将浮鱼扶起来,护在身后,看着安文郡主一字一顿道:“郡主,你僭越了。”
那郡主好像也没想到她敢还嘴,掀开眼皮瞪了她一眼,嗤道:“公主是个病秧子,不会管教下人,那我帮你管教就是。”
许时清丝毫不怯,“我宫里的人,何时轮到你来管教了?”
郡主没想到她怎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平日里不是任欺负的吗?怎么今天还还嘴?
“你!你还敢跟我顶嘴!”
许时清打量着她,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样子,随意说两句便已经气急败坏了。
许时清淡然地坐回凳子上,“我身为九州公主,你见到我非但不行礼,还未经通报私闯我湘季宫,进了门又越俎代庖伤了我的人。”
她轻声笑了下,嗓音清澈又带着几分狠厉,“你这般不知礼数,我就算是打你一顿又能如何呢?”
郡主气急了,指着她怒骂道:“你!你怎么这么恶毒!有什么资格嫁给辞风哥哥?!”
许时清默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辞风哥哥”就是顾辞风。
原来是为了个男人?
顾辞风不知道哪儿惹得风流债,来找她麻烦做什么?真是在宫里待着吃饱了撑得。
许时清默默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意道:“你喜欢他啊?那你找陛下让他给你二人赐婚罢,正好我还不愿嫁呢!”
那郡主憋了半天,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竟快要气哭了。眼周都红了一圈,还倔强地站在那儿瞪她。
许时清无言,站起身推着她肩膀将她赶出门外,叹道:“行了,这赐婚的事都板上钉钉了,你来找我麻烦还不如去御前求求情。”
“赶紧走吧!我饭还没吃完呢。”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往回走。
却被安文郡主一把拉住。
她无奈回头:“又怎么了?”实在不想和这小姑娘拉拉扯扯。
郡主糊了满脸泪水,怒目圆睁地看着她,喊道:“别以为我没办法治你了!你不是向来最喜欢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吗?今日我就命人把它们都!挖!了!”
说罢,一挥手,她带来的一堆宫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铲子,包围了院子就要开挖。
许时清见状,也大喊一声:“都给我停手!”
宫女们被唬住,都不敢动了。
许时清欲哭无泪,问她:“我与你有血海深仇?”
郡主摇摇头。
“那我曾打骂过你?”
郡主摇摇头。
“那我曾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
郡主摇摇头。
“那你干嘛找我麻烦?”
郡主顿住了,思考片刻后,不情不愿答道:“你管我!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行吗!”
许时清无言以对,无奈点头附和:“行行行。”
“你这是什么态度!”郡主气急败坏。
许时清抬头看了看天空,拉着她的胳膊语重心长道:“我这是一种极好的态度。”
她继续道:“你看啊,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若今日把我这院子弄得一团糟,等明日陛下来了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肯定要如实回答对不对?那你不就遭殃了吗?”
郡主半信半疑看她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悄悄瞥她一眼。
“那到时候陛下动怒,就要减你俸禄断你炭火,这么冷的天你岂不是要吃不饱穿不暖了?多可怜啊!”
郡主没说话,独自思考片刻,推开她,说道:“哼!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给我等着!”
于是,一挥手,众宫女收起铲子,站成两排跟她昂首阔步地走了。
许时清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一回身,见浮鱼站在门口捂着脸已经呆住了。
许时清理了理被安文郡主拽皱的衣摆,走上前关心道:“脸怎么样了?等会儿煮两个热鸡蛋敷一下。”
浮鱼呆呆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您是不认识安文郡主了吗?”
要不然那会儿为何问她那种奇怪的问题呢?莫不是上次公主去酒楼喝得太多伤了脑?
许时清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她天天来找我茬我能不认识她?”
浮鱼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刚才问你是因为外面天比较暗,她又站得远,一时没看清楚罢了。”
浮鱼点点头,抿唇又道:“公主,您近日……好像变了些。”
许时清心里咯噔一下。
“往日您对于这些都默不作声的,或许是不太在意。今日和那天宫宴上,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奴婢很开心,您能活泼一点,多说些话,咱们也不再被人看不起了。”她说着,眼角掉下颗泪来。
许时清替她擦了擦眼泪,杏眸温柔地注视着她,说道:“从前我身子不好,有些事情也懒得多问多管。但如今我想明白了,这宫里待不了几日我便要嫁出去了,何不活得痛快些呢!”
浮鱼仍有些担心:“那……郡主不会真的去陛下那里胡闹吧?”
许时清勾唇道:“不会的,她就一小孩儿,唬两句就吓跑了,刚才不就是嘛?而且,就算她去御前闹,陛下的决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广宁才是皇帝的亲妹妹,这个亲,谁人嫁都不行,唯有广宁。
不过,这个郡主究竟是何身份,许时清尚未知晓,她在宫里多问反倒会引起他人疑心,可以托净雪调查一番。
不过,看今日的架势,这郡主应当没什么城府,许是娇纵惯了罢。
一场闹剧把这顿饭搅黄了,许时清草草吃了口饭便又回屋练画。
直至深夜,比白日里更为寒凉,光是烧着炭火还不够。许时清搓了搓手,想去取件衣服,却看见了挂在床边的那件、上元节那晚顾辞风送她的披风。
那披风用料不凡,有几分厚重,但十分保暖。
想来北疆是比京都更冷的,那样极寒艰苦的环境里,每一位将士都不容易,或许这披风就是跟着顾辞风深夜在边疆部署战略的那条。
她伸手取下那披风,仔仔细细叠好放进柜子里,又取了件自己的披风,穿上后开门走了出去。
下人们都去休息了,庭院里静悄悄的,只剩蚊虫在草丛里细细叫着。院墙边挂着暗黄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许时清到偏殿的仓房里找到了长梯,将它搬到院墙边立好,轻车熟路地提着裙摆爬了上去。
她平衡感极好,稳稳地走在窄窄的院墙上,几步就踩上了与院墙相接的偏殿屋顶。
在屋顶上坐好后,她从怀里摸出白天出宫在集市上买的小糕点,又拿出一个木刻的小兔子放在掌心。
小兔子是她兄长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从小就喜欢各种可爱的小玩意,摆在桌子上,摆在床头,摆在书架上……家里面几乎到处都是这些小玩意的身影。
她兄长是个大老粗,只会舞刀弄枪,手笨的很。不过这只小兔子是他自己雕的,所以许时清格外珍惜。
有时候她累了,又或者有些话不知该和谁讲,就会对着小兔子胡乱说一堆。
她轻轻咬一口糕点,将小兔子放在一旁,陪她坐在屋顶上。
天空上有几颗闪烁的小星星,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格外亮眼。
好久没有看星星了。
往年在济州时,家里人管她不严,她常和净雪一同爬上屋顶,看月亮或者晒太阳。有时候会从酒窖里偷偷拿两坛子酒,在深夜无人时跟净雪偷喝。
她望着天空发呆,思绪被清风吹着又飘远了。
约莫着坐了有一会儿,许时清感觉有些困了,她想到自己明日还要再练习,便更觉疲惫,准备收拾好回去睡觉了。
正当她站起来时,眼睛余光竟看到一抹亮白色。
她眯起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个人,穿着白裙在院中翩翩起舞。
这么晚了,这后宫之中除了她竟还有人没睡?
那个院子离她的有些远,许是她站得高了,才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
不知那是谁的宫苑,在夜半穿着白衣起舞,倒真有些吓人。
许时清赶紧揣好糕点和小兔子,顺梯子爬下,将梯子放回原位后溜进了屋。
熄灭烛火后,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许时清躺在床的里侧,裹紧被子,瞪大眼睛睡不着。
她从小胆子就小,除了老鼠最怕鬼了。
小时候她不听话,她兄长就将鬼故事吓她。比如当时她才十来岁,不知从哪儿看得话本子,痴迷于去山洞和深林里探险。
刚好济州有几座荒山,她便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带净雪溜出去,带着食物和水,在荒山里呆了一天一夜。把家里人给急坏了,找到的时候发现人没受伤,但浑身上下弄得脏兮兮的,回家被痛打了一顿。
不过那会儿许时清十分叛逆,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偷溜出去被他兄长发现了,逮着她讲了一天的鬼故事,描述得极其阴森恐怖,说山林中有无头女尸和一群吊死鬼。
于是许时清两晚没睡着,再也不惦记往荒山上跑了。
可能是今晚看见了白衣女子跳舞的缘故,她又联想到许多恐怖的东西,愣是熬了大半夜没睡,在天即将亮时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