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光苑】
夜晚的月光洒向青石板路上，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林玗正在收拾卧室里的奖杯奖牌，从小到大他获过不少奖，防尘柜里都快要放不下了。
身后站着的程北一脸无所事事的样子瞧了几眼卧室，过了许久才开口：“呦，既然是养子，怎么不改姓程叫程玗呢？”
“我……”林玗哑口无言。
他把一个个奖杯奖牌擦了又擦，把摞着的四五个防尘柜小心翼翼地搬出房间。
王雪上了楼看到这幅场景没忍住上前道：“小北，真的要住弟弟这间房吗？以前你那房间还留着呢。”
“我喜欢有太阳的地方。”程北说。
林玗这个卧室确实采光很好，尤其是夏天，早上叫醒他的不是闹铃而是窗外刺眼的阳光。
窗帘没选遮光的也是因为林玗很喜欢光照好的地方，王雪怎么也没想到俩儿子都喜欢采光好的房间。
林玗把自己东西差不多都整理好了，搬出最后一个纸箱子时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自己住了十四年的卧室。
王雪拍了拍林玗的肩：“小鱼啊，住到哥哥对面这间卧室？嗯？”
“嗯。”林玗闷闷不乐。
他明白，自己再怎么有才，身份是不会变的。
他也理解，亲生儿子回到家里，人家父母该疼疼了。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程北，他们便不会有任何勾搭，就这样，挺好的。
偏偏这个时候程辉上来把他兄弟俩叫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对程北说：“转学手续办好了，明天和小鱼一块儿去上学。”
林玗不愿意，他怕自己惹了程北被赶出这个家，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被收养的男二因遭男主看不顺眼被陷害，从此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又或者……
一男子被收养后因处处惹到家里独生子，被分尸扔入野外河内。
嘶……
林玗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鱼？想什么呢？”程辉慈祥地看着林玗，“以后你哥和你同班，明天你带他熟悉熟悉环境？”
林玗哪敢拒绝，说句没良心的，此刻他觉得是个外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等回到房间后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十多条未读消息有些心烦，全是高强发来的。
平日里高强发消息不是问他要作业答案就是喊他打游戏，或者就是炫耀下买了哪个新牌子的泡面有多好吃。
这次十多条消息也大差不差，几张游戏胜利截图和泡面图。
具体发了什么他没心情看，只回过去了一句：心情不好。
对方几乎是秒回，发了个问号。
林玗回：明天班里会有一个转学生。
——转学生？你怎么知道？男的女的？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我哥。
高强之后发了什么他没看，手机设置了静音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听到了楼下踢里哐啷的动静，以为是家里阿姨在收拾屋子。
下楼一看结果是王雪亲自下厨做早饭，灶台弄的乱糟糟的，还有溢出来的汤。
林玗顾不上洗漱连忙过去：“妈，你别碰。”
“哎呦小鱼，这不想着给你们做早饭呢吗？”王雪看了眼时间，“快快快，收拾一下，马上给你们弄好。”
林玗拗不过王雪，洗漱完后提着书包来了灶台这边：“妈，我来吧。”
“就差一个汤了。”王雪有些不好意思。
林玗三下五除二把灶台收拾好了，然后把煲汤的火关小了点：“不敢开太大火，妈，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哎对了，小北起床了吗？不敢睡过头了这孩子。”王雪急急忙忙上楼去喊程北起床。
林玗等着汤煲好后盛出来了三碗，程辉早上不在，他又把剩下了全倒在了王雪碗里，刚刚好。
“小鱼啊，你见小北了吗？”王雪慌张地跑了下来。
林玗摇摇头。
王雪赶紧拿出手机给程辉打电话：“喂，小北呢？”
“不知道啊，不是和小鱼一块上学吗？”
王雪挂了电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下了程北的电话号码。
结果刚拨通就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是程北。
程北一身灰色运动装，身姿挺拔，还……背着书包。
“小北，去哪了啊？不是和弟弟一块去上学吗？”王雪眼神里全是担心和失而复得的惊喜。
林玗这一刻才明白，王雪怕程北再次消失，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担心……
程北顿了顿，放下书包坐在桌前：“出去转了趟。”
林玗心说出去转个鬼，书包都背了明明就是躲着不想跟我上学。
但怎么又回来了？
母子心灵感应？心有灵犀？
林玗大口喝完了汤，好咸……
他接着吃了个水煮蛋，塞了个烧麦然后背上书包。
王雪给程北夹了个烧麦：“拿着路上吃，快，和小鱼一块上学去吧，第一天让小鱼带你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程北没说话，拿着烧麦跟书包径自走了出去，没等林玗但给林玗留了门。
王雪把林玗送到了门口：“小北他刚来不适应，闹情绪……”
“我知道，妈你别担心。”林玗安慰着王雪。
程北已经走出院里大门了，林玗穿好鞋拔腿就跑追上了程北。
该怎么开口？说点什么吧？
他知道去学校路线吗？
我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
他还在犹豫时没想到程北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这几年的少爷生活喜欢吗？很享受吧？”程北冷冷道。
林玗听不出这其中的情绪，是讥讽？还是嫉妒？
“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气氛又会冷下来，说了更尴尬。
“……哥，我们坐七号线，两站路的距离。”他只好装作不懂程北刚才在说什么，自顾自介绍着路线。
但他说完程北没接话，他隐约听到了程北冷哼了一声，随后对方已经塞上了耳机开始玩手机。
南安一中管理很严，不让带手机，林玗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程北。
算了，随他去吧。
两人冷着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刚进教室林玗就被高强抱住了：“好兄弟，受苦了！”
林玗还没反应过来，高强已经熟练地拉开了林玗的书包项链抽走了卷子。
“！！！”
林玗跑着追他，全然把程北这个转学生忘在了身后。
“给我，我没写！”林玗着急喊道，“没写呢你抄什么！”
高强打开那张空白卷，脸瞬间绿了：“揍嘛啊你怎么连英语卷都不做了？”
林玗嘟囔了句什么高强没听清，因为高强的注意力全在门口那个戴着耳机玩着手机的大帅哥身上。
“这是……”高强带着一堆人上前看。
程北没穿校服，在一堆黑白校服里面很显眼，况且还明晃晃拿着手机玩儿。
“我靠好帅啊。”
“我的天啊你说他和咱班林玗谁更帅啊？”
“肯定是林玗啊，感觉这种人一看就是高冷帅哥，我们小鱼人帅心善还会给答案抄。”
“我感觉这个帅哥更成熟稳重一点，林玗更像个小甜弟。”
……
林玗忘记转学生要先在班主任那里报道了，放下手中的卷子赶紧跑到程北跟前。
在学校程北总不会那么不给他面子吧，他硬着头皮拉着程北衣袖走到人少的一边。
走廊上有值日生在打扫，林玗松开手后对程北说：“那个……要……要去班主任那里报道。”
“嗯。”程北收了手机，“在哪？”
“我带……”林玗准备说他带程北去，但他想起来还要赶作业，于是连忙改口，“下二楼，在教室的那个方向，走廊尽头。”
他说完准备走，衣摆被程北拽住了。
他一脸慌张看着程北，生怕哪里惹到人家似的。
“怎么在学校不喊我哥？”程北带着戏谑的口吻问。
林玗愣住了。
从他见到程北以来，对方和他说的话都能数清，甚至还都是夹枪带炮的。
怎么这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玗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走还是不该走，就一直愣在原地。
“讨厌我么？”程北又问道。
林玗严重怀疑程北失踪这几年脑子坏了，都说了些什么话啊！
他吞吞吐吐道：“没……不是，没有，不讨厌。”
“怎么一见我就结巴了？喜欢我？”程北接着问。
林玗脑子一转，想到了自己前些天刷到的短视频里面的高情商回复，于是开口道：“哥你招人稀罕，人人都喜欢。”
他实在太想逃离这里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屁话他都不愿意复盘。
程北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感情，好像是有多痛苦一样，又好像有些意外他的回答。
黑沉的瞳孔望向他时，林玗突觉心底一震，他慌张地撇过眼睛，扭动身子松开了程北抓着自己的衣摆。
“哥，我还要补作业，你先……”
他话都没说完，程北就已经下了楼。
那自由散漫的背影他突觉有些眼熟，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那背影在哪见过。
清晰又模糊，总觉得是最近才见过的背影。
不管了，作业要紧！
他回到座位上时还没来得及拿起笔写题，就又被人围住了。
“林玗，那个帅哥你认识吗？”
“小鱼，以后我不要你答案了，你把那个帅哥微信给我呗？”
高强一个转身挡在了林玗前面：“问我兄弟要微信的先交个费哈，不多要，一周的数学答案怎么样？”
“切。”
闻取切声一片的高强眼巴巴看着林玗，后者表示活该，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英语闯关之旅。
他刚写没两道题，又被人打断了。
“林玗，外面有人找你。”
他心急败坏地扔下笔，又捡起来把笔盖盖上，勃然小怒道：“卧槽这题做不了！”
题先放一放，他闻声出了教室门。
“林玗，好巧啊。”
林玗脚步一顿，瞳孔骤缩：“……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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