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我便是他的妻了。”但说罢,她却将那方才替何衿予拭过汗的帕子给丢到了地。
她到靖阳来,都是住在太后的宫中。如今也是见到了何衿予,当无他事了。
只不过她踏入宫门时,木公公便前来传唤了。
“皇上要见我?”她轻声问道。
那太监点了点头,她便是让这公公给她引路了。到殿时,只见那殿中人着一身金袍,卧坐于榻。
“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自洛玉姝进来,就见皇帝盯着一壶酒看。
想来是有问题的,但是她并没有想要开口问。
“玉姝妹妹来了?”他听到这一声,又才将视线移到了洛玉姝那儿。洛玉姝见之,又极快地避开了目光。
与天子相视,是为不敬。
“他…此时功高盖主。朕,不得不如此。”他像是现编的一个由头,总之,近日确实有不少人在他耳旁吹风。
而他自己也想了想。
何衿予说到底也不是他大召的人。能甘愿在他的跟前跪多久?
此为未知。
且平国男儿皆有血性,何衿予便是最好的证明。他又怎么会不怕?
“玉姝明白了。”她也是一听就明白了。随即又将视线挪向了那一壶酒,原来是……
皇帝在那放置酒壶的案上轻点了两声,一旁的太监便过来将其递到了洛玉姝的手中。
她见之一顿,随后便退下了。
与秋儿走在宫里的廊下。不禁叹了声。
当今的那位,实则才是她最想嫁之人,也并非喜欢,而是因为他是当今的皇帝。可他竟听了姨母的话,下了一道旨让自己嫁于何衿予。
一个外族人。
“姨母自来喜欢他。也是姨母亲自为我挑选的夫君,可我一直明白,他是皇上的眼中刺。”洛玉姝在宫中,走出来便是怨道。
只是她还算明白,这是在宫中。所以后边那句话,她的声很轻。
“小姐,那这酒……”秋儿问道。
“皇上在里头掺了东西,看来他要熬不过今夜了。”洛玉姝看着眼前长青,入春的天,总是这般。
她在这宫中,行了数年。却不知,心意究竟为谁。也许是真的是当今那位,又或者……何衿予?
不可能。
或许她也只想要自己活。活得好好的。
“回去换身衣物,便去何府吧。”她的余光瞥见了那一壶酒,壶身为玉,小巧玲珑。
不知究竟有几杯在里边。
但想想,还是同姨母说一声的好。毕竟,让她嫁给何衿予是当今太后的意思。
她还得去问问这太后的意思。
“姨母。”
“玉姝啊,你来啦。今日有没有见上那小何将军啊。”
姨母自小便疼爱姐姐的这个女儿,就算是洛玉姝想要天上的星月,太后也自当差人摘下的那一种。
“见上了。只是,姨母,皇上赐了酒,要我送与将军。”
“酒?”姚太后怎会不知其中的意思。但也只是皱了会儿眉。
她起了身,却还是想去见见这小皇帝究竟起了何心思。
“你先回去,哀家这便起驾去皇帝那儿。”她捉着洛玉姝的手,似安抚般。
“是,姨母。”洛玉姝便只好回去。但太后跟皇上所商如何,实则与她无关。
她在何衿予身上,瞧不见一丝的心动。
宁安殿中,太后与皇帝各坐一边。二人好似没什么话要说,但太后这会儿来,定是洛九在她那儿说了什么。
“玉姝相嫁,就是为了牵制。你如今又是为何?”她抿了一口茶,道。只是微微皱了会儿眉,似乎是因为太浓了。
“母后,您知道的。他的母国,可不是我大召。”皇帝笑道。
“何衿予归朝便身死,又该作何?”
她站了起来,倒是没想在这儿再待下去。她来,只不过是让洛玉姝看的。
她确实疼爱姐姐这个女儿。只是皇帝若有忌惮,他日也必定殃及洛玉姝。
“重病回朝,不治而亡。”他见母后要走,便是起了来。但也仅是站在那里不再往前一步。
他的生母位低,所以自出生起,他便没见过自己的生母。却也有人相传,他的生母已经死了。
后来便是这位将他养大的。如她所愿,这太后的位置他岳霆亲手奉上了。
“罢了。既然皇上这般想,那就这么办吧。”太后倒也没多再说些什么。
直接就出了宫。
回去的时候也没要见洛玉姝,而是让一旁的太监去传了话。
洛玉姝一听,只叹了声。
随后便准备出宫了。
正逢夜色临。
何衿予坐在案旁,正稍带些困倦地看着那一封封书信。忽地余光里映进了两人的身影,他抬眼看去,原来是洛玉姝。
“玉姝来了?”秋儿跟在她身后,还端着一壶酒。
神色如何,倒叫何衿予一眼就看了出来。
“嗯,深夜至此,也不知衿予哥睡了没有。太久没见,想与你叙叙旧。”洛玉姝的手紧紧攥着那一方浅紫色的帕子。
“这才戌时呢。”何衿予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壶酒上。或许是多想?
又或是,这其中有什么?
“我今日入宫了。去见了姨母,还有陛下。”洛玉姝给他倒着酒,还似以往。那个小姑娘成日里会围着何衿予转。将他当作自己的哥哥。
只是这回,她莫名地就感到了心慌。
“嗯。”何衿予收回了目光,而是看回了书信。
他在等洛玉姝的下一句话。
“陛下忌你,我也是无法。”洛玉姝还是将那杯酒递到了何衿予面前,却也没隐瞒这酒中掺有东西。
“你说什么?”何衿予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但也还是问了出口。
“这杯酒,有毒。但我愿意陪你死。”洛玉姝的声已经开始颤了。她平日虽被太后与洛家万般娇养,却也不会刁蛮任性。
亦不敢去害人性命。
可今日,或许她真的有心罢了。
何衿予看着她,没说话。而是接过了那杯酒,将其一饮而尽。
她一怔,也没想到何衿予会直接饮下。
“何衿予,我不陪你喝了,你得原谅我的自私。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最爱的不过是自己。”洛玉姝狠下心来将话说出。
将秋儿那一壶酒都给摔到了地。
玉盏落地即碎。
纵是百般不舍,但她深知那位的忌惮。为免此人有功高盖主之势,她也该为这大召谋远虑。
“你开心,便好。”何衿予的话不曾有任何起伏,而是坐了下去。
这酒算好,只是药的味道过于重。洛玉姝愣在原地,就这般看着他。
这酒是有毒的。她虽没亲眼瞧见,但陛下的意思也是过于明显。
“我不曾忘恩。落难时,是大召人将我救下。如今,也算是还恩了。”自饮下后,他能感觉到不适,浑身都像是被万蚁噬咬一般。
但他还是坚持将那最后一封书信给看完了。
那是他在大召里,唯一感受到有一点点温暖的地方。只是今夜之后,他再没办法回去看望那年迈的养父了。
“回去吧。夜深了。”
可是,现下不过戌时。方才洛玉姝说要陪自己死时,他是不同意的。可他明白,洛玉姝不可能会为他人而死啊。
洛玉姝闻声竟是哽了一下。再看去时,只见何衿予的唇边挂了一丝黑红黑红的血。
“衿予哥……”她忽地就后悔了。她本该让秋儿将酒送来,而不是亲眼看着这个人喝下毒酒。
“走吧。”何衿予甚至还撑着笑意。
她终也忍不住。因为站不稳脚而让秋儿搀着走了出门。
第二日,他的死传遍了靖阳。整个华延大街都挂满了白。
洛玉姝身着白衣,放下了以往的某个念头。一早便向姨母辞行,要回洛家。走在长街之上,她看着那白绫随风微动,但她明白,这不过是帝王的假泪。
逢场做戏是大召每一位帝王的基本。
秋儿还搀着她,却不知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从前想要嫁与帝王,只可惜不如愿地被指婚给了何衿予。而今,她只得淡笑。
她也承认,自己从来将何衿予当作兄长。
二人缓缓行于街中,却不再回头望一眼。靖阳的六月,是大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