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点这个了。罢了。”他在殿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也不知许潇远那一句是什么意思。楚厌清在局外吗?
坐了一会儿,又不住好奇道:“你知道,晏凝渊的肉身没死吗。”
这一句,差些让楚厌清跪不稳了。他如今,倒还真像个罪人。可若说晏凝渊没死,他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我只护他肉身不损,并不知他还……”既宁知珞会来说关于禁术的事。便也能知晓晏凝渊在人间重现跟禁术脱不了干系。
来找他也是情理之中。
“我就不该同你说。”宁知珞似乎意识到哪儿不对了。便是笑声地囔了句。
白衣静默了一会儿。
“他在哪儿?”也只是一会儿,又开了口。
“被封棺椁之中,停于山间。”宁知珞在想,若那血咒跟秦玄夜有关,他碰不得,就更别说是楚厌清了。
所以,他没想要与楚厌清说清楚。
“秦玄夜知道吗?”他似乎不确信。
他曾做过什么,现在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所以,晏凝渊的那具肉身为什么没死呢?宁知珞看着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他不知。”还是不能跟楚厌清说,万一他闻言一冲动跑到天岚山去。谁都知道,那一日后楚厌清再不肯踏出这间殿。
若是被有心人跟了上去。无论是对楚厌清,还是晏凝渊,都不好。
大致是怕楚厌清再问下去,他说罢便起了身。
“不扰你了。”
“嗯。”
他离开后,楚厌清看着烛火微微皱起眉来。很快,掌心映出了一团火来,紫红紫红的。
又不由勾起了唇。
他不应该用这些禁术的,但他明知道结局,也想搏一次。这罪人,无论是对谁,他都当得。
他一次次地尝试,使其得以不灭。
可今日,他听到那肉身没死时,全是惊恐。恐的是来日他再有归来之日,是踏血而来。
若宁知珞所说,秦玄夜不知其所在,便也就罢。可若是秦玄夜知道,并将他带出至人间,唯恐是灾祸起。
他不信晏凝渊行恶,但他信秦玄夜那个疯子会做得极端。
他的唇微动,像是在低声念着什么咒一样。
很快,唇边也挂上了一抹红。但他还是执意念完。
只是过了不久,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将他撕裂。一时间,殿中的烛火竟都变成了白蝶。他的视线愈发模糊,那团紫红色的火焰附在了蝶子上边。
每一只,都往同一个方向飞着。他的脚下也出现了一条路。
楚厌清就在原处看着,前边有几道白影。似乎是他自己,又或者其中有晏凝渊。
站起身来,想要往前边迈出一步。但他在这儿,哪怕是动一下,都会有刺痛感生,也附着一丝寒意。
似乎透着骨的冷。
他的脚下生了一条路,再抬头往前看时,竟有一白影正荡着秋千。他往前迈了一步,忍着疼。
他愈往前,那些东西就看得越清。
但他可能会疼死在这一条路上。
无妨。他何时怕过?
若是能将之消磨殆尽,又何尝不是好事呢?他一步步向前,白影愈发像个人了。
而他却觉一身都在被利器划着,每一步,都越走越艰难。秋千上的人动作也越来越慢,直到停了下来。
像是在看着白衣。好似在问,为何一路走来,雪白的衣物上都沾满了血。
可是,那一张依旧模糊的脸上,是看不出神情的。楚厌清也未能真正看见到他。
白衣转而触上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影子,那是他自己。他原本还在想,要沾上自己的血才好。
没想到这儿可以捡现成的。
那手触上之时,就已经在白影之上染了足够的血。他要那只白影,代他去阻止晏凝渊想要做的一切。
无论是否有关于晏凝渊的真正想法。
只要去阻止。任何都成。
只要他看不见,晏凝渊是踏血归来,他便能心安。他这猜想或许是早了,可他更清楚,秦玄夜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宁知珞说秦玄夜如今不知晓。那也只能是秦玄夜在快要知晓的路上了。
或者,宁知珞方才没有对他说实话。
须臾间,似有什么裂开的刺耳声袭来。
他回过头去。
身后人的红衣竟似轻纱般,被风吹得乱舞。而那张脸,比以往都要冷清,整个人,也更加的透明。
就连平日常见的猩红诡符都不见了踪迹。
他再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只红影越来越近。
再便是穿过了他,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他看着红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这地方。
他一时惶然。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此处?这是他费尽了心力同法力才勉强打开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来。
“一朝殒,得万灵生。”一只手正从方才碎裂的地方,也就是方才那个“秦玄夜”站着的地方出现。
看着是想要生生将这层诡异的境给撕毁。而手是白皙无比……不,应当是不亚于死人的手。
“木以血染,是神相祭。”楚厌清盯着那个缺口,其实方才他已经达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便也不必再待在这儿。只不过,他能感觉自己被那只手的主人压制住了。
要念那个咒,也算是个难事了。
“你,即是我所创…”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顾方才耗得差不多的法力,硬生生冲破了这一层禁制。只要他回去了,这个地方自然会消失。
走前不忘看了一眼那边坐在秋千上的人影。
回到殿中的时候,他见红衣人就候在自己身侧。
“我这一生很少见傻子。楚厌清,你说,你要死多少次才会满足。”他的手上布满了青筋和红符,向楚厌清伸来的时候还被楚厌清给打开了。
“滚开。”
“你再说一遍。”他带着一丝丝玩味,倒也不知楚厌清哪来的气力。
“我让你滚!”他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就是莫名地厌恶这个人。
就好像方才那只手的主人,他也莫名地联想到了秦玄夜的脸。
只是为什么没有红符呢?又为什么会说什么:你即是我所创。
“你想要赎罪吗?仅这些链子怎么够啊,我帮你。”说罢,他就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而后直接往楚厌清的额上画起了符来。
自上而下,这回楚厌清倒是像极了以往所见的那些半面阴阳的鬼怪。只是啊,他秦玄夜不想看到那种模样的楚厌清。
可他竟觉得这样好看。可能是因为楚厌清长得真不错。
最后还似赌气一般,又让楚厌清喝下了那些血。这回实在是妙。
“忘了,方才所见所闻。”他轻声道。
他想过的。明明自己跟晏凝渊用同一张脸,为什么楚厌清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可要让楚厌清变成那些所谓为己而用的傀儡,他又实在不忍心。
白衣闻声只是呆滞地跪在了那儿,点了点头。其实,秦玄夜还可以将他更多的记忆抹去,让他就此忘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就像是天岚山上那一缕白净的魂一样。
“算你运气好吧。仅一个晏凝渊的记忆,都要将我的法力耗尽了。”不仅这样,晏凝渊的记忆还因为他的法力不支,弄得错乱无章。
不过也无大碍。
他坐在一旁,就看着楚厌清。即便他是自己所喜,但他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从来不会想过吻上去。
哪怕只是他的脸颊。
再看一眼,也只是走了出去。楚厌清乱用这种术法,他今日给的符便是封禁他的法力的,不过却因他心软附在了那些金链上。
那些血,不过也只是不掺有任何术法的。
若是哪日楚厌清将金链解开,他方才的血符可就都不管用了。
但,也足够了。至少晏凝渊回来之时,他都不可能会去解那些破链子的。
走在往人间的路上,见一旁石上躺着一瓣紫花,他俯身去将其拾起。余光见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他便站直了身。
“帝尊。”他微微低了头,却没有一点诚意。
天帝正好回来便碰上了他,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尤文的事,虽没有明面上说出。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他在秦玄夜跟前过时,手还稍稍动了一下。细微皆入了红衣的眼,不过他仅是一笑,不作其他。
摊开掌,只见那瓣紫花正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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