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大事指什么?”徐浩南拿手制止了燕惊寒扒拉易拉罐发出噪音的无聊行为,把易拉罐拿了老远。
“不是吧大哥,你们学校闹鬼了你不知道?你哥们我差点就在你们学校让个小鬼给吃了你知道吗?”燕惊寒都快跳起来了,把手里的透明文件袋抖搂得哗啦哗啦强,“你们学校那么阴邪一个邪祟,得害死了不少人吧?你从小特情局家属院长大的,就算玄门那些东西你学得菜,敏锐度总得有一点吧?学校压着怕舆论不好看,你怎么不往家里说呢?”
“我们学校闹鬼了?我还真不知道。我保研了又没啥事,和学妹出去旅游了,前两天刚被导师叫回来让我进实验室。”徐浩南这才发现燕惊寒的脸色挺不好看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干了。
燕惊寒用目光对徐浩南进行了“美色误事”的无声鄙视,冷笑起来:“那你们学校出这么多非常正常死亡,你也不稍微警惕点?”
“北关大学的非正常死亡在海沽本来就是出了名的高。”徐浩南的表情转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麻木。
“挂科的摸电门、失恋的跳沽河,保研失败了博士延毕了全都要死要活,还有因为半夜打游戏要把舍友抹脖子的。一个月两三个还算多?我和那几个辅导员要谢天谢地了!”徐浩南痛苦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感慨万分,“咱们这样的倒也罢了,有的人家里也没什么倚仗,学习便成了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独木桥,容错率太低了。但凡出一点点差错,从独木桥上跌下去,都不是这些同学可以忍受的。”
“就我们学校这情况,就算有几个上吊跳楼的,我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啊!”
燕惊寒听了,心情格外复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宿舍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打开的可乐,咕嘟咕嘟朝上冒着微小的气泡。仿佛喝一口这样咕嘟冒泡的快乐水,就可以永远快乐得冒泡。
好半天,徐浩南才开了口:“我知道你不想嘛‘名分’也没有地给局里办事,也不想去当辅警。但这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还是和家里说一句吧。”
“已经说过了。”燕惊寒似乎是又想起了电话里的那通“前途三连”,有气无力地答道。
徐浩南见燕惊寒这家伙半死不活的,有心缓和气氛,半开玩笑逗了他两句:“这回不会又算你无证经营吧?”
“谢谢,虽然我无证,但我也不经营,我那属于见义勇为。”燕惊寒又薅了一把头发,烦躁得又想去扣易拉罐,“别说这个了,我还有个别的事情要问你。”
“就是吧,南哥,你说把人给惹了要怎么道歉呢?”
徐浩南听见这个,颓废麻木的眼睛一下子就焕发出了生机,一脸“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的表情,可乐都不喝了:“哟?说说怎么个事儿?”
“哎呀……就是我一开始误会他了,还把人手腕子给捏青了。”燕惊寒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一手抓着头发,整个人摊成了个大大的“犬”字。
“进步不小啊,都知道牵人家小手了……”徐浩南眉毛一挑,嘟囔了两句,“不是你手劲儿就不能小点?还能给人手腕捏青,然后呢,咋办了?”
燕惊寒继续耷拉着耳朵,如果这会儿他有尾巴估计也得耷拉下来:“然后我说让他在原地等我,我去买瓶红花油给他搓搓就好了。”
“噗。”徐浩南嘴里的可乐差点儿喷出来,连连点着燕惊寒,“你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怎么着,同意没?”
“我都没想着他能同意,结果还真同意了。”
徐浩南冲着蔫头耷脑的燕惊寒晃了晃手指:“那就是有戏。”
“有戏什么呀!”燕惊寒愤愤地以拳击桌,桌上的煎饼果子都往上跳了跳,“我劲儿用大了,把人弄疼了,又不高兴了。最后我追着问他要联系方式都没要上。”
“这好办,我替你要去。”徐浩南满脸自信,二郎腿都翘了起来,“叫嘛名字啊?我们学校的?”
“陈霁。”
听见这两个字,徐浩南思索了一阵,表情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不是,男的啊?”
“对啊,怎么了?”
看着一脸纯良的燕惊寒,徐浩南默默回想起了燕惊寒屡战屡败的感情经历,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心说:男的就男的吧……
于是徐浩南怀着一种怜悯而古怪的心情对着自己的发小开了口:“联系方式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让他原谅你,不然你接下来就算勉强让他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你也很难和他套到近乎。”
燕惊寒刚从司雪的执念里出来,本就消耗了不少体力,又横遭陈霁的拒绝,打击不小,这会儿已经半死不活挂在椅子上了,闻言一双死鱼眼重新燃起了生的光芒:“南哥仗义,给我指点指点呗!”
“道歉无非就那么几个办法。”徐浩南看他的表情,越发觉得燕惊寒这家伙可怜吧唧的,于是还真开始认真指点上了,“要有诚意,不要显得你自己很委屈的样子。给人准备点小礼物,实在不行就死缠烂打,让他逐渐适应你在他身边晃荡。”
燕惊寒“嗯嗯”点头,考虑到自己记性不好,恨不得拿个笔记下来。最后扒拉到处了半天,“噼里啪啦”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徐浩南的脸色更古怪了,你要是上学的时候也这么认真早考上一本了……
这么在意吗?
徐浩南看着扒拉备忘录的燕惊寒,自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悲悯情绪。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此刻的氛围。
燕惊寒正认认真真记着笔记,被突然叫唤起来的手机吓了一大跳,险些手机都没拿稳,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只听电话那头言简意赅说了几句,就光听见燕惊寒在那答应:“诶好好好,哥,我这会儿就出发过去。”
徐浩南又开了一罐可乐,慢悠悠等着燕惊寒挂了电话:“怎么了?二殡喊你回去看大门?”
“不是。”燕惊寒握着手机,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志得意满的笑意,“咱局里喊我回去做笔录。”
徐浩南的表情逐渐皱吧成了一团,刚刚产生的欣慰和怜悯全都一扫而空了:“局里喊你回去做笔录你高兴什么?”
这会儿燕惊寒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硬生生让徐浩南从这几句话中听出来了一种美滋滋的感觉,“我过一会儿就能见上陈博士了。”
徐浩南:“啧。”
就说这嘚瑟劲儿是哪来的,原来关键点在这啊!
燕惊寒来了精神,也不在椅子上犬字瘫了,嘣一下弹了起来,“你宿舍浴室借我用用,我洗个澡。”
徐浩南冷哼几声,扁着嘴在自己外套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一卡通来:“快洗,洗完快滚去见你的陈博士!”
“得嘞!”燕惊寒跟接旨一般接住了徐浩南扔过来的校卡,嘴里哼着歌乐颠颠就上浴室去了。
“重色轻友的狗东西,看给他高兴的。”徐浩南两脚搭在桌上,看着燕惊寒关上浴室门时如此评价道。
燕惊寒稀里哗啦洗了澡,拿小白把他那一头半长不短的卷毛在脑后一盘,很是人模狗样地外出徒步两公里到地铁站去了。
转了三趟地铁,耗时一个半小时,终于看见了特别情况处理局的大门。
门卫室的大爷乐呵呵伸出头来跟燕惊寒打招呼:“哟,小燕子回来了?来找你爸还是找你妈?”
才装得人模狗样的燕惊寒给一句童年外号打回了原形,跟大爷打哈哈道:“算是吧。都找,都找。”说完忙不迭窜进了门。
燕惊寒从小就长得可人疼,现在也不赖,特勤局不少人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路往里进,就“哥、姐、叔、姨”的打了一路的招呼,这才走到询问室里去。
一打开门,就看见他亲爱的母亲、海沽市特别情况处理局局长章佩兰同志,他敬爱的父亲、海沽市特别情况处理局第一支队队长燕卫东同志,以及他熟悉的伯伯大姨若干,正和蔼可亲……啊不严阵以待地分坐两旁盯着他看。
燕惊寒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我又没干啥违法犯罪的事情,怎么闹这么大阵仗?
小燕同志在询问室上交了物证魂琥珀一颗、日记本一本;经历了一番亲切而艰苦卓著的问询,喝掉了四杯水,吃掉了三根棒棒糖,终于在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三个小时后口干舌燥(吐沫横飞说得)、肌肉酸痛(手舞足蹈比划得)地走出了询问室。
这时候他才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这么颠儿颠儿地收拾得人模狗样是企图在来做笔录的时候要到陈博士的联系方式,可是陈霁上哪儿了?
他站在询问室门口左顾右盼,终于等来了隔壁询问室“吱呀”一声开了门。里面走出个年轻的男学生,戴一副无框眼镜,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套米色薄毛衣,笑容和煦地跟做笔录的警察告别。
是陈霁。
瞧见他的那一刻,燕惊寒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一截儿皓白的腕子,被揉搓得微微发红……
像是发现了燕惊寒正在盯着他看,陈霁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两手抱着胳膊,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送陈霁出来的年轻女警莫名其妙:“燕子干嘛呢?这不是你同学吗?见了不打个招呼?”
燕惊寒这才回过神来,疯狂回忆着徐浩南给他讲解的道歉笔记,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箭步就往陈霁手里塞:“送给你的。”
陈霁看了看手里一大沓各种各样黄底红符的符箓,又看了看眨巴着大眼睛,几乎快要摇起尾巴来的燕惊寒:“……”
他不会是还想让我夸他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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