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史文宣冲着燕惊寒摇头晃脑，扯开嘴角微笑，“也不过只是为了天光的安全着想。”
史文宣冲这一大群人中为首的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即就上前近了燕惊寒的身。
“搜身！”史文宣一声令下，对着燕惊寒的时候，就还是一副浮在表面上的笑容，“许纫月不耐教派规矩，可有些事我必须得管。你毕竟是从特情局逃出来的，也许你自己没那种想法，但我担心你身上带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所以实在得罪了。”
“若是你规规矩矩的，那我叫来这么些人也不过就是和你打个招呼。要你确实有什么，那这群人也能保证你规规矩矩从此待在天光。”
燕惊寒冷笑一下，张开了两臂，任由那个凑过来的人先拿机器扫了他一遍，又往他脑门上贴了两三个符纸，随后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他的身。
三管齐下，最后也只搜出来个贴身带着的小白。
不等燕惊寒开口，方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许纫月却先提出了意见：“这个收走了，我找他回来干什么？你们知道一个适配的传统法器能给他多大的提升吗？”
这话一出，史文宣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不把他法器缴了，这家伙终究是个天光控制不住的危险分子。
“好，你就算给他把这法器缴了，他如果硬要想走，豁出命去难道就走不了吗？”许纫月只看了史文宣一眼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甩了甩自己额前挡眼睛的头发，“他不要命的时候是什么样，你可比我清楚多了。等他见了陈霁，自然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史文宣黑着脸“哼”了一声：“那也等到最近一次的大祭结束，这东西自然还给他！倒是你想做什么研究做什么研究，他乐意干嘛去就干嘛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吵得燕惊寒头疼，他干脆把两手一张，小白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要收走就收走，别在这里废话——我现在身上可是什么不该带的都没有带，连我的法器都让你们收走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诚意了。”
小白一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玉色光芒隐了又明，总有种泪珠滚过的感觉。法器有灵，虽然灵不到能有什么怨怼情绪，但短时间内连续离开主人两次，总归……让人看着有些幽怨。
“如果非要我现在说对你们的帝君有什么信仰，对你们的教义多么顶礼膜拜，你们也不会信。我是来做交易的，我的诚意已经给到了，只希望你们也能答应我的条件。”
“第一，我要见陈霁，必须是独处。既然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在你们这群人眼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我有话要找他问清楚。”
“第二，我要清楚知道二十年前‘3·28特大儿童拐卖案’的详细情形。我不是特情局在编的警员，更何况如今还算得上是越狱，我没资格看案卷，来找你们就是为了知晓当年最详尽的真相。”
“第三，既然我还回来给你们当试验品，那我身上的问题也最好一并解决了。毕竟，你们也不想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无差别攻击的怪物，留在教派里当安全隐患吧？”
“有何不可？只要你乖乖留在这里，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你说的这几点我都可以满足你。”史文宣背着手，被许纫月反复精神折磨的脸上终于稍微露出了点笑意，冲着围上来的一大群人一挥手，“孩儿们，给师兄行个礼吧！”
那一圈一圈的人全都躬身下来，齐声高喝：“师兄好！”
这声音喊得震山响，燕惊寒面上没什么反应，很含蓄点了点头。
其实这家伙内心正在疯狂尖叫，穿在鞋子里的脚趾甚至能挖出两座地宫，比这里的温泉民宿还大——天哪！天光这群人是有中二病吗？！
师尊就算了，还师兄好，感觉立即从仙侠小说又穿越进了男频修真。
如果他现在是个初中生，那恐怕会被这个场面迷得五迷三道，立马找不着北。但可惜，燕惊寒已经过了靠中二语录装逼的年纪，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场面，只能让他觉得……
有点绷不住了。
好在这群人还各有各的事情做，不会一直围着燕惊寒，不然他可真的要开始抓耳挠腮了。
为了满足燕惊寒的要求，干脆没给燕惊寒新安排房间，让他住到陈霁的屋子里。顺带给他发了一套新衣服，让他好好洗洗再往床上躺，把他那血呼啦擦的衣服换了。
燕惊寒看着眼前喊他“师兄”的小姑娘，捧着一套睡衣眼神闪烁欲说还休，气得都笑了：“怎么着，还真是打算让我侍寝呢！”
这天光的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小姑娘“腾”一下就变成了红的，把睡衣丢在燕惊寒怀里，兔子一样就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燕惊寒站在门口，攥着手里的睡衣七窍生烟：好好好！行行行！他倒要看看到底他们那位新帝君陈霁到底要怎么来临幸他！
燕惊寒把睡衣往床上一摔，钻进卫生间打开了花洒稀里哗啦一顿乱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天光晚上还有集会，他在房间里站着，拉开窗帘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一处远远亮着光的地方。
陈霁应该就在那里面。
当燕惊寒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暗骂了一句，再次发出了荒谬的笑声。这个样子站在窗户跟前搞得他好像一个深闺怨夫，目前正在忙着当望夫石。
真无语。
燕惊寒气得狂抓了一顿头发，越抓越觉得自己“深闺怨夫”的名号摘不掉了，狗追尾巴一样在窗户跟前疯狂转圈。
转了得有十来圈，燕惊寒猛然一下停住，定定趴在了窗户口。
有人在看他。
那个看他的人穿着他见过的那一身镂金画彩的道服，不着痕迹朝着燕惊寒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就是陈霁。
别人分不清楚他分得清楚！那就是陈霁，就是那个识于幼时，互相忘却多年却再次重逢，陪他同生共死许多次，在陈家村地宫能割肉还父剔骨还母的陈霁。陈霁只在地宫里短暂的失去过两次意识掌控权，每一次他都看得分明。
他到还不至于分不清到底是谁掌握了他的痛苦与欢愉。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攥住了燕惊寒的喉咙。
他知道他是谁，可他没有证据，他无法言说，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取信。
只有他自己能与自己分享这种孤独的心绪。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人背着手，指点江山一样对着天光那群人指点了几句，受了他们的行礼。他又看着那个人披着夜色，挥了挥手屏退众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迈步走了过来。
上一回见他，也不过是今天白天的事情。
可燕惊寒却觉得恍若隔世。
来人开了门，没指望燕惊寒上去伺候他，自己去了道袍氅衣，也换上了天光为他备下的睡衣。
燕惊寒还定定站在窗口，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他听见陈霁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满不在乎拿起水杯来抿了一口，这才纡尊降贵开了口：“转过身来给我瞧瞧。”
你还真当自己选秀呢！
燕惊寒听见这个声音就火冒三丈，听见这个语气更是七窍生烟，转过身就打算提着陈霁的领口把人拽起来。
可他转过脸去看见人就心软，临了临了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他摁着陈霁的肩头把人逼在了沙发靠背上：“你别给我装！”
“陈霁，我分得清你跟那狗屁帝君！”
在那群人跟前装大尾巴狼也就算了，到了他跟前还是装，拿他当什么了？
陈霁听见他这话，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他不打算回话，挪开了视线。
陈霁刚抬右腿，燕惊寒就知道他打算跷二郎腿了。他对这种回避谈话的方式气得要命，提起膝盖就顶在了陈霁两腿间，止住了陈霁的动作。
他不回这个话，那燕惊寒就当他默认了。
如今陈霁被他卡在沙发上不得动弹，可他依然满不在乎，甚至还能挪回视线，满脸都是“能奈我何”。那副不配合的样子看得燕惊寒牙根痒痒，非得磨牙吮血才能解其恨：“还是说一开始别有用心那个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
可回答燕惊寒的只有一声冷笑。
都已经这样了，燕惊寒脑子里竟然还是，如果现在下手捏住他的下巴，会不会把人捏疼。他还是下不去手，只好拿嘴问：“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句——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狗屁帝君的魂魄到底怎么回事，但不管是什么难题，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有什么问题是不能一起解决的？”
“还是你觉得委屈，让你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到天光来？”
“可就连这种情绪你也没透露一星半点给我。如果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干脆拿我当个外人，为什么又要在那样的时候和我表明心意？为什么又要拿我当你的男朋友？”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打算靠我的爱拿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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