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燕惊寒严词质问的新帝君好像没有良心,也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他右眼正下方的那颗泪痣无声动了两下,好像一滴泪珠自上往下滚了一分。燕惊寒越是气急败坏火冒三丈,他就越是气定神闲好整以暇:“你既然知道是这样,还来找我干什么?”
“谁让你来的?”
“刚刚你问我那个话我也反问给你——有什么不能在特情局解决的,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到天光来?前途不要了,爹妈也不要了?”
“你还问我来找你干什么?”燕惊寒给气得脑子里的弦子都绷断了,当场自暴自弃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起来,“我他妈怀孕了,来找你负责!”
陈霁:“?”
这间屋子已经让火药味儿给塞满了,再攒几分就要有炸膛的危险,可是燕惊寒这话一出,两个人齐齐安静了快有两三秒。
陈霁抿了一下嘴,好悬没有在这种情形之下笑出来:“这是什么医学奇迹,你是男的,又不能生。就算你真的能生,如果我没记错,咱俩也就是亲了一下吧?顶多算吻。”
“燕大师,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怀上的?”
陈霁终于没忍住,低低笑了两声,才笑了两下似是受不住,又咳嗽起来,震得整个胸腔都在抖动。
燕惊寒忽然想起他被押送出来的原因是“大量咯血,要送医”,虽说这大概是陈霁当初要越狱出去耍的把戏,他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像当初他听说的那么严重。但燕惊寒还是一见陈霁咳嗽,心里就密密匝匝疼起来。
这个天光不是拿陈霁当帝君供着吗?可怎么连这也不给他治一治?
他别开脸,不想让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心疼的情绪,再让陈霁捉住,只哼哼道:“谁知道,我那便宜妈让我给你生个圣子圣女,父凭子贵呢。”
从前都是陈霁阴阳他,和他待久了,燕惊寒竟然也染上了这样的习气。
不过很可惜,大狗天生干不来这个,功力不及陈霁的万分之一,气势反而弱了下去。
可他语气中微不足道的那点颤抖,还是被那可恶的新帝君捕捉进了眼底。他扬起下巴,从燕惊寒的钳制之下朝上抬起身体,耳鬓厮磨一样凑到了他的耳边:“燕大师,你倒是给我展示一下,你打算怎么父凭子贵?”
陈霁温热的呼吸传过来,燕惊寒从耳朵开始从上到下“嗡”一下窜过去一阵电流,半边身子都麻了。蓄势待发的枪立即就抬了头,他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提膝又往前顶了顶,哑着声音笑了:“怎么父凭子贵?让天光的新帝君怀上了,能不能算是父凭子贵?”
陈霁让他膝盖顶那一下,显然是顶到了关键部位,喘息声都粗了起来,靠在沙发背上,发丝凌乱。可就算这般情形之下,他仍不愿示弱,抬起了一双勾人的眼睛,水光氤氲,眼波流转:“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燕大师。”
他娘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燕惊寒丢了陈霁碍事的眼镜,狠狠吻了下去,这挠人得猫恨得他牙根痒痒。所以他凶恶极了,恨不得要生啖其肉。
可怀里的猫崽子竟然要不甘示弱地咬回来,弄得他舌尖都弥漫起了血腥气。
太可恶了!
燕惊寒托着臀腿把人正面抱了起来,陈霁也没反抗,很配合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燕惊寒哪受得了这个,心里暗骂了一声“草”,停了起码得有一秒钟时间,才把人往上搂了搂。
燕惊寒火急火燎把人塞到浴室里,一开水龙头,水汽弥漫上来,让稀里哗啦的水声遮掩住声音。
两个人淌着水珠子,从浴室一路闹到了床上。
他和陈霁十指相扣、唇齿相依、肌肤相亲,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可他握着陈霁的手,心里竟然还没有在陈家村地宫抱着生死未卜时的他踏实。
他总觉得自己像一只愚蠢的扑棱蛾子,妄图留住一束光,扑向一团火。
可光岂又能用手握住?只要光源一偏,不就立即从手里飞走了。
这算什么?
这是爱吗?可他从头到尾又未曾向自己提过一句爱。
还是这又是一种勾人的把戏,又只不过是靠着这种方式来拿捏他?
燕惊寒找不到答案。
他心里惶恐,就越发用力。陈霁满脸都是水珠,分不清到底是在浴室留下的水珠,汗珠还是眼泪珠,他红着眼,咬着牙,从齿缝里露出几声闷哼。
燕惊寒就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给他抹掉脸上的水痕。
抹着抹着,竟然越抹越多,噼里啪啦从上面滴下来。
那是他自己的眼泪。
可他爱陈霁啊。哪怕陈霁是一个恶劣的,满嘴谎话的,回避他话题的坏人。
他也会爱他。
他不知陈霁的心意,不知道该怎么样把他拉回正轨。如果今晚的一些也不过是一场谋划,陈霁明早起来还是那个翻脸不认人,装得跟要修无情道一样的新帝君,那他的一切绸缪就像一场荒唐的笑话。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①
可他究竟也不是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②
他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只能蒙蔽自己,一饷贪欢,沉沦于此,就此沦陷在他眼尾的红痕里。
那晚上的灯一直开到不需要再照明,燕惊寒按灭了灯,把陈霁又洗了一遍的头发拿毛巾给他擦干。
他在床头的座机上噼里啪啦一阵点,拨通了前台的电话:“有退烧药没有?布洛芬就行。”
前台那个小帅哥忙着,来送药的还是昨天那个兔子一样的小师妹。
小师妹捏着一盒打开过吃过两颗的布洛芬,站在门口,有些战战兢兢:“那个……他不能吃药。”
里面的陈霁背朝外躺着,露出一段乌发遮掩的雪白后脖颈。
燕惊寒倚在门框上,他没怎么收拾自己,交领的睡袍口半散着,欲盖弥彰地露出点痕迹。闻言一撩头发,眯着死鱼眼“嘶”了一声:“为什么?那你还拿来干什么?”
声音有点哑。
那小姑娘又一下子成了红的,把那一盒布洛芬紧紧捏在了手里,险些要把盒子捏扁:“我以为你要吃来着!这还是我自己的药,我平时痛经吃的。”
“我吃什么退烧药。”燕惊寒不好意思抢人小姑娘手里的东西,只能把脸皱成狗不理,“到底为什么不给他吃药?发烧了不吃药吃什么,我给他物理降降温?”
“他是仙人,不能吃药。只能吃……”小姑娘欲言又止,又瞥了一眼里面的人,鹤卧霜雪一样,确实像个仙人了,“仙丹。”
“噗!”燕惊寒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一口就喷了出来,“你怎么不让我烧点符水给他喝下去呢?”
燕惊寒耙了两把自己的狗毛,眉头紧锁,觉得这个小姑娘被天光荼毒得不轻:“年纪轻轻个小闺女儿什么这么迷信呢?又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撞鬼吓着了,要靠开坛做法跳大神解决。人生了病那还是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吃药吃药,你自己痛经不也吃布洛芬呢?”
那小姑娘眼珠子轮了一圈,燕惊寒猜她要说:“可我不是仙人啊。”
他赶紧把这话头止住:“姐姐,求你了,就两粒药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又不往外说。你今天不给我我可就打出去买药了,到时你更得不着好!”
“行,吧。”那小姑娘犹犹豫豫把药盒往燕惊寒面前一递,立马就被燕惊寒拽进了手里,换成了另一个东西。
一张一百块钱的人民币。
“我没钱,你们帝君还是有点钱的。这钱你们帝君开了光,不管是拿着辟邪还是拿去花,都能好运连连。”燕惊寒张嘴扯谎,胡说八道了一大堆,抬手要关门,“总之谢谢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好人有好报。”
“砰”一声,房门关上了。
燕惊寒把水和药搁在床头柜上,看着陈霁缩在被子里,还真有些仙人蒙难的模样,心里半是窝火半是心疼。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陈霁的脸:“起来吃药了,帝君。”
陈霁在被窝里动了一下,一动身上就疼,发出几声猫崽儿一样的哼哼,半天睁不开眼睛。
他半睡不醒的,也不知是不是装的,用面颊蹭了蹭燕惊寒的手掌。
嘶。
燕惊寒心说自己可不是禽兽,但他这样子显然是有点不知死活了。他抬手往上,试了一下陈霁的额头:“还烧呢,起来把布洛芬吃了。”
“天光要知道我把他们的新帝君闹成这样,还不把我千刀万剐了?”
昨天闹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就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让谁。过了一夜,那些火气和矛盾并没有因为一些亲密关系的产生而消失殆尽,反而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横亘在二人之间。
两个人说出来的话全都加酸带辣,半阴不阳。
陈霁撑了一下身子,把头靠在了床头上,懒懒冲着燕惊寒笑了一下,看那意思是等着人扶呢:“昨晚你伺候得辛苦,今天就赏赏你——我这样子也起不来了,你喂我吃药。”
这话说的,燕惊寒一腔的火气全化成了邪火,一路从胸腔朝下憋闷。
“行。”
燕惊寒是真的又气笑了,他把陈霁的头抬起来,往怀里一搂,端水给他喂药。
“布洛芬啊。”陈霁往下咽了一口水,嘴角还带着水珠,“不应该弄点对乙酰氨基酚吗?”
燕惊寒皱眉:“有就不错了。”
“不是要父凭子贵吗?你昨天闹得那么厉害,就不怕我真怀上了?”
陈霁眯着一双丹凤眼,笑意盈盈,只分出三分光来看着他。
do一场并不是解决矛盾的方法,他们两个这种do一场逃避问题的行为只能激化矛盾,是一种不好的行为。(藏狐脸)(指指点点)
①②《诗经·国风·唐风·绸缪》从整体上看这首诗好像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妻在逗趣,具有祝福调侃的意味,非常温馨、甜蜜。在这千金一刻的良宵,见着自己的心上人,将如何尽情享受这新婚的欢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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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立马就父凭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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