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琦禾站了半响，身后的男人才缓声开口：“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十年了。”
顾蕴没有忘记她。
柳琦禾很想告诉他，他的那个朋友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可嘴巴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一样，迟迟未开口。
她艰难转身，眼睛已趋于干涩，接过了顾蕴手中冷泡茶抿了一口：“谢谢，茶很好喝。”
两人相对而站片刻，柳琦禾又不禁问出心里话：“那您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她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而顾蕴只用了三秒，就说出了答案：“有了。”
“挺好。”
柳琦禾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勉强扯着嘴角的笑，觉得自己犯蠢得有点可爱。
顾蕴只把她当朋友，仅此而已。她必须承认，丑小鸭没有人爱。
她将杯中的冷泡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想走：“谢谢你的款待，那我先走了。”
柳琦禾走之前，还不忘跟粉姥爷打了个招呼。
“我送送你吧？”
“不用。”
顾蕴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他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慌乱起来。
眼见对方即将离开他的视线，他拉住了柳琦禾胳膊。
男人的声音变得颤抖，他怕错过一个线索。
“您好……您是见过有同款粉球的女孩吗？能告诉我，她在哪吗？”
柳琦禾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推开顾蕴的手，她的焦虑症又开始犯病了。
“抱歉，我有急事。”
-
柳琦禾离开顾蕴家后，并没有急着回家，她去了小区附近的公园散心。
置于梧桐树浓荫之下，她完全放松了自己。柳琦禾任由夏风吹拂着脸庞，感受着不太美好的今天。
她好像一直都在用力地活着，好像人生这条路，不管她怎么校正，都是错的。
手机叮咚一声，柳琦禾歇了下来。
顾蕴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她看着他如愿躺在微信列表，一时间竟开心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是对的？
变美吗？可顾蕴已经遇到更好女孩子了。
变有钱吗？可她已经失业，需要重新再来了。
一个没有作品集的设计师，与白纸无异。
柳琦禾想忘掉烦心事，她骑着小车奖励自己去吃了一顿自助餐。
食物带来的饱腹感冲淡了心灵上疲惫，她总算在天完全黑之前，整理好心情归了家。
她照常泡了个精致的热水澡，等她出来的时候，时蒲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亲爱的，准备什么时候重回牛马圈？”
“我有个同学彩妆公司招包装设计师，你要不要投个简历？”
“［招聘链接］。”
柳琦禾本来准备休个长假，再考虑找工作的事。
现在工作并不好找，最近正是应届生毕业投简历的高峰期。
但她确实信任时蒲的眼光，便点开了招聘信息。Mio彩妆在国内还算知名，薪资福利在私企里算是翘楚。
“宝，我现在就是一个白纸设计师，你确定我能竞争得过这些祖国刚出园的花朵？”
柳琦禾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夜猫子时蒲就回了消息，她调侃道：“没事亲爱的，你比她们多活一年脸皮更厚，这可是不多得的优势。”
“脸皮厚如果是优势的话，那我的优势看起来还不止一个。话说，这Mio待遇这么好，怎么还招不到人？”
时蒲依旧秒回：“我这个同学，也就是Mio的CEO，他上学的时候对自身要求严格，看人眼光自然贼高，选个设计师肯定要盘出点花来。”
时蒲这番话让柳琦禾感到犯怵，她下午才见了个眼光高的男人，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没有着急回时蒲，她担心自己去了也是众多炮灰之一，心抑制不住开始打退堂鼓。
这时，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不过宝，你别害怕，我这同学人帅心也挺好，除了傲娇冷漠一点，其他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我和他四年同学，就没见过他谈过恋爱。”
柳琦禾看完消息，又重新点进招聘消息看了一眼要求。
［国内顶尖美院优先，无经验也可，三观正常，最好是infp，英语好者优先。］
她好像挺符合的。
要不去试试，失败了再出去旅游？
柳琦禾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白天的阴霾随之吹散。她现在只想找个好工作，有个饭碗可以敲敲。
她迅速打开电脑，一股脑将自己工作之前的设计作品找了出来。归纳分类，认认真真做了个作品合集。
在简历投递截止前三十分钟，柳琦禾终于将自己的文件打包发到了HR邮箱。
她反复确认无误之后，才安心入眠。
-
一周后，Mio公司设计师招聘初审出结果。
这天，柳琦禾正陪时蒲逛街散心，时蒲大学念是化学专业，现在整天泡实验室搞科研。
时蒲一路上都在念叨： “结果是不是出了，宝？”
她比当事人还要急，手上的蔬菜沙拉都来不及吃完，就催促柳琦禾查结果。
“好，我来查了。”柳琦禾屏息凝神，就怕散了气影响自己的运势，“过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时蒲激动地一把搂住了好闺蜜柳琦禾，丝毫没有平时做实验严肃的样子。
“后面还有面试呢？时蒲，我真没什么信心。”
柳琦禾总是高兴过后，又开始忧心后面的事情，“你说面试官会不会很严格呀？”
时蒲出门没怎么带脑子，顺口回答：“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那CEO会去，我不是跟你说了，他人挺好很体贴女性的，不用担心。”
柳琦禾听了时蒲的安慰，整个人又恢复了点状态。
三天后是Mio设计师正式面试时间，她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柳琦禾日以夜继地整理了Mio彩妆从创立到现在的设计理念溯变，并且把它做成了流程图，方便记忆。
刚开始，她是真当工作在应付。
后来，随着了解渐深，她开始极其沉醉Mio设计的核心理念——为女性消费者合适而生。
何为合适，没有束缚，不必处处裹狭“我”本位的自己。女性消费者是自己的主体，而不是他人眼中的美丽客体。
这也是柳琦禾期望中模样，可她现在连自己都在服美役，道阻且长。
-
三天后，晴空几里。
柳琦禾特地梳了自己刚出校园找工作的面试发型，决定从头再来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全盘接受所有。
Mio的总部和柳琦禾之前就职的苍虎·创意只相隔一栋楼。
她怎么也没想到，半个月前还在苍虎高高兴兴工作，现在转眼竟半只脚踏进了另一家公司。
不过Mio总部，光从外表上来看，就比苍虎气派。
柳琦禾抱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想法，按耐住全身紧张，进了大厦。
前台小姐姐听说她是来面试的人员，特别热情地指引她上了楼，并附送了护肤品伴手礼。
“祝您面试顺利，生活乐福。”
“谢谢。”
进了电梯，柳琦禾才发现这里面大有乾坤。
狭小封闭的空间没有陈年烟味，始终充盈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细节决定成败，至少到现在柳琦禾仍挑不出什么错。
她之前在苍虎，可从没感受过如此体贴的服务，张华就跟掉钱眼了，连中秋月饼都舍不得发一个。
晦气。
她刚出电梯门门，就遇到了从另一部电梯出来的同校学妹楚艺。
学妹看到柳琦禾也面露惊喜之色：“学姐，你怎么在这？”
柳琦禾没打算瞒下去，嫣然道：“我辞职了，今天来面试，你呢？”
小姑娘害羞回答：“我今年刚毕业，之前在Mio实习过半年，现在正式转正了。”
柳琦禾拍了拍楚艺的肩膀，心中颇有感触。
小姑娘还沉浸在与学姐见面的激动之中，丝毫不惧其他面试者的眼光。
她满眼期待，鼓励柳琦禾：“学姐你加油，我可想和你当同事了。”
“好，我会努力的。”
她们聊了一会，楚艺就被主管安排了任务干活去了。
柳琦禾抽空看了几眼自己的电子流程图，如火如荼调整面试节奏。
前面已经进去了四个人，她是最后一位。
她紧张得在发抖。
柳琦禾眼睁睁地看着第四位面试者胜券在握地走了出来，对在外等候的其他人说了一句“稳了”。
纯纯搞人心态。
柳琦禾没管她，她最后抢记了一遍自己展示环节的措辞。
到工作人员提醒她进去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面试官问的前几个问题，柳琦禾都事先准备过，回答极其顺利流畅挑不出错。
正当柳琦禾以为接下来也十分简单的时候，坐在斜对面，一直盯着她笑眯眯中年男人却给她使了个绊子。
“请问柳琦禾小姐，我看您的简历上标注过曾就职于苍虎·创意，可您这个阶段的作品集完全没有呈现呀？”
柳琦禾没有停止思考，她尽量让话术圆满。
“是这样的老师，我就职于苍虎·创意这段时间的作品，前公司已完全买断，我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法律责任，都不可能将它呈现到简历上供我背书。”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他给了柳琦禾一个道不明的笑。
“原来如此，那我想问一下柳小姐，你认为和前几个面试的应届生相比，你的优势在哪？”
这明显来者不善，他在暗戳戳地点柳琦禾知难而退。
这次柳琦禾没有着急回答，她确实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答案。
一直站在门外听墙角的男人却无法袖手旁观，打破了这个人为的僵局。
“方主管，您难道只活21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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