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闻生依然是一觉到天亮，也不知怎么了，他最近总是有些嗜睡，醒来时便已是天光大亮，身旁的神仙也早就不知所踪。
“系统，什么时候了？”
宁闻生揉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但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答。
“啊……”
宁闻生反应过来什么，垂了手，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道：“忘了，那神仙又把你收了。”
昨晚吃完饭后，他原是计划把碗筷洗了，神仙一句“过来”就把他唤进屋去了，他还想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神仙一抬眼，手一伸，让他把系统交出去……
「说过了，现在不能将他还给你。」
这是神仙的原话。
宁闻生自知反抗无效，便只能将系统交了出去。
不过好在该问的事他问得差不多了，知道下一阶段的剧情该怎么走。
萧隐八岁失去双亲，因缘际会之下，受一位路过的仙人指点，同他修心法，学剑术。萧隐天资聪颖，不过小半年剑术便小有所成，能同那位教授他剑术的仙人过上招了。
真要算起来，那位仙人才是萧隐的启蒙师父。
小小年纪便拜在仙人座下，世间有几人能得此奇遇？若是萧隐能一直跟着他修行，凭萧隐的天赋，飞升指日可待。
但遗憾的是，半年之后仙人便不告而别，只留下寥寥字句：「桃川仙门众多，以你如今的剑术，可从中择个好去处。」
那之后，萧隐便拜入了一个叫凌云宗的仙门，在凌云宗修行长达五年之久，期间遭同门师兄弟欺负，也不受师父待见，被误会被群殴都是家常便饭，更有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直到各仙门比试大会上，萧隐夺得魁首，才被第一仙门的门主看中，收归座下。
据系统所说，所谓的因缘际会、仙人指点，已经因为崩塌而不存在了。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帮助萧隐顺利通过凌云宗的考核，成为凌云宗的弟子。
距凌云宗最近一次弟子选拔，只剩二十三日。
在此之前，萧隐必须学会一些本领。首要学的便是剑术。
仙门中人人用剑，剑术越精深，在仙门中威望便越大。因而各家仙门极其重视剑术，弟子入门考核也是以剑术为主。
不过……现在没了偶然路过的仙人，也没有可以作弊的系统，他又不会使剑，上哪儿教萧隐学剑术？
宁闻生想了大半晌，推门出去时都还走神，没注意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只略微瞥见了前面似乎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障碍物，然后下意识绕了过去。
谢尘神情有一瞬的疑惑，随后便迈开脚，跟在了宁闻生身后。
宁闻生记着要去洗碗，直愣愣地就往灶台去，揭了锅才回过神来，疑惑出声：“嗯？鱼呢？”
昨晚剩了小半尾鱼，他没扔，想着留到今天热热还能吃。但是现下这锅中分明空空如也，只剩些残渣了。
宁闻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听身后有人道：“吃完了。”
宁闻生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双手用力地扒拉了一下灶台边缘，转过身来时都还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没有缓过来。
“上仙……”
宁闻生被吓得不轻，却又不好发作，最终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抱歉。”谢尘将他此刻的情状瞧得清楚，眉尖蹙了一瞬，视线上移，解释道，“并非有意吓你，只是方才你从我身边走过去时，似乎没有看到我。”
“我什么时候……”
宁闻生回忆着，想起来推门时好像确实有东西挡在前面，他低着头在想萧隐的事，直接绕了过去。
“啊，那个时候！”宁闻生恍然大悟，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上仙，我当时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
“无妨。”
谢尘应得很快，似是没将那事放在心上，停了下又问：“你心神不在，为何事烦扰？”
提到这个，宁闻生没忍住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萧隐。”
“他怎么了？”谢尘继续问。
“他没怎么，是我要怎么了。”宁闻生不想解释太多，只又颓丧地叹了声，转身收碗去了。
但令宁闻生没想到的是，旁边的神仙竟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宁闻生当即面露疑惑，转过头来瞧着谢尘，十分不解。
神仙对凡人的事也会这么上心？
思索一番，宁闻生觉得，这神仙多半是无事可做，无聊过了头，才会揪着这细小的问题一问再问。
看来即便是神仙，清净太久，也会闲得发慌吧。果然神仙和人有时候也差不多。
宁闻生自顾自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一想法表示认同和赞许。
见宁闻生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神情倒是丰富精彩得很，谢尘主动开了口，道：“怎么？”
“没怎么。”宁闻生笑眯眯地摇头，又道，“上仙又到了喜欢偶尔热闹的时候了吧。”
闻言，谢尘有一瞬的愣怔，似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依据从何而来，但是很快，他就点头应道：“嗯，是到时候了。从前在云都闲时，有花可赏，有剑可舞……”
“剑？”宁闻生倏地一下睁大了眼，“上仙你会剑术！”
谢尘后面其实还有很长一句话。
「总是有事可做，若是实在无事，提了玉醑上檐，醉卧在云都的浓雾山岚里，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但宁闻生已经抓住了重点，他便没有再补全未完的话，只接话道：“嗯，云都少有不会用剑的神仙。据我所知，人间剑修极多，你为何对我会剑术一事如此惊讶？”
宁闻生脸上的高兴根本藏不住，心道：「我那哪是惊讶，是惊喜！」
“不惊讶不惊讶。”宁闻生摆着手，又注意到自己手还是湿的，担心水渍溅到谢尘身上，赶紧拿了布帕擦干，才笑弯了眼道，“上仙神通广大，自然是什么都会的。”
谢尘却没有接下这句夸赞，而是直言道：“不，我不会的事有很多。”
“但你会的事也有很多。”宁闻生还是笑着，并没深想谢尘那话是什么意思。
“上仙。”宁闻生双手合十，带着试探和恳求的语气，“既然现在你想要热闹，那不如教萧隐学剑怎么样？这样你有事可做，萧隐也能学点傍身的本领，不至于以后谁都能欺负他。一举两得，上仙你看如何？”
“不如何。”
谢尘当然知他目的何为，但一言应下便显得太过纵容，惹人生疑。做戏做全套的道理，谢尘很清楚，所以他问：“你让我教他用剑，是为什么？”
“因为……”宁闻生并不擅长撒谎，但萧隐是这个书中主角的事，他和系统有过约定，绝不能让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知晓。
所以他只能真假掺半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带着他吧。你看，你是云都的神仙，以后总是要回去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不在之后，他若是什么也不会，不照样会受人欺负吗？”
谢尘静静听他说着，并没有接话，像是知道宁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似的。
而宁闻生果然再度开口：“所以……我想让他拜入凌云宗，修习剑术，将来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如果要进凌云宗，他就必须会剑术，我没办法教他，只能拜托你了。”
宁闻生说的几乎都是实话，但并没有说全。
让萧隐入凌云宗，是为了遵循剧情，而最终目的则是助萧隐成为天下第一剑修，为这个书中世界创造一个属于主角的圆满结局。
这些他不能告诉，也绝不会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神仙。哪怕他很清楚，即便他告诉谢尘这个世界只是别人写出来的文字，谢尘也多半不会相信，只会认为他在胡说八道，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谢尘会信他，那他就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
“你……”谢尘似是要问些什么，但却没有立即问出口，而是斟酌了一番才道，“你一点剑术也不会么？”
“不会。”宁闻生摇着头，一点也没有撒谎。
他想，这神仙有此一问，多半是因为他身边的系统。
当初为了解释系统的存在，他谎称系统是灵兽，这神仙明显是信了他的说法的。但既然有灵兽，必然有灵力。
而在这个神魔并存的世界，有灵力的人会剑术当然不稀奇，不会剑术才稀奇。
如今这神仙疑惑他一点剑术都不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在宁闻生的记忆里，他确实一点剑术都没学过，最多就是在仙侠剧和小说里看到过，真正接触的实在是没有。
怕谢尘不信，宁闻生强调道：“上仙，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会剑术。虽然我有一只灵兽，但那也是捡来的，我什么法术也不会。”
谢尘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偏了眸子，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这么冷淡？
宁闻生凑过去看他：“上仙，你还是不相信我吧？”
不待谢尘有所回应，宁闻生便缩回脖子，有些不满：“不就是剑术吗，不会怎么了，难道人人都得会剑术吗？上仙，凡事都是有例外的，就算我有一只灵兽跟着，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我会剑术吧。况且我这身体弱不经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提得动剑……”
宁闻声其实并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状况。
他从前身体素质就不好，现如今换了个壳子，身子骨却比以前还差，走久了都累得不行，搬重一点的东西更是吃力。
也不知道系统给他找的这是个什么人……
谢尘是神仙，他们相处这段时间，谢尘不会瞧不出来他几斤几两。
然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宁闻生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弱点示于人前。他的胆小也好，体弱也罢，这些被定性为不好的特质，如若得到的只是嘲讽和不屑，那就完全没有示于人前的必要了。
对于宁闻生而言，他需要的是对方的接受和理解。
接受这样无用的他，理解这样胆小的他。
但谢尘贵为神仙，对所有凡人大抵都是瞧不上的，更别提对他一个体弱无力的人会有什么理解包容。
因而话说到最后，宁闻生声音都跟着小了下去，看起来极不情愿承认自己“弱不禁风，提不动剑”这一事实。
谢尘却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只是瞧着他似是不高兴，下意识抬了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头。
宁闻生一抬眼便看见谢尘的手指，将将要碰上他的额心。他往后躲了一下，几乎是震惊：“上仙！你——”
你干什么？
宁闻生本来要问的是这句话，但那一瞬脑子转得快，福至心灵下，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摸额探灵之类的法术。于是他转了话，问道：“你是要试探我体内有没有灵力吗？”
谢尘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伸出去的手僵了一瞬，正要收回来，就听宁闻生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愣了下，没有答话。
这么一来，宁闻生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索性一把抓住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往自己额上贴去。
谢尘：“？”
指尖抵上对方额心时，这位云都的上仙难得愣怔着失了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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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摸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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